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弥知

40、那些不曾改变的

　　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睡下。红酒催眠，我顷刻间就睡着了。
　　我被一阵提里捅隆的声音吵醒。有个人仿佛在周围移动，这让人很不安，我打开台灯，攥着他准备搏斗。忽然看清了，是李铮云，他穿着一身浴袍，尴尬的看着我。
　　我也很尴尬。没人出声。
　　“陈寄渺，你闯进来洗漱我就忍了，你走的时候的关灯锁门是什么意思？”他黑着脸怒问。
　　“李总，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真的。”我一脸笑容的解释。
　　“你现在挺清醒的，知道怕了。”他说着看着我，我躺在床上穿着一件奇怪的大T，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李铮云的床上并且穿着他的衣服。这个情景，任何一个正常姑娘都会脸红。
　　于是，我脸红了。
　　“李总监，李同学，我现在醒了。可以自行回家了。再见。”说着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腿，准备开溜。
　　“你最好把你的大白腿给我缩回去。我好久没碰过女人了，你要是再晃来晃去，我就不客气了。”他说着转到床头，我闪电般缩回四肢，连手指甲也不露出来。李铮云鄙视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笑了：“我拿包烟。”他俯身打开抽屉，取出烟。我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一点儿一点儿的。
　　“你走了没？”我在被子里有点儿闷。
　　“嗯。”
　　我伸出脑袋。看到李铮云坐在对面沙发上，他在抽烟加擦头发。
　　“好好睡。明天有课么？”他看着我问。
　　“没……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小心为妙。
　　“没课的话，明天给我把衣服和床单洗洗。味儿大。”他斜着眼看我。
　　“不就一点儿酒味儿，你洁癖？”
　　“你闻闻你自己还有个人味儿么？都是泔水味儿！你让我以后怎么带女人回来过夜？”他邪恶的笑看我。
　　“下流！”我骂了一声，忽然觉得跟他对话就是浪费生命，于是裹好身上轻柔的羽绒被，躺在这么舒服的床上不好好睡一觉真是可惜了。管他谁的床呢。
　　我梦到了尉来。梦里有蔚蓝的天空和大海，沙滩犹如珍珠般洁白，礁石黝黑反射着日光。尉来坐在礁石上，依然穿着他的白衬衣，他在钓鱼。他钓了一条大鱼并且向我招手，我知道今晚要吃红绕鱼了，可是我海鲜过敏。正想跟他说，我们吃面包吧，我会烤。你走了以后我学会了很多事情，我的厨艺不输给钟楼饭店的大厨，除了海鲜我什么都会做。尉来很懂的点点头，我们没有对白。
　　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中，我们都没有对白。梦里只是另一场沦陷，我沦陷在对尉来的回忆中，虽然，我从来不会对自己承认这一点。
　　阳光在海面闪耀，各种美好和喜悦涌上心头，我看到海水漫过自己的脚面。尉来微微笑着，我立刻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他指着远方，是一艘汽艇，汽艇驶过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言语。我看了看汽艇，转头看他时，那里已经空空的了，只剩下礁石和拍打着礁石的永恒的大海。
　　我睡到了中午。
　　因为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非常的亮。我揉揉眼睛，眼前是李铮云交叉手臂看着我叹气着笑：“算你走运，起来先吃午饭再干活吧。”他今天换了一身香奈儿，打扮的很精致，忽然很想问问他今天是要去哪儿泡妞。
　　“要我抱你起来么？看什么看？”他黑了脸倒了杯水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我自己出去吃吧。”喝过水我回答他。
　　“今天，不行。”他俯下身看着我的脸，好像在研究什么。
　　“为啥？”我不解。
　　“你是喝傻了还是真傻？今天是你生日。你不想好好吃一顿么？”他走到窗边把帘子拉开。
　　看，外面果然是个大晴天。
　　跟梦里一样。
　　“你不打算答谢我留宿你么？”
　　“哦。可以。吃什么？”
　　“我穿成这样了，你看着办吧。”他看也不看我，打开衣柜，我看到里面有一套女装。牌子我一时想不起，但知道是很贵的那种。
　　他头也不回，把衣服扔在床上。
　　“换上。”言简意赅。
　　“我穿昨天那身儿就行。”
　　“你没得选，昨天那身我拿去干洗了。”
　　“你有钱。”我嘲讽。我的羽绒服很便宜，可能不适应干洗这么昂贵的程序。
　　“如果你不这么仇富，我已经吃上饭了。快点。”他说完去洗手间关上了门。我开始换衣服。
　　换好之后很不安。因为外面很冷，我穿的很少。
　　我在那儿犹豫。李铮云从洗手间出来，看着我点点头。又问：“去哪儿？”
　　“这么冷的天儿，吃海底捞火锅吧。我有打折卡。”我想也没想就回答。
　　他神情诡异的看着我，好久，笑说：“随你。”
　　三年不见，李铮云的笑容变得不那么吝啬了。我坐在他的车上，想起他小时候那张死脸。不禁乐了。
　　“我会点最贵的。”他忽然说话。
　　“我穷。”
　　“我借你。”
　　“没钱还。”
　　“肉偿吧。”
　　“ 这个真没有。”我冷了脸。
　　“这个，可以有。”他接着说：“我其实不比他差吧？”
　　“什么意思？谁？”
　　“他。”
　　“你随便点。”
　　“给你点个蛋糕吧。”
　　“不吃蛋糕了吧。”我想起自从和雪晴分开我就再也没有吃过生日蛋糕。
　　“就当是庆祝久别重逢。”他不容拒绝的决定。
　　“下次跟我出来吃饭，记得画个淡妆。”
　　我难以想象还有下次。
　　“我能不能把这次重逢当做分别聚会？”
　　“因为工作关系。你我以后会经常一起吃饭。”他很正经的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在我的心目中，这份工作的理想状态是，上班时忙忙碌碌，下班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反正谁也别打扰我好好吃饭睡觉。要是还想跟我一起吃饭？准没门。
　　现实是残酷的。
　　海底捞是我心目中最高档的火锅，而且特有人情味儿，如果你抽号抽到100之后，完全不用担心会在这里等的前新贴后心，这里的锅巴和小瓜子管到饱，还有柠檬水。服务员永远很慈祥的问要不要再来点儿小吃，好像这里的锅巴不在成本之内。
　　李铮云从容的走在前面，我紧跟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伸出胳膊示意我挽着他，我想穿成这样也应该不算我自己了，于是很顺从的挽着李总。门口的门迎对着我俩喜笑颜开的鞠躬，我窃以为这笑容全冲着我的行头。我是这家店的常客，以前他们从没对我这么笑过。
　　经理引领我们进了包厢。
　　“我想点一个鸳鸯锅。”我坐定后跟服务员说。
　　“需要什么菜品呢？”
　　“最好的。”李铮云看都不看菜单，微笑着回答服务员mm。mm居然脸红的说：“先生您真会点。”
　　“再来一瓶我上次存在这里的拉菲，你们经理清楚。”
　　我愣了。
　　要不要把海底捞吃的这么宁次？！
　　“李总，要么算了吧。我今天就带了两百块。”我很不合时宜的补充。服务员mm瞪了我一眼，饱含着鄙视。
　　“别理她，她是冷幽默。先下单吧。随便上几盘今天最新鲜的蔬菜就好。”李铮云微微一笑，服务员mm立刻喜滋滋的点头离开我俩。
　　“我真的请不起。”
　　“那就肉偿。”
　　“你能不低俗么？”
　　“陈寄渺，你应该感到荣幸。”
　　“李同学，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没权力命令我。我不奉陪了。”我撑起身体准备走。
　　“如果你想如愿以偿，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高兴起来。说实话，我最近遇到的好事儿不太多。”
　　我又坐下了，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与虎谋皮。
　　服务员端上了他的酒，顺便给他倒上。
　　“给这位小姐也斟满。”随着他的声音，我的酒杯满了。
　　“我说，我不想喝酒了。”
　　“今天不一样，你就喝这一杯。”
　　“祝你生日快乐！”他忽然高声说。
　　一瞬间，灯黑了。一个蛋糕顶着蜡烛慢慢靠近我。我恍惚间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早晨。
　　黑暗中的烛光朦胧摇曳，好像是点亮了我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温暖。我记得，是谁给了我温暖的火光，我记得。
　　尉来，我一直都记得。
　　为了再一次靠近你给的火光，我不怕被灼伤。
　　“谢谢。可以把灯开开么？”我用一个温暖的笑容掩住了满腹的心事。
　　李铮云在灯亮起来的瞬间，难辨神色的冷冷说：“陈寄渺，你变了。”
　　“我很高兴自己能有改变。”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李铮云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没有表情的接完电话。回来时顺手穿起外套，告诉身边的服务员：“买单。把酒存起来。”
　　然后，转身说：“下次见时记得你的身份和立场。”
　　“我知道。李总再见。”
　　好吧，李铮云，我也会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浮士德的魔鬼，专门来收买可怜人的灵魂。但是，我不会妥协。
　　这顿饭，我吃的很慢也很满足。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晨，宿舍的gossip girl拉着我不停打探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这么多年不找男朋友是因为李铮云这个优质男。
　　我懒得解释，淡淡笑了笑，迅速穿衣洗漱，电话响起。
　　“渺渺，猜我是谁？”一个怪声音。
　　“你是……”我内心狂喜：“打错了吧？”
　　“好啊你，才三年没见你就认不出我的声音了？赶紧学校旁边麻辣粉见！”
　　“好嘞！”
　　楚昭，是楚昭没错。楚昭回国了。我没听错。我安抚了自己的情绪，好好儿打扮一番，出门会老友。
　　我走近店面，环视一周，没有发现楚昭，再环视一周，还是没发现楚昭。于是站在店子中央的地方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正在这时，一个带着墨镜的朋克男突然从座位蹿上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迅速的摘下墨镜露出笑嘻嘻的一张脸，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明明就是楚昭牌的。
　　“喂，你不会真的认不出我了吧？”
　　我看着他满头的红头发真诚的点点头答道：“要不你来点儿友情提示？”
　　“来就来。”他说完紧紧的把我拥进怀中，全然不顾四周人的目光的咋舌声。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楚昭。”我俩好好坐下，点了两碗招牌麻辣粉，然后开始唠家常。
　　这几年楚昭算是活开了，成立了个小乐队，毕业也没耽搁，还在机械这个领域小有成果，说起以前在学校的不得意，他总结为中国教育对人才的摧残所致。
　　“你看看你，好好的一个姑娘，要智商有智商，要情商有情商，干嘛非得赖在中国浪费自己的青春呢？外面的世界多好。”
　　“那你干嘛回来呢？”
　　“你忘了么？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泰通大展身手。”他眼中飘过小失望。
　　“时间过去那么久，好多事情都变了。”我搅动着碗里的粉条，淡淡笑着。
　　“你又发什么神经姐姐，我回来了。其实吧，国内也蛮好。起码你还在这儿守着我们的窝。你最近有什么状况没？”
　　“哪方面？”
　　“当然是工作。”
　　“进泰通了。”只要不是感情，我就实话实说。楚昭放下筷子，非常惊讶的看着我一脸平静。
　　“我投了简历还没审完呢，你不会让人潜规则了吧？”
　　“去你的。思想能更恶心点儿不？我是凭真才实学进的。”
　　“我没怀疑你一身绝技，我是怀疑你没有走正规程序。”楚昭还是不淡定的看着我。
　　“泰通前阵子招了一批中层。我做了总监秘书，另外在宣传部门打杂。”
　　“我就知道你……李铮云弄得是吧？你怎么又跟他见面了？你知不知道他跟尉来的关系有多紧张？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楚昭一口气问完。
　　我看着他略微愠怒的样子，寻思着怎么跟他解释我的计划还能挽救我们的友情。
　　“楚昭，我承认自己这么做急躁了点儿，但是，唯有这么做我才能最快的……得到我想要的。”我把见到他三个字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楚昭愣愣看了我三秒钟，无奈的笑，笑的一头红发快燃烧起来。最后只是说：“看来人真的会变。你们都变了。我来之前在美国见过尉来，我问了他你们的事，他跟你一样瞻前顾后，他放弃了本来该坚持到底的。渺渺，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记得问自己值不值。”我眼里的楚昭，忽然严肃起来，把我所有理不清和不忍割舍的杂乱思绪全部无情的搜罗出来逼我面对。
　　“你明明知道我怎么想的。我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答案。”我叹气。
　　“你觉得，答案重要么？”楚昭喝口汤，合着热气缓缓说出这个问句。
　　“重要。”我不暇思索。
　　“好，我陪你赌。”他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我感到他指尖被琴弦磨出的茧子，和指尖传来的力度。忽然安心。
　　“你在美国过的不错，为什么要回来？”
　　“为一个男人。”他抬起头，笑眯眯的回答。
　　我知道了，原来他这么坚定是因为心中的爱，指引着他，来到该来的地方。
　　和楚昭度过一个生日，又一次毕业如期而至。楚昭收到了泰通的录用通知，作为一名设计部的工程师，和我一同进了泰通。我与楚昭在泰通附近的小区租了一套房，打着互不干扰，互不打探的旗号，锅碗瓢盆准备妥当，柴米油盐即将开始，我们正式合租。我每天步行上班，他骑自行车。早饭一起吃，晚饭轮流做，日子倒也滋润。
　　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尉来，作为泰通设计部的总监，尉来是一个传奇人物。
　　他最新的设计打败了业内顶尖的跨国公司，销售额蝉联机械类第一。当然李铮云的销售部门也功不可没，可我总是习惯性的把这些归功于尉来。李铮云像是要跟尉来赌命，非常自信的接下来一款不怎么好的设备销售单子，言称要将这次的销售额盖过尉来设计的那款。
　　在同行眼中，这基本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打赌。赢了固然锦上添花，输了的话基本上就只能归隐江湖。我很怀疑李铮云是个职业赌徒，好赌就是他的基因。
　　尉来很少很少很少，可以说不来公司，传言说他会在世界上某一个角落默默的做他的设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行踪。所以，他至今不知，我已经来到泰通。
　　我心里设计的偶遇或是邂逅，全部泡汤，倒是天天能看见李铮云那张黑脸，催着我给他做事。他玩命儿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能闲着。他时常看着我焦头烂额的样子，一个人在旁边诡异的开心笑着。这是他的恶趣味。我确定。
　　培训期结束的时候，我正式开始了在李铮云身边做事的生涯。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我不能在老板不高兴的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更不能说不高兴的话，永远待命是我的本职工作，作为李铮云的秘书，我还需要跟他一样敢于拼命，比他起得早睡得晚，做好熬夜加班的心理准备。这都是kiki姐告诉我的。
　　她手指向李铮云的办公桌，温和的说：“李总的办公桌就是我们这些助理或者秘书的圣殿。每天要怀着参拜的心情打理哦!”
　　我努力点头，默默体会着参拜的心情。这会儿趁着李总还没有来上班赶紧预习一下。
　　正值春季，经理室的大窗外有着凝绿的一片，这让我心情大好。于是按照kiki姐的指示给自己腾出来了一个办公桌，我打算给自己来杯水，路过李铮云办公桌时看着他的黑色马克杯，于是顺手带走，茶水间的小茶几上有速溶黑咖啡，我顺手泡了两杯。哼哼，李铮云，今天算我心情好，便宜你了。
　　说不定你也心情一好，就能安排我跟尉来见面了。
　　我打着如意算盘向着窗外的阳光笑笑。耳边传来不和谐的谈话声：“哎，听说新来的秘书是李总的大学同学哦。你说话可要小心点儿。”
　　“我看好像不是同学这么简单吧。要不怎么会一来就在宣传部做策划呢？”
　　“对哦对哦。你说，她不会是总监嫂吧？”
　　“就凭她那个34B？别逗了。”
　　“你怎么这么损啊。呵呵，不过也对，我要是李总，连调情都懒得跟她来。看看以前李总身边那几个女人，哪个不是火辣辣的，要不要天上掉下个太平公主换口味嘞！”
　　我的内衣size都被人当做八卦的谈资，手里的咖啡微微颤抖。两个妆容小清新的女同事正倚靠在茶水间的门框旁，看到我站在那里，故作惊讶的笑了笑，尴尬的说：“陈秘书，早啊，哎呀，这么早就给总监泡咖啡啊。总监真有福气，得到你这么一个全能的秘书。”
　　“是啊是啊，我们说话就是随便聊聊，你要是觉得不好听就当做没有听见吧。”
　　我嘴角轻轻上扬，走到她们身边连正眼看都没有看一下，在她们俩中间站定，平和的说：“是销售部的蔡艳芳和张莹？我记住了。会在你们总监那好好夸夸你们的。”
　　我径直走向总监办公室，走到门口就听见李铮云正对着kiki大发脾气。
　　从门缝里我看见他正把三十公分后的一沓资料重重摔在桌上，脸上居然还是笑着的表情，真让人不知所措。
　　Kiki虽然仍然保持着她的招牌微笑，但还是略显窘迫。
　　“你知不知道这个月的销售额只上涨了1.64%？这意味着什么kiki？你告诉我。”李铮云双唇紧抿着看着kiki姐。
　　“意味着如果按这个速度的话，将无法完成计划的销售额。”kiki平静的补充：“但是，总监，我们上个月是特殊情况，尉董在欧洲的那一批设计非常受欢迎，这对我们的正在进行的单子造成了一定的消极影响。”
　　“是因为尉董？还是因为我的人太闲了？”李铮云毫不退让的说。
　　“这方面的原因也无法避免，毕竟我们的部门已经给公司出的力太多，难免会有些骄纵的情绪。我会调整这方面的风气。”
　　“骄兵必败。Kiki，这个月无论如何要把政府的这个大单子做下来。我不会跟你说第二遍。你出去吧。陈寄渺，你可以进来了。”
　　我端着两杯热咖啡在门口听得呆住了，听到他喊我名字，局促的用脸把门推开，kiki惊讶的看着我的举动，想笑却不敢笑，直冲我眨眼睛。
　　我看着她出去，对李铮云说：“李总监，您的咖啡。”
　　李铮云接过我手中的一杯咖啡说：“刚刚你都听到了吧。你的尉公子为什么处处跟我作对？”
　　“愿赌服输。李总，你让我记得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我就是你的秘书，你不会忘了吧？”
　　“你真的觉得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的？”他直视着我眼睛反问。
　　难道他知道我是为了尉来才……我想着不自觉的回避他的目光。
　　“你没有加糖？我不喝苦咖啡。倒了。”他一面坐下来打开文件夹，一面把杯子放在桌上。我点点头，去洗手间倒掉咖啡。回来李铮云已经不在办公室，在我的桌上是他的便条：查收你的e-mail。
　　我打开电脑，进入邮箱。满满一屏幕的未读邮件，一封封打开——原来这些都是我要在他回来之前完成的工作——把上个月的销售业绩打成表，做个ppt以备他开会时用；将客户的联系方式check一遍，以剔出失效的联系方式；还需要看完上个季度的报表，写一份字数不限但意思到位的报告。除此外，还有些复印、传真、整理的小事。均一一列出，看来我遇到一个事无巨细的“好”老板。
　　我的计划是先把那些小事情完成，然后把时间划成大块来完成工作量大的工作。不想等我完成复印传真整理和check之后，已经到了中午，楚昭打电话叫我吃饭，我婉拒后让他随便带点什么，急匆匆挂下电话，我开始看季度的报表，一共三百页，很多术语，我只能抱抱度娘的大腿了。楚昭站在我身后的时候我才完成一半的内容，正在酣战之中对他的到来全然不知，直到我听到楚昭咋舌说李铮云真是个虐待狂后才从凌乱的办公桌上抬起头看着身后的红发帅哥。
　　他捂着嘴笑着说：“渺渺，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啊？这才上班第一天你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你好歹也算是个白领，一会儿从这个办公室走出去会有人把你当成保洁阿姨的啊。”
　　我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一股浓郁的饭香味把我勾搭的心痒痒，我的目光最后定位在楚昭手中的便当上，一把扯过，我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边吃边问：“楚昭，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你怎么样？”
　　“比你强是一定的。我主要看看以往的设计图，没事儿的话和新同事聊聊天。尉来可是我们部门的神。他和李铮云的pk几乎从李铮云进公司起就开始了。”楚昭看着我猛吃，忽然顿了顿说：“我想不该是为了你这么个女人吧？”我喝了口水，抬头说：“关我什么事儿，你说事情就说事情干嘛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据说，前年起，尉来就开始展露他的设计才华，从机械的结构到外形他都能凭一己之力完成，而且据说当时一鸣惊人，他把第一个设计卖给了欧阳雪晴，换得百分之五的股权。之后李铮云就进了公司，在销售部把这款产品卖到了海外，当时接到的是二十个亿的单子，一下子就发了，成了公司的销售之王，没几年就成了总监。尉来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个新的设计，但是说也奇怪，李铮云很反对这种出新的方式，总是在尉来推广新品的时段坚持销售他上一个款型。你想想，一个设计神，一个销售王，持续擦出火花连高层都撼动了。”
　　我寻思着李铮云不择手段的行为方式一定让尉来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尉来才华出众，越是这样越能够激发出他的创作才能，这无疑也是好事一件。两人，也许命中注定要互相磨砺着成长吧？
　　楚昭见我出神的想着，问：“渺渺，想什么呢？”
　　我抬眼笑笑望着窗外说：“我在想，人活着，也许就注定要和自己重量相当的人pk吧？”
　　“这句总结很到位。晚上我先回，你加完班回来直接吃饭。今晚我烤pizza。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我感恩的他的体贴，有这样一个朋友我何其幸运。
　　“我会尽量早回的！电话联系。”我调皮对他眨眨眼。楚昭看看表说了句“快迟到了”迈开步伐走出总监办公室。
　　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光，可是楚昭的北影，为什么好像都未曾改变过呢？或许，有些事情在岁月中，真的可以弥久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