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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诱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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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只忠心耿耿的妖仆是怎样的,我是不太清楚。
不过可怜兮兮的主人是怎样,看我现在一脸苦闷的表情就知道了……
(笨死了!抓那种没用的妖兽……)
(连孟极都搞不定,你真的知道要怎么使用力量吗?!)
(专心一点,不要在等待妖兽的时侯吃东西!)
(用那种方法捕捉妖兽,是不对的!)
对于一直在我耳边呱啦呱啦的堃兖,我很想让它知道烤鸭是怎么炼成的。然而在周围人看来,真正该受到教育的或许应该是某个对着自己的影子,愁眉苦脸喃喃自语的家伙也说不定。
“托小雨的福,这一回可是大丰收啊,哈哈哈——”
无论任何时候,领头大叔的笑声都带着男子汉独有的粗犷豪迈。
也只有这种神经粗壮到可以用来晾衣服的家伙,会认为从树林里惊惶失措的跳出来的那些妖兽,会是因为我的缘故。只要明眼人看一下就知道,那种表情是叫做“有人在咬我PP”的逃命状态好吧?
无限同情地看着又一只妖兽掉进到事先挖好的坑里,并且不出所料地听到獠戾沉闷的声音。
(我继续去找下一只,主人。)
“我没说要把这么小的东西也赶出来……”
而且那是叫做野猪的东西吧?
看着大叔和众位朱氏们一拥而上,把那家伙捆了个结实,我禁不住很想问。
——会有人对骑着野猪狂奔有兴趣吗?
被深深的大坑摔了个七荤八素的野猪,发出原先世界里只有狗才会有的叫声,我听到有人说“太惊人了!是狸力,我最少有十年没见过这个了”。
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的男人,带着看上帝的虔诚。
“小雨!你一定是我们的福星!”
不顾我苦笑的表情,大叔一把将我抱起来,黑炭头般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成为朱氏吧!你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朱氏!”
唔?这个建议——
低下头想了想,虽然成为朱氏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最起码能混口饭吃。混得好的话没准可以成为骑兽贩子,大老鼠管那个叫什么来着?
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对了,是叫做骑商的!也就是说我可以不必依赖别人,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然而只要一想到离开乐俊,仅仅只是这样想想看,都会觉得不舒服。
在雏鸟第一次破壳而出的时刻,它所看到的就会成为一种依恋。
——那是无法打破的情结啊!
微微叹了口气,我的心情不复兴奋。
是了,无论升山有多么漫长。总要有结束的那一天,在那之后呢?我显然不可能再继续小尾巴一样跟随着乐俊。其实要说得现实一点,他对我从始至终完全不负有任何责任,只是恰好遇到、又“恰好”要去同一个地方,所以彼此间的命运才会短暂地重合在一起。
相遇的目的,未必是为了分离。
但却不得不面对分离这个事实的存在……
呜呜,我想要和大老鼠在一起~
离开了那张温暖的毛皮,我会觉得自己缺少了最珍贵的东西!
有些事情,可以在想起后很快被遗忘,无心下咽的食物可以、塙麟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也可以,却唯独有一些是很难被忘记的。
——乐俊就是无法被忽略的呀!
“在想什么?不高兴吗?”
刚刚活泼得像只小麻雀一样,从朱氏那边飞过来的塙麟,此刻也感染到包围在我身边的沉闷空气。她眨了眨眼睛,不安地带着犹豫试探的口气问道。
“我……打扰你了?”
“……没有那样的事。”
直觉地伸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伸到一半又停住。
瞪大眼睛呆滞了一会儿后,我问。
“大老鼠没有王气吗?”
“吓?老鼠?”
“不好意思,我是说那个叫乐俊的男人。你见过吧?”
“穿着灰色衣服,头发也是深灰色的那个?”
在记住人名和路径之类的事情上,塙麟表现出也许只有麒麟才能如此出色的天赋。
“嗯嗯,怎样怎样?”
亮晶晶的眼睛笔直注视着塙麟脸上每一丝细小的变化,我忽然间想到如果乐俊是王,一切就都不同了。对于普通人来讲,像我这么大只拖油瓶当然是无法忽略不计的,但要是一国之君的王,千百万子民都能安排就业,让我做个端茶送水、偶尔偷懒打诨的小妹总是不成问题。
“他……”
塙麟露出招牌式的迷茫。
“……我不知道。”
“诶——”
那就是说没戏了?果然那种一厢情愿的事情,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垂头丧气地再次抱膝缩成一团,我对自己的将来深切的不安,远比先前那个十五岁但还有将近十年可以继续混学校的女孩要多出不止百倍千倍。就好象一夕之间从米虫进化成了国家栋梁,在我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以前,就被放到了建筑工地的空场上。
成为柱子吗?不够粗壮。
成为大梁吗?不够长度。
成为斗拱吗?斗拱……我连那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呢?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嗯……?”
漂亮的大眼睛忽然泛起一层雾样的水波,塙麟努力抽着鼻子轻声道。
“我……我也常常这样问自己。”
哈?疑惑地看看塙麟,不管承不承认我其实是有点羡慕她的。
像这种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怎么会了解对自己的未来全然迷茫的心情。
“为什么我要是麒麟呢?”
她红着眼圈带着委屈的眼神。
“如果我能和小雨一样就好了……”
拜托,这是我的台词好吧?
像个公主一样住在漂亮的宫殿里,每天进进出出都有一大群女侍鸭子一样跟在后面,吃的穿的用的没有一样需要自己发愁,就连以后的命运也都是从生下来就安排好的。从蓬庐宫到某个国家的另一处宫殿,从蓬山公到一国的台辅,永远过着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生活。
这样的话,如果还不能感觉到满足。
我不知道一路上那些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难民们知道,会不会直接气得翘辫子。
“和我一样……就要准备做无业游民了。”
鼻间哼出一声哧笑,我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人来羡慕。
“可以自由地到哪里都没问题吧?”
目光虔诚地看着我,塙麟小声梦呓般说道。
“还可以和大家一起去抓骑兽,有那么多人一起……”
“塙麟不也是很多人一起,女仙们都恨不得直接长在塙麟身上呢。”
这倒是实话——
每次蓉可和塙麟一起过来,都恨不得长在塙麟脸上的是她的嘴。然后好尽情用蓬山公大人的嘴,斥责我这个既不知道礼貌为何物,更不晓得对上天抱有敬畏尊崇的家伙。
“呵……她们……”
低下头去的时侯,塙麟暗金色的发丝一直遮住了她多半张面孔。
“我觉得很幸福……只是蓉可一直说不可以和周围人太接近。听到别人一直在叫我公的时侯,心里很害怕。因为自己是麒麟才能得到大家的宠爱,但实际上什么也没做不是吗?别人希望的事情一件也做不到,就连选出王这样的事也没有办法完成。我常常忍不住想如果我不是麒麟……”
她抬起泪汪汪的眸子,怯生生地看我。
“那样想是不是很糟糕的事情?我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怔怔望著眼前颤抖着双肩的女孩,我不觉涌起一阵很想狠狠揍自己一顿的想法。
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对方的生活,想着别人比自己生活得幸福而生出轻蔑自己的命运的心理。
嘲谑着麒麟大人去过麒麟大人高高在上的生活吧,干什么要跑到小民的帐篷里来炫耀自己的无忧无虑。难道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这样想过,所以才有意疏远对方的靠近。
这样的我……
不是很恐怖吗?就象是坏心眼的王后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伺美丽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是那个国家的?)
有声音在心底跳出来,打破我的悲哀。
(闭上你的鸟嘴!)
自从发现可以在心里交流,我第一次这么痛恨别人读出我的心思。
(喂!……)
(让主人一个人安静吧!)
无论什么时候,獠戾的沉稳平静都让人觉得窝心的感动。
“塙麟……已经二十二岁了,是吗?”
也就是说,她离天命将尽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八年时间。
『如果三十年还没有选出王,麒麟就会死去。』
乐俊的话不期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懊恼地轻咬下唇。
——那已经很近了呀!
比起我才刚刚开始,连人生的四分之一都还没有走完的生命旅程。眼前的女孩,即便是拥有麒麟的神圣地位,也已经开始听到倒计时的滴答声了吧?
“嗯……”
小鹿般的眼睛瞟过我的脸,惊惶地带着未脱的稚气。
“不能选出王,是因为没有办法变成麒麟吗?”
到蓬山来的日子里,我已经听说了很多有关于塙麟的事情。
譬如她是早在十六岁时就已经长成成兽了的,再好像她在二十岁那年第n次升山之后,便莫名奇妙的无法再变身成麒麟……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吗?还是有其他的什么理由?
我深思地凝视眼前这个发丝低垂的少女,模糊地想到了很多……
“想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吗?”
“出去?”
“到蓬山的外面,到更远的地方看看。”
“那样可以吗?”
女孩眼中淡蓝色的光芒闪动了一下,惊喜地注视我。
“小雨和我一起吗?和朱氏们一起去捉妖兽吗?”
看得出虽然从未提起,这样的愿望已经在她心底不知盘旋了多少个来回。
那个……恐怕不大可能吧?
想象气急败坏的蓉可和祯卫一齐插腰而立的景像,知道蓬山最可怕的妖魔是哪只吗?=_=||
女仙……当然只可能是暴走中的女仙们!
“也不是去捉妖兽啦。”
我苦笑着打了个哈哈。
“要是被女仙们知道,我才是会成为捕捉对象的那只。”
“我只是想和塙麟一起随便出去走走,反正继续呆在这里看那些没有王气的家伙,一天三遍地上香也没什么大意思哈?”
完全不负责任地继续说着教唆乖小孩叛逆的言论。
但从塙麟飞扬着喜悦的表情上,我找不出半点让自己退缩的理由。
“我想去!”
她用近乎是祈求的语气说道。
然而另一个突然跳出来的声音,毅然决然地打断了这场“诱拐骗局”。
“不可以带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要去!”
“塙麟!?”
从女怪啻离惊讶的表情上看,这或许是她的主人第一次作出反抗的举动。
“容我打断一下……”
“这个人的话不可以相信!”
明眸皓齿的美丽女怪说出来的话和她的外表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咄咄光彩,但并不让人感到厌恶,只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内的事情。女仙们是这样的,女怪也是这样的,看起来整个蓬山的人除了塙麟,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认为我值得信赖的例子。
“那就随便你们好了。”=0=
好心当作驴肝肺,只要看到女怪出现就有种很气闷的感觉。
“我要去!”
再次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塙麟的小脸皱了起来。
“我甚至连一只使令都没有……”
“塙麟……”
使令?抖了抖悄然立起来的耳朵,我似乎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使令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