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是福》阳枝

10、前尘往事：缘起2

　　秦川第二次见到莫阳昕，是在秦川制药二厂的实验大楼里。
　　那时，人间六月，正是北方的好时节。
　　秦川是来这里巡视研发进度的，一上午人来人往，秦川的头都大了。好不容易摆脱那些过于热情的员工，秦川拐来绕去找到了一片清净的地方。
　　已是午休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出去吃饭了，整个实验大楼异常空旷。秦川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陪伴他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当当当的脚步声。
　　秦川不是一个享受寂寞的人，过分的安静叫他心慌。从小到大，他寂寞的太久，以至于在自己能够呼风唤雨的时候，想要利用一切手段来留住哪怕一丁点的热闹。
　　终于，走廊的尽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宁静。
　　秦川循着声音走去，发现了阳光下一抹纯白的身影。随便盘上的发髻调皮的掉下几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莫阳昕后背紧靠着走廊的墙壁，双腿弯曲成九十度。长长的实验服一拖到地，完全盖住了双腿，看上去好像坐在椅子上。她喜欢阳光，喜欢晒太阳，又太懒，不想搬椅子，不想站着，于是，就找了这么一个搞笑的姿势。
　　感觉到身体暖和了，莫阳昕从实验服的大口袋里掏出来一袋面包，大口大口的嚼起来，完全破坏了画面的美感。不到五分钟，一个有人脸大的面包就被莫阳昕消灭了。
　　秦川在远处，把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不禁弯了嘴角。

　　“你中午就吃这个？”
　　“嗯。”莫阳昕忙着打扫战场，没空理会旁边的人。
　　“你很勤奋，”秦川看着莫阳昕粗鲁的拿手背擦嘴，竟然没有觉得难看，反而觉得本该如此，“可是老板看不到，拿不到奖金。”
　　莫阳昕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我是来做毕业论文的，本来就拿不到钱。”
　　半饷，见莫阳昕还是没抬头看自己，秦川有点挫败，没话找话的问“怎么不吃点别的，总吃这些没营养。”
　　“上次吃方便面弄得一楼都是红烧牛肉味，打扫卫生的阿姨差点没拿拖布追杀我，这回我吃没味道的，她总拿我没辙了吧。一会儿我就拎着面包袋到她面前晃一圈去……”
　　秦川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在心里估算她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好在时间不算太长。
　　秦川发现她的眼睛很亮，透着惊慌，像是受了惊的猫，随时准备伸出爪子挠人家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秦川问。
　　许是感觉到他不是坏人，眼前的人放下防备，慢悠悠的说“莫阳昕，莫道前路无知己的莫，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那个昕不常用，就是一个日加个斤两的斤。”
　　莫道前路无知己，西出阳关无故人。
　　居然把这两句揉到了一起，秦川的嘴角有一丝扭曲。
　　“我要回去做实验了，很高兴认识你，再见。”莫阳昕匆匆的道了再见，头也不回的跑了。转身的一刹那，秦川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似曾相识。
　　好像时间有一瞬间的停顿，秦川想起了两年前，那个醉酒的晚上。
　　莫阳昕……原来，是你。

　　装面包的塑料袋还孤零零的躺在窗台上，秦川捡起塑料袋，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就是这个塑料袋，被人随手放到一边，忘到脑后。
　　无论何时，秦川都绝不允许自己被忽视。
　　冷冷的一笑，秦川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我要莫阳昕的全部资料，下班前交给我。”

　　已经走远的莫阳昕感觉后背有阵阵的冷风吹过来。第二天中午，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阳光灿烂，莫阳昕依旧啃着一块大号的面包。而那个奇怪的男人，如果没有发生以后的事，他便会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被莫阳昕彻底的归类到路人甲乙丙丁里，永远从她的记忆中消失。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冲过来。谁都看不清，到底是姻缘还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