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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替身 ...

  •   时光退回到很早以前。月亮的清辉穿过阴暗的窗棂,洒在墨色的妆台上。铜镜下搁着一把精致的暗红色玳瑁甲发梳,一只雪白素手拾起那把梳子,缓缓梳理着额前的青丝。

      镜中映出一张美艳的脸孔,微扬的眼角带几分薄魅的邪气,慵懒的嘴角似在嘲弄。她缓缓地梳着头发,忽然目光轻轻一瞬,向着门口的帘笼低语一句:“要进就进来,别鬼鬼祟祟的!”

      帘笼被微微掀动,小小的身影从暗影处闪出。白衣胜雪,怀中镜面闪耀着坚冰般的光华。

      “神无吗?”梳头的女子自问自答一句,搁下手里的梳子,转头皱眉抱怨道:“你和那家伙一样,专喜欢在人背后偷窥。”

      似是听惯了对方的责难,神无只是捧镜而立,似水的面孔上毫无半点涟漪。那梳头的女子也不以为忤,只整了整颈间的挂衿,起身越过神无朝门外走去。

      “神乐。”恰在此时,身后的神无忽然开口,“你要去哪?”

      “出去。”神乐头也不回地答一句。

      “不要。”神无轻声阻止道,清越的声音道出毫无感情的念白:“你会受惩罚。”

      神乐的脚步滞涩一下,停在门边。

      “……奈落呢?”她微侧过脸看向神无,阴影出没的脸孔上犹疑不宣自明。神无慢慢抬起黯淡的眸子与她对视,半晌才微微翕动嘴唇,轻声答道:“分·身……就要出来了。”

      分·身吗?神乐点点头,心安了大半。此前也听说一点,似乎奈落正在分裂又一个妖怪……只是不知这次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神乐无声地牵牵嘴角。只要别和悟心鬼的德行似的,怎样的都好。

      想到这里,像是被神无说服了一般,神乐折回身在榻上坐下,打个哈哈:“好好,我明白了。我不出去就是了。大不了挑别的日子……”

      一语未了,脚下忽然传来地裂般的一声巨响,不及防备的神乐与神无被剧烈的摇晃震得险些摔倒——神乐半个身子歪在榻上,一张俏脸大惊失色,脱口惊叫:“发生什么事?”惊疑的目光在神无脸上扫过,也只看到十分茫然。

      这摇晃大概维持了三十秒,终于慢慢归于平复。神乐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惊魂普定便四处打量——

      “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那声巨响里似乎还夹杂着一声微弱的惨叫。”她狐疑地寻思着。即便对奈落的事情从不上心,但分辨声音这种事,还不至于出错。

      “那家伙怎么了?”神乐按下满腹疑团,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姐姐说:“我去看看。”神无静默地跟上来,随她朝响声的来源处走去……

      “瞧瞧瞧瞧!”神乐边走边用脚尖踢开一地狼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啧啧!真够厉害的!这地下室没塌也算奇迹。”说着手指一捻,掌中的磷火燃得更旺,将四周的漆黑一小片一小片照亮。忽然发觉前方有一处黑影蠕蠕而动,神乐立刻警惕地站住,细品之下感到熟悉的气息隐隐传来,心中微微安稳,朝那影子低声询问。“奈落吗?”

      对面的影子只是动着,并不回应。尽管周遭气氛充满了诡异,但凭着这股一脉相承的气味神乐仍可以断定对方必不是敌人,于是放心趋近,将手心里的火焰朝对方一晃继续询问:“到底是谁?奈落还是……”

      火光映照之下,一双雪白修长的小腿慢慢出现在神乐的视野,让她心中顿时诧异:“女孩子?”

      遂带着满满的疑惑将磷火缓缓上移。只见黑缎般的青丝覆满在纤秀洁白的胴体之上……直待光晕一直照见对方头顶,神乐才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咝……

      原来,眼前人的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劈开过,由顶心直至后脑,居然裂了寸许宽的口子!由于是面朝下的,神乐无法看清她长相。但从她的身形发色来看,能确定是陌生人。

      “难道是……新的分·身?”神乐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残局,心中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她骤然起身,朝着四周放声大叫:“奈落!奈落!你在吗?”

      整个地室回音四溢。神乐等待良久,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与此同时,脚边的躯体又开始蠕动,神乐正惊疑间却忽然感到脚腕一紧,低头乍见五根纤细的指头正牢牢扣在自己脚踝上……

      下意识连忙后退一步。谁知对方手劲竟格外大,铁箍似的攥紧神乐便再不肯松开。神乐挣扎几下不得脱困,只得弯腰掰她手指——随着手中的火光渐渐照亮对方的面孔……

      不看便罢,一看之下神乐竟不由得尖叫一声坐倒在地,而对方的手指却如依旧铁钳般牢牢拽住她的脚腕不肯松脱。怀着极度的惊恐神乐拼命乱踢,费了好大气力才将那人的手踢开。甫一挣脱对方的桎梏,神乐立即退向她再无法触及的距离,嘴里念叨着无法连贯的句子:“你……你……你是?桔梗?”

      眼前的面孔的确是桔梗的。尽管只见过寥寥几面,匆匆一瞥而已。但那美丽高洁的样貌却是让任何人都无法忘怀和忽略的。所以,即便经历了短暂的失措,但在心绪平复后神乐便有些明白:尽管眼前人有着一张与桔梗别无二致的面容,但她却绝对不会是桔梗——这肯定不只来自于她被劈开的头颅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也来自于眼前人的神色……她的眼睛在朦胧火光的映衬下,竟是充满了痴惘和哀伤。

      “奈……落……”她口中断断续续地念出奈落的名字。神乐听到她的声音,心中猜测更被坐实了几分。

      “她不是桔梗。”想罢又忽然灵光一现,快速探过身去抱住那女孩,拨开她浓密的长发露出后背肌肤——一看之下,再无疑虑。

      果然,那女孩雪白的后背上,赫然印着淡红色的伤疤印记——这印记神乐再熟悉不过。这是专属于奈落的、每一个分·身才有的东西。

      “那么这就是奈落的新分·身了?”神乐思索着,朝一旁一直默默无闻的神无投去询问的一瞥,得到是意料之中的空旷回应。她收回眼光又暗自思忖:“如果是分·身的话,那她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谁破坏的?还有刚才的巨响以及……奈落呢?”

      太多的疑问了。虽说不是懒得去想,但此刻想也无用——大概只要见到奈落本人,这些问题也就能一并被揭盅了吧!

      想到这里,神乐挽起那女孩,朝地室出口逶迤走去。行不几步,她忽然发现怀中人头顶的伤竟已完全愈合,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惊异之下不禁仔细检查,却也只发现些黏糊糊如同血液般的污迹沾染在她脸上。

      神乐皱皱眉,帮她擦掉。“走吧,咱们先离开这。”说罢,她搀扶着那女孩走出了地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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