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渡岛上的灯塔》娥婷

4、离乡

　　我的胸中溢出一种奇异的感受：痛楚而心醉；哈瑞特温柔而有力的吻着我，他紧紧地抱着我，好象一松手我就会消失，突然发生的爱情让我不及思索。我神思仿佛，好象灵魂从□□中析离出来，从高处望着这雪地里深情相拥的两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哈瑞特把我抱上床，替我盖好被子，“天啦，奥芙莱，我差点忘了你病刚刚好，还很虚弱，真不该就这么把你叫出去。”
　　“可是，奥芙莱，”他突然跪在床边，隔着被子环住我，头埋在我的胸前，从被子下传出的声音闷闷的：“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他吻吻我的额头，转身离去。

　　很快一切恢复了平静，但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回到过去：塞琳娜离开了，我失去了家人，哈瑞特吻了我......。在一个冬季以后，迫不及防的陌生让我无从适宜。

　　在我的恳求下，纳什夫人终于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我的东家是她的表亲威特菲尔德伯爵，据说这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家族，伯爵的二女儿需要一个看护，虽然我没接受正式的护士培训，但有看护的经验。纳什夫人说伯爵家其实并不想要真正的护士，头一个看护就是对小姐的病情产生兴趣，进行了许多研究工作，甚至还在医学杂志上发表了论文，这对伯爵一家来说无异于灾难。“乔伊小姐并不需要治疗，”纳什夫人说，：“她只需要陪伴，也许她的情形只是异于常人，但根本不是病......。”她望着我，欲言又止：“奥芙莱，好好照顾她吧，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你会喜欢她的”。

　　离开的那天只有纳什夫人来送我，事先我没有通知任何人。夫人一直把我送上火车，离别前她伏在我的肩头哭泣，这让她想起“可怜的塞琳娜”，她不得不送别我，就象送别她另一个女儿。
　　我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景物一步步倒退，火车缓缓驶离了这座我从小生长的城市，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影象，我轻声的说：“再见了，对不起，我不会再回来。”

　　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渡口，海边的气温比平时要低很多，天色灰暗，空气潮湿阴冷，迷雾蒙蒙；四周的人不多，这时还不是海滨渡假的旺季，所以他们大部分都应该是当地的居民，我从中仔细搜寻着，信上说会有人接我上渡轮。可是半个小时过后还没人搭理我，天色越发暗了，渡头的煤气灯也亮了，昏黄的灯光并不能给人些许安慰，我裹紧大衣，用力地跺脚取暖。不久听得“突突”的马达声，几分钟后有人上了渡口，模糊的身影立在光晕外，看不清面容；我喉咙有些发干。那身影走近了，他咧嘴一笑，声音在空寂的四周显得出奇的大：“您一定是奥芙莱小姐。”
　　“是的，您是—？”
　　“叫我列恩，”声音的主人向我握了握手：“我是威特菲尔德伯爵家的朋友，真抱歉让您久等，海上起了雾，不得不耽搁了。”
　　昏黄的煤气灯下，我打量着来接我的人：他有着一张令人愉悦的脸，这让我觉得很安心—没办法，父亲常说我从小就容易被表面的现象迷惑—他的头发是褐色的，也许是亚麻色，当他帮我拿行李时，我注意到他的胳膊很壮实，手肘处贴着一块膏药，而他的眼睛，透露的是饶有兴趣的信息，与哈瑞特满不在乎的神情相去甚远。
　　这位陌生人的出现，竟使我在千里之外想起哈瑞特，这个无可奈何的事实让我沮丧不已；而对方也似乎正在探询我，他一路上不再吭声，独自驾驶着渡轮。我靠在甲板上，看着黑得发亮的波浪向两边分开，而百渡岛，不知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