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是福》阳枝

13、第八章

　　莫阳昕是第一次到勃莱梅的包房。以前她一直以为包房都像是小说里写的，黑咕隆咚，灯红酒绿，一堆男男女女，其中一定有两个人，绝世独立，男主神情的拦住女主，女主脉脉的望着男主，仿佛这世上就他们两个。
　　多少男女主们是在包房相遇的，好像包房这么暧昧的地方天生就是为这么暧昧的相逢服务的。莫阳昕恍然间想起了她和陈晞也曾来过这种地方，不过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而是为了修理包房的电视机，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他们做的出这么煞风景的事了。
　　无意中又想起了那个人，莫阳昕的心稍微抽搐了一下，明知会痛苦，为什么还要想。莫阳昕暗骂自己自虐，赶紧把思绪拉回现实。
　　要说这个包房和小说里描写的真没啥大差别，不过到底是酒店里的包房，不是酒吧里的，没那么乌烟瘴气，多少还透着点雅致。而且这帮有钱人聚会，挑的地方也高档，包房里什么都有，休息室，桥牌室，吧台，一应俱全。
　　人倒也不是很多，算上他们俩，一共四男六女。男人们都是秦川的老相识，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兄弟，所以对于莫阳昕的存在，多少都知道一点，只不过这回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与他们想象的大相径庭，本以为会是个风情万种，美艳绝伦的女人，没想到这位清汤清水的，倒像个学生。每个人都在心里感叹，原来秦川好这一口啊……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这帮人精，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秦川也知道莫阳昕没心思记住他们，就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个长得很高很瘦看起来很阴险的是老王，那个仪表堂堂一副衣冠禽兽相的是张枢，任大哥你见过了。

　　莫阳昕一进来就找了个角落坐着，除了刚开始秦川把那几个男人挨个为她介绍一遍，让她打个招呼以外，莫阳昕一句话都没说。
　　很奇怪的是，那几个莺莺燕燕见秦川没介绍她们，也没说什么，好像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见过秦川后就自顾自的扎成一堆，该干什么干什么。以她看小说的经验判断，这几位应该不是他们的妻子，甚至可能连女朋友都不算。
　　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小说里写的太过夸张，没想到，原来艺术果然是源于现实的。
　　莫阳昕不禁为这些人感到悲哀。被男人养着，没有自由，没有尊严，随时可能被抛弃。这样的人生她们是如何忍下的？
　　“呵呵……”莫阳昕忍不住傻笑出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
　　虽然莫阳昕的声音很轻，但秦川还是听见了。角落里的莫阳昕，嘴角挂着讽刺似的笑，眼睛没有一点焦距，两只手无意识的纠缠着，根本就是游离在世界之外。
　　这样的莫阳昕，是秦川最熟悉的，也是他最憎恨的。
　　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有她的信仰，她的理想，她的化学，她的陈晞，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唯独，没有他秦川。
　　她就是个没良心的女人，无视自己的付出，把自己的真心扔到垃圾堆里，完全不屑一顾。

　　“嘿，想什么呢！酒都撒了。”坐在他旁边的老王看到秦川走神的样子，很好心的逗他。秦川闻言，连忙收神看杯子，结果根本一点就没撒，心知着了老王的道，伸腿踹了他一脚。
　　老王其实一点都不老，甚至比秦川还小几岁，不过他家有个弟弟大伙都叫小王，为了区别就只能管他叫老王，总不能叫大王吧，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了。叫老王叫习惯了，大伙反而把他大名忘了。话说，这个老王家，水深的紧，有时候连□□火并都要找他们家调停，警察叔叔们无能为力。老王自然看得出秦川是为什么走神，以前都是秦川拿这种事笑话他来着，今天难得看见秦大老板为情字伤神，能找着机会翻牌，自然心情极佳。连那重达500牛顿的一脚都忽略不计了。
　　“坠入爱河了？”
　　秦川没接话，喝口酒，算是默认。
　　“小姑娘不太合群啊，要不要我叫她们几个带带她？”
　　秦川很不屑的说，“她们说不到一块。”
　　“怎么可能，这几个见过的市面大了去了，基本上可以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难道搞不定这个闷葫芦？”
　　“你可以试试。”
　　老王果然不怕死的跟那些莺莺燕燕说，“你们几个别光顾自己，人家小姑娘新来的，跟人家说说话。”
　　“知道了，王大哥。”在东北，男人女人间，不兴叫小姐先生，熟的都是哥哥姐姐的叫，显得亲热。
　　莫阳昕发觉自己又进了台风眼，不觉在心里暗骂老王，你才是新来的！你们全家都是新来的！
　　你们家子子孙孙全都是新来的！
　　被硬拉到一帮女人堆里，周围都是高档化妆品的味道，莫阳昕庆幸自己感冒了鼻子不灵，硬生生把浓度降了三个百分点。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窒息而死。
　　女人们的话题无非是男人，孩子，衣服，化妆品，这些女人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她们聊的都是奢侈品。好些个牌子莫阳昕都没听说过。看她们崇拜的表情，貌似很好用。
　　几个女人看莫阳昕不答话，又看她身上也没一件高档货，不禁生了攀比之心，关键是把刚才秦川漠视她们的火都撒在莫阳昕身上，好顺一下气。秦川她们惹不起，这个小丫头总能惹起吧。难得她们心往一处使，于是，精彩而老套的桥段上演了。
　　“老妹儿啊，你身上这件我们都没见过，是什么牌子的啊？”
　　莫阳昕这人实诚，有问必答，她仔细想了很久，终于说：“我也不知道，都是他买什么我穿什么的，我问问啊。”莫阳昕傻傻的回头问秦川，因为离的远，所以她的声音很大，“我的衣服是什么牌的？姐姐们想知道。”
　　秦川啼笑皆非，刚刚生出的怨气全部烟消云散。被她需要的感觉，很不错。
　　他像哄小孩一样对莫阳昕说“没有牌子，都是订做的。”至于是在哪里订做的，没必要让她们知道。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只差用手拍拍莫阳昕脑袋了。
　　莫阳昕回头，很无辜很不好意思的说，“没有牌子。”
　　几个女人压根没料到莫阳昕会有这么一招，要知道，男人们谈生意她们都是不敢插嘴的，更何况是问这种问题。秦川满眼的宠溺她们也都看在眼里了，知道莫阳昕她们招惹不起，见好就收吧。
　　“说到牌子，我倒是听过一句话，蛮有哲理的。说是，男人一辈子为了奥迪，女人一辈子为了迪奥，小孩一辈子为了奥利奥。哈哈，好笑吧。”
　　莺莺燕燕们面面相觑，哪里好笑了。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莫阳昕为了缓和气氛，绞尽脑汁，又想起一个笑话。“话说，某一天，一群伟大的科学家死后在天堂玩捉迷藏，轮到爱因斯坦抓人，他数到一百睁开眼睛，看到所有人都藏起来了，只有牛顿还站在那里，爱因斯坦走过去说：‘牛顿，我抓住你了。’牛顿说：‘你看我脚下是什么？’爱因斯坦低头，看到牛顿站在长宽都是一米的正方形地板上，不解。牛顿解释说：‘我脚下是一平方米的方块，我站在上面就是一牛顿每平方米，所以，你抓到的不是牛顿，你抓到的是帕斯卡。’”
　　莫阳昕讲完，发现刚才还热闹的的屋里瞬间安静。
　　莫阳昕疑惑的望向秦川，这个笑话很冷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王，他一巴掌拍在秦川大腿上，十分认真的说，“我服了。”又对莫阳昕说：“妹子，人才啊!”说完，就再也憋不住，捂着肚子笑成一个球。其他人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看老王笑成那个样子，应该很好笑吧，便也跟着轻笑了两声。
　　现场气氛越发诡异。
　　秦川微笑的站起身，走向莫阳昕。轻轻的把莫阳昕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他们都听不懂的，走吧。”
　　莫阳昕那一瞬间的寂寞他能感觉的到。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圈子，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是他硬把她拖进来，强迫她融入。
　　她已经尽力了，秦川，你不要太贪心。

　　秦川和莫阳昕走后，老王冷冷的对那几个女人说：“你们几个，以后别在我眼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