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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第2天早上,蹈蹈起得早,她趴在床上,看家竹拎了箱子跟大家道别,蹈蹈大声说:“家竹,你要给我电话,暑假时间太长了,我会很想很想你的。”大家都笑起来,二戒说:“干脆让家竹娶了蹈蹈算了,缠绵得要死。”家竹冲蹈蹈挥手:“你赶紧起来吧,别赖着啦。你别老给我电话,长途怪贵的。”
      蹈蹈等家竹关了门,才从床上下来,她穿着短短的睡衣裤,长长的腿露出来,踩着凳子站到桌子上去收挂在房间中间铁丝上的衣服。二戒说:“蹈蹈的腿长的真好看,这么直这么长这么白。”
      蹈蹈得意地说:“自然美了,我是亚洲第二美腿呢。”大家哄堂大笑,三戒说:“为什么是第二,第一是谁?”蹈蹈笑:“王祖贤呗。”大家再次笑起来,都夸蹈蹈真是谦虚。
      蹈蹈收了衣服,坐床上整理东西。轻声地哼着歌,她把衣服袜子发带脸霜磁带小说一大堆东西塞到一个硕大的双肩背包里去。
      刚进大学的时候,蹈蹈做出有志气的样子跟家竹说要自己洗衣服,洗了两条牛仔裤以后,她彻底地断了念头,乖乖地每个礼拜带衣服回家洗,然后再从家里换一批干净衣服回来。家竹嘲笑她,她也充耳不闻。和湿了以后变成铁板一样的牛仔裤比起来,她这点小薄面子算不了什么。
      屋子里其他人都在整理东西,每个人都有莫名的兴奋,唧唧喳喳地讨论回家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蹈蹈含笑听着,想到要回家吃妈妈做的肉烧蛋,嘴里泛出口水,暑假像个笼罩在玫瑰色里的梦,大学的暑假更是这种梦中的极品。对蹈蹈来说,回家陪爸爸妈妈是最喜欢的消遣,用各种语气叫妈妈,妈妈再用各种声调回答,是妈妈和蹈蹈最喜欢玩的无聊游戏,玩了快20年了,还乐此不疲。
      蹈蹈把背包放到桌上,小心地把床上的席子卷起来。回身端了脸盆去洗脸。回到房间的时候,寝室里只剩下晚上才坐火车的四戒,蹈蹈趴她旁边看她化妆,两个人唧唧咕咕讨论了半天。四戒说:“蹈蹈,怎么童大树还不来找你呀?他不知道憬裉焐衔缇突丶颐矗俊?
      蹈蹈噘嘴:“谁知道呢,不管他。”
      四戒笑:“你也不要太任性,象大树那么帅的帅哥,多少女孩子想着要呀,你不看紧点就飞啦。”
      蹈蹈坐下来,玩四戒的口红,没有接腔。好象大家都觉得大树是最完美的男朋友,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呢?她自己都觉得费解。
      大树确实挺好的,英俊高大体贴温柔,可是蹈蹈老觉得和他在一起是过家家,没有真实的感觉。也许大树没有让她佩服的地方?蹈蹈自认为想通了,一定是这样,大树没有让她崇拜的地方,而完美的爱情一定要对对方十分崇拜为基础。
      正胡思乱想,忽然有人敲门。
      蹈蹈跳起来去开门,看见大树微笑着站在门口。
      蹈父辖衾∷骸澳阍趺蠢戳耍坷咸媚闵下ィ俊?
      大树点头:“是啊,老太太放男生上来给女生扛行李,看来老太太还是很疼你们的嘛。”
      蹈蹈让大树在门口等,进门拿了包和四戒道别,出来把包往大树手上一塞,往前就走。
      大树笑:“你这套动作真是行云流水呀。”
      蹈蹈也笑:“在摆脱重负的问题上我是有心得的。”
      大树把背包甩到肩膀上,腾出一只手来揽住蹈蹈的肩膀,两个人说说笑笑下了楼。
      蹈蹈想:要不要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大树呢?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有说出来。
      大树兴兴头头地跟蹈蹈谈论昨天晚上的饭局,把他们球队成员的各式各样好玩的事情说了个不亦乐乎。又说起来找她,没有遇到的事情。
      蹈蹈打断他:“大树,你暑假干什么呢?怎么安排?”
      大树想了想:“吃了睡睡了吃,然后约你出来打球逛街,如何?”
      蹈蹈撅嘴:“别人暑假都安排实习或者做社会调查,就是你什么正经活都不干,专司吃喝玩乐。”
      大树有点不好意思,探头看看蹈蹈的脸色,说:“我爸爸说他们单位可以给我们盖实习报告的章子,用不着咱们去实习。省出时间来好好休息咧,出了大学就没有暑假了。”
      蹈蹈皱眉,想到雷霆绘声绘色地介绍他实习和社会调查的情况,心里老大不满。
      她说:“我才不要你爸爸单位给我盖实习的章,我自己去找地方实习,不用你操心。你要吃喝玩乐自己去,我要过个有意义的暑假。”
      大树嗤了一声:“你还过有意义的暑假呢,到时候不知道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喝到半夜三更才睡觉,别把豪言壮语说得吐泡泡一样。”
      蹈蹈停住脚步,伸手把大树肩膀上的包拽下来,咬着嘴唇说:“童大树!你最好一个暑假都别和我联系,我一定会过个有意义的暑假给你瞧瞧!”
      蹈蹈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说:“你别跟着我啊。”
      路上的行人都看着他们两个,大树很尴尬,也大声应:“谁愿意跟着你啊,瞧你那样!”
      叫完了心里又后悔,五心烦躁,恨恨地转身回宿舍去。
      蹈蹈自己拎着沉重的包,表情严肃,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车站走。
      回到家里,和爸爸妈妈玩闹撒娇,蹈蹈宣布好好地睡个午觉。妈妈说:“一回来就睡觉啊?懒孩子!”蹈蹈噘嘴:“学校里没有电扇,8个大人挤一个小屋子,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又蹭到妈妈身上,说:“妈妈!我现在睡着了都会给自己扇扇子啦。”
      妈妈也笑,爸爸说:“你小时候,你妈睡着了都会给你扇扇子呢。”
      蹈蹈趴妈妈身上,啵地亲了一口,站起来开了卧室的空调。
      醒来的时候她跑到厨房偷菜吃。妈妈转头跟她说:“有个男生找你,叫童大树。”
      蹈蹈哦了一声,偷看妈妈的脸色。妈妈拎了锅铲子看她:“这个男孩子是你同学么?”
      “是啊,同年级的。”
      “关系很好吗?”
      蹈蹈赶紧说:“一般一般吧,还可以。”
      蹈蹈跑回卧室,翻出电话本,想给大树打个电话,拨了号码又放下来,可不能这么快就和好了,否则也太没有面子。
      过了几天,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蹈蹈一觉睡到11点,起来头有点痛,她爬起来洗脸刷牙,把牛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看到妈妈在电话边留的条子:“蹈蹈,童大树同学又给你来了电话,你回个电话吧。”旁边写着大树的电话号码。
      蹈蹈吐吐舌头,拨了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蹈蹈喂了一声。大树急切地说:“蹈蹈?是你吗?”蹈蹈嗯了一声。听见大树如释重负的吐气声。蹈蹈心里忽然有点难受,大树对她的在乎让蹈蹈觉得紧张,似乎别人给了你一个超级重大的礼物,眼盯盯地看着你,而你什么也拿不出来,心慌得厉害。
      蹈蹈笑了笑:“你吐什么气啊,弄得我耳朵痒。”
      大树气哼哼地:“蹈蹈你真狠心啊,不接我的电话也不给我回电话,成心凉着我是不是?”
      蹈蹈叹气:“那么容易就和好了,算吵架么?吵架自然要闹一阵子,这也算感情的波澜,你真是没有情调。”
      大树哭笑不得,在电话里发出气咻咻的滋啦滋啦声。
      蹈蹈问:“大树,你一个人在家么?”
      “嗯,我一个人,你来玩好不好?”
      蹈蹈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动,外面怪热的,你过来吧,我们去吃雪糕。”
      大树欢呼一声:“你答应见我?好,你等着,我30分钟后到你楼下。”
      蹈蹈还来不及再见,就听见大树撂了电话。
      蹈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到家竹说的感情最好就是细水长流,不喜欢太过炽热。她仿佛找到了依据,自言自语:“嗯,大树就是太过炽热了,要跟他说说细水长流的道理。”
      她找了裙子去洗澡,才刚擦干头发,就听到门铃。蹈蹈看看猫眼,大树满头大汗站在外面。她放了毛巾,整整裙子才把门打开。
      大树飞车来蹈蹈家,一路上忍受中午的大太阳的暴晒,正在哗啦哗啦地出汗,门一开,看到穿着苹果绿无袖连衣裙,披着满头湿漉漉长头发的蹈蹈,觉得心里一下子就沁凉了,舒服得四肢百骸都清凉妥帖。
      他忍住不伸手抚弄蹈蹈雪白的小脸:“蹈蹈,真想死我了。”
      蹈蹈有点不好意思,身子一缩,躲掉大树的手,侧身让让:“你进来吧。”
      大树进了屋子,好奇地四下打量:“这是你第一次让我进房间吧,每次送你都只准我送到楼下。”
      蹈蹈递了罐冰可乐给他:“爸妈都在,自然不好让你上来,我爸妈要知道我找了男朋友,还不知道要烦我多久。”
      大树仰头一口气喝干,打了个大嗝:“今天早上我打电话来你还在睡觉,你妈盘问了我半天,就差点没有问我爷爷奶奶的职业了,你以为她不知道猜啊?”
      蹈蹈皱眉:“都怪你,没事老打电话干什么啊?让我妈起疑心了不是?”
      大树咬牙:“好个狠心的丫头!原来一点都不想我!谁没有事情打电话啊,这不都是因为想你嘛!”他转身朝着窗外站,气得深呼吸。
      蹈蹈也有点觉得对不起大树,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臂从后面抱住大树:“大树,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大树感到蹈蹈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脊背,心里的气一下子全消了。他和蹈蹈在一起,觉得甜蜜又辛苦。好的时候,蹈蹈古灵精怪的可爱让大树觉得心都化了,可是她讨厌起来又让大树觉得根本不在乎他,心里的怒气蒸腾得难受。大树知道,自己时常弄得生气,太不够男人气,可是蹈蹈眼睛深处没有他期待的爱意,又是他无法承受的煎熬。
      大树叹气,转过身子拥抱住蹈蹈。
      蹈蹈很不习惯在家里和大树拥抱,觉得紧张,好像四处都有眼睛看着自己,她尝试推开大树,大树不依不饶,越抱越紧。
      大树喃喃地叫着蹈蹈的名字,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然后吻着她的鼻尖,慢慢地到嘴唇,辗转地温柔地吻她。蹈蹈心跳如擂鼓,虽然四肢酥软,可是还是下意识地推开大树。大树箍紧她,嘴唇吻到她的耳垂上,蹈蹈觉得全身发麻,她紧张得浑身僵硬。
      等大树的嘴唇从她的耳边转移到脖子的时候,蹈蹈用力推开了他。
      大树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掩饰地坐到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蹈蹈心跳很快,她下意识地抓了扫把扫地,什么话都不说,一下下地扫着,回过神来觉得好笑,真不知道突然扫地算怎么回事。
      她停了扫把偷偷地回头看大树,大树也正好偷偷地看她,两个人都红着脸笑起来。
      大树张开双臂,等蹈蹈过来。
      蹈蹈放了扫把,拉着大树的手把他拉起来:“起来起来,我们出去吧。”
      路过小区的冰淇淋店,蹈蹈停下来含了手指头挑选。大树笑着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象娃娃,哪里有19岁的人这么馋嘴的。拜托你,你已经成人了好不好?”
      蹈蹈哼了一声:“我还有3个月才过生日呢,现在还是18岁。”
      大树笑:“嗯,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一点不想长大。”
      蹈蹈要了和路雪真爱,用小勺子挖着吃,大太阳晒下来,她眯眯眼睛看太阳:“今天真是热的不行,我们去哪里?”
      大树用手掌替她挡着阳光:“我说了呆在家里你不肯,非要出来,大热天的去哪里?哪里都热死人。”
      蹈蹈噘嘴:“妈妈说了,不要跟男孩子单独呆在家里。”
      大树捏她的脸蛋:“啊,是啊。我是流氓,当心我吃了你。”
      过了马路,蹈蹈想了想:“我们去江边坐吧,也许有点风?”大树点头,努努嘴:“你坐后面,我骑车带你去。”大树先上车慢慢骑,蹈蹈站在那里不动。大树回头看她还没有动静跳下车来喊:“你站那里干什么,跳上来啊!”蹈蹈不好意思,忸怩地说:“我不会坐,不敢跳上去。”大树哭笑不得,推车走过来:“你真是够笨啊,不会骑车居然还不会坐车?”蹈蹈噘嘴:“我从来没有坐过车后座嘛,这么高的车子,我要是跳矮了就挂着轮子,我要是跳高了就从后面翻过去,都会受伤的。”
      大树哈哈大笑,看着蹈蹈头发上一圈太阳的金光,他咬咬牙:“好,我就恶心一次,你坐前面的横杆上来。”蹈蹈害羞地笑:“我这么大人了,还坐在前杠上?别人看见都要笑话了。”
      大树说:“那怎么办呢?你又不敢坐后面,又不能坐前面,难道我们顶大太阳走半个小时去江边?那你又要中暑了。”蹈蹈叹气:“好吧好吧,我坐就是了。”她走过去在车前杠边站着,回头看大树,大树笑着把她轻轻一搂,放到车杠上,自己跳上了车。蹈蹈傻笑:“这么大人坐这里看来不是很舒服啊。”大树说:“蹈蹈,拜托你把脚稍微缩一缩,我每踏一下都碰到你的脚。”蹈蹈把脚缩起来,嚷嚷不舒服。大树不理她,用力踏车。
      蹈蹈扬起头来迎着风,长头发一缕缕都撩着大树的脸和脖子,淡淡的香波清香传到大树鼻子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蹈蹈说:“哎呀,真舒服。好多年都没有这样坐车了。小时候我坐爸爸的车前杠,他把我包到夹克里面,还可以拉上拉链呢,那时候我多小啊。我4岁就坐爸爸的车了,唐诗都是在车上背的,可惜现在会背的反而不多了。我最辉煌的时候可以背全篇的《滕王阁序》,曾经在小学里表演过的。”
      大树说:“那你现在还记得小时候背的什么诗呢?”
      蹈蹈笑:“你要我现在想起来,我哪里记得。我妈妈教的歌谣倒记得不少:‘红屋子,白帐子,里头睡个白胖子;千根线,万根线,落到水里都不见;高高山上一条藤,藤上挂铜铃,风动藤动铜铃动,风停藤停铜铃停。’这些我都清楚记得。我小时候可聪明了,爸爸那时候跟我讲《钗头凤》,我觉得唐宛可怜,都哭了。”
      大树插嘴:“你那时候多大?”
      蹈蹈想了想:“还没有上学呢,大概5岁吧。”
      大树笑:“5岁就懂《钗头凤》,是够早熟的。”
      蹈蹈掐他扶车把手的手,说:“什么早熟,是早慧。”
      大树一叠声讨饶:“好好好,是是是,早慧早慧。”
      到了江边,太阳正正地照着,蹈蹈拉大树在树下的长凳上坐下,江风虽然大,吹过来也是热乎乎的。蹈蹈笑:“你看,难得江边一个人都没有。”大树说:“当然没有人了,7月份,大中午1点钟,谁到这日头地下来吸暑气啊?”
      蹈蹈哼了一声:“这就叫做情调,你懂不懂?”
      大树回头看她,蹈蹈的脸蛋被太阳晒得通红,大树说:“你明天必然脱皮,今天太阳确实太大了,我妈说今年太阳黑子爆炸,紫外线特别强。”
      蹈蹈摸摸脸:“不要紧,我太白了,晒黑点显得健康。”她吸吸鼻子,说:“怎么这么大臭味啊?”大树也抽鼻子到处闻:“什么臭味?”蹈蹈凑到大树身边:“呀,是你的味道。臭烘烘酸啾啾的。”大树脸红:“这哪里是臭味?这是男人的味道。”
      蹈蹈哈哈笑:“你还男人的味道呢,纯粹是男孩的味道。”
      大树说:“男人和男孩的区别是什么?”
      蹈蹈想了想:“男人要比男孩有担当,有责任感,有本事,是成熟的人。我小时候看过本张抗抗的书——张抗抗你知道不知道?”大树摇摇头,蹈蹈叹气:“唉,知道你没有文化,根本不该问你。她是80年代很有名的作家——她有本书叫《男人的风格》,封面是个男人的背影,我小时候看了那本书,就想,男人都要挺拔威武,穿灰色风衣,很酷很沉默非常独立非常成熟。”
      大树哈哈笑:“其他还好说,为什么非要穿灰色风衣?”
      蹈蹈瞪他:“你看过柯云路的《新星》么?里头的李向南好像就穿灰色风衣。”她伸手挡住大树的嘴:“你不要问我谁是柯云路,否则我太鄙视你了。”
      大树嗤了一声:“不知道柯云路有什么要紧,我只要知道安身立命的技能就够了。”
      蹈蹈回头看江面,耀眼的阳光洒在江面上,好像在江面上洒了无数的金星,一闪一闪耀人眼目。她低声说:“这些东西总归要知道些,我就爱这些。”
      大树往后仰,靠着椅子背说:“蹈蹈你看,今天的天真蓝啊。”
      蹈蹈按他的样子往后仰,眯着眼睛看天,天空湛蓝透明,一丝丝雪白的云飘在高高的天空,很远很远。大树伸开手臂放到椅子背上,蹈蹈微笑着靠到大树的手臂上,两个人都不说话,任滚烫的风撩着他们的脸颊,看白云悠悠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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