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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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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世尧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甚至比师尊临死前跳地还要厉害,除此,他没这么慌过。“主上!”他双手搭住纹炎的肩,大声喊道:“你怎么了?主上!”
“你让开!”简恒轩很不客气地将他拉开,“你想害死教主吗?还是你从来就没想过要效忠,你还想着报仇对不对!”
“我……”江世尧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他从没害怕过敌人,可是,眼前这个曾经是他敌人,现在是他主人的人,却让他感到恐惧——他怕失去他,尽管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他,但还是害怕。
“简护法,别吵架,快为教主护住心脉!”圣心池喝断了简恒轩,四个人才聚在一起,替纹炎作法,抵抗那将纠缠他一生的诅咒。纹炎那先前被法术变幻的容貌也维持不下去,一下子恢复了原来那更为惊世的外貌。
江世尧神志恍惚地呆立在一旁,仿佛被孤立了一般,直到他听到有人说:“事已至此,还是即刻回京,我再快马赶回去叫将军过来。”江世尧像猛然惊醒似的:什么?将军?不!不能让将军知道!他要是知道我和纹炎比武,一定再也不准我接近纹炎!
他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听到圣心池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江先生,教主的状况你应该很清楚,随着身体的好转,诅咒的力量却会越来越强,如果妄动真气,教主的心脏受不了,不到需要与敌人生死相搏的关键时刻,合我四人之力先护住教主心神,你万不可再如此。”
江世尧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他以为纹炎夺位那天,还能和近卫厮杀,以为纹炎只要吃痛,还是能挺过去的,他几乎忘了自己身陷囹圄之时,纹炎也昏睡了好几天。
游船退了租,东方鹤飘和卢枫在两旁将因心脏骤停而昏厥过去的纹炎扶上岸去,圣心池在前,其他人在后,一同来到了客栈。
将纹炎安顿在上房之后,圣心池派流冰琮快马回京通知凌剑天,江世尧还想阻止,道:“还是让我去吧。”
流冰琮双眉一横,道:“不敢劳烦江大人!我还怕你中途跑了呢!”
“流护法,”圣心池责备似的劝说道:“少说两句。”
“可是大护法!”流冰琮觉得有点委屈:“你看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江先生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江世尧一句话也没再说,只默默地退了出去。流冰琮看他还算识相,就出去牵了马,回京传信去了。其他人见江世尧出去,也没再说他什么,一并退到门外,只留圣心池和东方鹤飘在里面照顾。
晚间,卢枫他们都回房睡觉去了,江世尧独自在纹炎的门外徘徊许久,一贯恬淡洒脱的他,此时此刻却潇洒不起来了。他缓着步子,走两步,停两步,循环往复地转身,暗暗叹着气。他恨自己的无法冷静,可是又控制不住心中的担忧,他不禁默默抱怨:你真傻,明知会受伤,为什么不用法术?
圣心池和东方鹤飘当然都发现了门外那被月光投到窗户纸上的人影,也看得出他的焦虑——是的,他们都没见右相这样不安过,这不是他的作风。
彼时纹炎的脉象已趋于稳定,圣心池悄悄向东方鹤飘道:“东方,我有个提议。”
东方鹤飘微微歪了歪头,示意他说下去,圣心池就说:“我去叫他进来,就说我要去休息了。”
东方鹤飘的目光微微转向地面,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圣心池于是出去,一开门,只见江世尧一副终于鼓起勇气要敲门的样子,不由暗暗发笑,顺口说道:“江先生,时候不早,我有点累了,可否劳驾替我守着教主?”
江世尧一愣,他何等聪明,怎么会不明白那只是圣心池的一个借口?看来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害纹炎,何况还有东方鹤飘在,是啊,那样他还怕什么呢?心里竟微微有些感激起来。
“圣护法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何况此事又因我而起,不敢再偏劳护法了。”
圣心池淡淡一笑,道:“那就进去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不过我想有先生在,也无须我费心了。”
江世尧将青毫碧扇轻轻扣在肩头,微微向圣心池鞠了一躬,随后便走了进去。看到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纹炎,他真想飞奔过去!但,必须保持镇静,东方鹤飘还在旁边看着。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床边。其实他是想坐下的,想像东方鹤飘那样坐在床沿,握着纹炎的手,感受他的脉搏。东方鹤飘是那么自然地做着这一切,可是他江世尧却不能!是,他怎么能和东方鹤飘相提并论呢?充其量,江世尧,只不过是个谋臣,虽然位极人臣,但……臣只是臣,无法变成家人。臣可以为君把脉,却不能伏在他的胸膛痛哭。而东方却做得到。
“你来了。”东方鹤飘用腹语说着,缓缓松开纹炎的手,从床边站了起来。江世尧正奇怪,就听他说:“我叫意越炖汤,这么久都没来,我出去看看。”
“东方!”江世尧叫住东方鹤飘,他觉得圣心池和东方鹤飘根本是串通好了的,不自觉的,他感到脸上一阵热热的,怀疑自己的脸红了,他拼命让自己镇定,越是这样想,脸就越发觉得热,几乎都能感觉到身上冒出一层汗了。如果是寒意越说那样的话,江世尧完全不会这么不自然,可是那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他本能地感觉到他们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故意让他单独和纹炎在一起,怎不叫他尴尬?
东方鹤飘只遵从纹炎的命令,别人的话,他没有义务要听从,所以他还是走了出去。
江世尧呆在原地,觉得今天实在是糟透了,可是这是他自作自受!他们现在正在笑我吧?笑我自欺欺人。他慢慢又回到纹炎床边,站在那里看着,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屈腿,坐到了那里。
心还悬在半空,回想起纹炎还未恢复心智之前,自己被抱在怀里,都没有这样紧张。而现在,认识久了,怎么反倒……因为怕别人知道么?
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那么干脆同我切磋,又怎么会……我上了你的当,要在此地为你担心,你真是不可救药!是你存心要害我!
江世尧心里虽是口不择言,但终究还是心疼纹炎,纹炎睡得越安详,他心里越难受,他的眉心微锁,将扇子插到腰带里,双手慢慢握住纹炎靠在外沿的手,来回轻轻抚摸着。那是一只巧夺天工的手,光滑如玉的肌肤,厚实的手掌,修长有力的手指,指根还有几个老茧,微微泛着金色的光彩,粉红色的指甲温润剔透,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
许久,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双颊不觉泛起一层浅红——一向无求无欲的他,竟然贪恋一个男人的手指!他慌忙放开纹炎的手,心口一阵鼓动,手却反被抓住,惊得他险些跳起来!
“主上!你……什么时候醒的?”那么说,刚才他都知道了?江世尧连忙从床边站起来,恨不得一头撞死。
纹炎意味深长地笑笑:“刚醒。”
江世尧可不大相信他的话,从腰带里抽回青毫碧扇,挥动一下,盖住自己半个脸,说:“圣护法说主上伤得很重。”
“这么说,你不希望本座醒了?”
“臣绝无此意。”
听他这时居然自称“臣”,纹炎不觉撇嘴一笑,问:“怎么?吓坏了?以前想杀本座的时候,怎么那么淡定?”
看纹炎似乎没什么大碍,江世尧定下心来,也没那么慌乱了,他平静地答道:“主上应以身体为重,臣不再逞口舌之利。”
“哼,”纹炎冷嗤一声,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本座早已下咒封住心脉,不过还是太痛了点,一时没挨住。”他说的倒是事实,和江世尧刚打完,心脏就一阵猛抽,好像被雷击了一样,又停跳了一会儿,痛得他顿时晕了过去。一次两次,生命倒是无虞,不过次数多的话,总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这么来一下子,又得休养上几天,否则那些人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