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漪的神树》空倚寒窗

2、梦境初逢

　　秦，是影子告诉流萦的名字。
　　“我？…秦。”
　　“之秦？”
　　“…嗯。”
　　“真难听，叫你小秦算了。”
　　“……好”

　　名叫小秦的影子不自然的挠了挠他看不见的头。“今天是关于一只鬼的故事。”
　　“鬼？”
　　“恩，记得我曾经在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那里的人认为死后会变成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存于世间,而鬼在很久以前亦有神仙的意思。”
　　“这么神奇？故事叫什么？”
　　“山鬼。”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那时的我似乎是个书生模样。
　　有次出远门路过一座山。由于途中生了些事儿耽搁了时辰，快到山顶时天已经快黑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摸黑找了块较平坦的大石头，准备在上面凑合一晚。
　　半夜的时候，刮起了一阵阴风，树林里似乎有东西在靠近，我抓紧包裹起身躲在了石头后面。
　　不一会儿，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闻到那股香味的一瞬间，天地间仿佛明亮一片。原本黑漆漆的树丛间突然出现了一名女子。着蔓生香草做的衣裙，系着女萝编成的裙带。既含睇，又宜笑。美目盼兮，身姿窈窕。待她完全走出树林的阴影，我方才看清她乘着由猎豹猛虎拉的辛夷花车，藕臂中卧着一只虎纹猫。
　　那种情景，就好似做梦一般。我已经完全呆愣在原地，连自己何时从石头后面探出身来都不知道。
　　“你是谁？”她问我。
　　“子誉？是你么子誉？”那个名字似乎是紧紧包容繁星的天鹅绒黑幕，令她的眼如星般灿烂了起来。
　　不，我不是。
　　我不是子誉。
　　“是啊，你怎么会是他。是他的话，一定能一眼认出我来。”
　　周围一片漆黑，她收回了唯一的光。
　　不要哭。
　　“你是人类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呢。”
　　是，我是人类。
　　“你听我讲个故事吧，讲完了，就送你下山。”
　　好。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时间于我而言早就没了意义。只是当时的场景，却还似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不是人。”
　　我知道。
　　“是山神。”
　　神仙……么。
　　“但是现在我是鬼了，因为他死了。”
　　神仙怎么会死。
　　“他叫子誉。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洛水边。他着一身白衣，在树下抚琴。我记得，那年的春天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春天，桃花似乎把三生三世的绚烂都燃烧在了这一年这一季。然后，我就遇见了他。
　　‘翩若惊鸿兮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兮华茂春松。
　　髣髴（fǎng fú ）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兮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兮灼若芙蕖出渌(lù)波。
　　秾纤得衷兮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兮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兮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兮铅华弗御。
　　云髻峨峨兮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兮皓齿内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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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他的歌声，我竟然觉得是自己擅入了一幅画。
　　那幅画里有翻飞的桃花，有翠绿的如毯草地，有晶莹清澈的洛水，有琴，有歌，还有他。
　　却没有站在对岸的我。
　　我只能抬起衣袖，招来一阵清风，使得那桃花瓣如雨。如此，我可否算是在画的落款处，添上了一笔朱红？
　　不知不觉琴音已飘散于空中，当他用好看的眼看着我的方向时，我似乎听到了露水滑落花瓣的声音。
　　‘你是神女么？这位姑娘。’
　　那比女子还要清秀的眉目对着我温润的笑了，他伸出手，仿佛在邀我入画。
　　握住他的手，我踏离了洛水。
　　‘是，我是女神。’
　　他说他叫子誉，他给我看他的琴，他告诉我他唱的歌就刻在琴的背面，他说这琴是他求来的古琴。我拿过琴，弹了一首我哼过很多遍的曲子给他听。他怔怔的看着我，尔后，他笑了，同时握紧了我的手问我这曲子有词么？我说没有，他便用小心翼翼的眼神期待的问我他能否为此曲作词。”

　　讲故事的人讲到这里，笑若桃夭。那瞬间，眼前的山间精灵仿佛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洛水女神，踏浪而来，罗裙拽地。
　　“真傻，我到现在都还没学会拒绝他呢。“
　　这，便是最初的相遇。
　　相遇之后，便是一个负心人与痴情女的故事，也可以说是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即便是神女，在爱上之后也逃不脱民间的套路。
　　被唤作子誉的人是诸侯王的儿子，只能娶王孙公主名流之辈，也注定了是要一辈子囚于那金色的笼子里的。
　　“我想过改他的命格，但是没有用，这是命中注定。我所能做的，不过夺下一碗孟婆汤罢了。”
　　新婚前夕，新郎出逃。虽有神女相助，毕竟命格难改，在劫难逃。慌乱之中那把古琴不知所踪。
　　“子誉认定是上山的时候掉了，非要回去找，还不让我跟着，叫我藏好等着他。”
　　后来，天亮了，琴没有回来，人也没有。
　　再后来，就是无休止的等待。
　　“他叫我在这里等他，我怎么能不等。”
　　他真的还记得你么？
　　“我的曲子还没有配词，他答应了我的。”
　　曾经的洛水女神笑了。
　　“天亮了，我送你下山吧。”
　　不等我发一言，白光闪过，回过神来，人已在山下。

　　“…没了？”
　　“没了。”

　　很久的沉默。
　　“后来，她等到了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地震，那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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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什么不下山去找他？”
　　“大概是不敢吧……”
　　“也是，把自己囚在那座山上，就好像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承诺里。”
　　“说穿了，也不过自欺欺人。神女没有胆量去寻找，她害怕看见她不想见到的，所以只能活在过去。”
　　只是，时间久了，那位神女恐怕也已分不清，自己深爱的是那个叫做子誉的人，还是这种等待的感觉。
　　“……可是，若是不去找，他们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许多；若我是神女，我宁愿看着我爱的人在别人怀里微笑，也好过永不相见。”

　　“天要亮了，你该走了。”
　　“嗯，明天见，小秦。”
　　“明天见。”

　　醒过来的世界既不像画也没有琴音，有的，是残破的兵刃和流血的躯体。
　　这一战异常惨烈，不断的有伤员被送来，血肉模糊的伤口泛着惨绿色。
　　“流萦！流萦在哪里？”冒冒失失的声音伴随着乱七八糟的碰撞声和抱怨声。流萦皱了皱眉头，来到走廊。
　　“我是流萦。”
　　来人是个有着金色卷发的青年，穿着神圣骑士兵团的战袍。“你就是流萦？你快跟我来，我们将军要见你！”
　　青年的口中的将军是路嘉。

作者有话说

　　有的童鞋大概看出来了，小秦讲的那个故事灵感来源于屈原的《山鬼》，小空私底下很喜欢那个故事。子誉唱的歌改自曹植的《洛神赋》也是很喜欢的一篇。哼(ˉ(∞)ˉ)唧
庆祝首发~~~先堆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