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阏羽

9、第九章

　　秦夫人的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秦未央的脸瞬间就红了一片，很疼。
　　他垂着头站在那里，没有丝毫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可以确定他妈已经知道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秦夫人直到现在都冷静不下来，“是他吗？你喜欢的人是他吗？”
　　秦未央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怎么，哑巴啦，现在知道哑巴啦！”
　　秦夫人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秦未央躲不过，只能点了点头。
　　秦夫人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妈，妈，你怎么了？”秦未央赶紧将他妈从地上扶起，扶到沙发上坐下。
　　秦夫人就这么任着秦未央动作着。
　　半晌，秦夫人才回过神来，那一刻，她仿佛苍老了很多。

　　“小央，你是同性恋么？”秦夫人疲惫的问着。
　　秦未央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刺得很疼很疼，他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见到自己母亲的这副模样。印象中的母亲都是快乐的、开心的，几时有过这样颓废的神情？
　　“是吗？”秦夫人重复的问了一遍。

　　“不是的，”秦未央哽咽的答道，“不是的，妈。”
　　“不是的呢，不是的就好……”秦夫人喃喃的自语着。
　　“小央，从你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让你自由的做着自己的决定，妈从来就没想过要干预你什么，不管是你出国也好，上大学也好，都是你自己决定的。”
　　秦夫人将目光转到秦未央的脸上，

　　“但是，小央，这次不行，这次真的不行。”
　　“秦家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我们所有的人都接受不了！”
　　“你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你长大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小央，就这样算了吧，我就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学校也没什么事情，你明天就跟我回港城，我们以后再也不到运城来了，好不好，小央，好不好？”
　　秦夫人的眼泪流了下来。

　　“妈……”
　　秦未央声音很低很低的叫着。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那你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回港城？难道你还打算以后再回来？”秦夫人严厉的问着秦未央。
　　秦未央没有回答，可是，就是这样的反应却让秦夫人瞬间寒了心。
　　“你还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啊！”
　　秦夫人又止不住的落泪了。
　　“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管过你找什么样的人，只要你喜欢我们都是不会反对的，可是，你怎么能找一个这样的，你怎么能够这么的伤我们的心，你到底将我们放在哪里啊！”

　　“妈，对不起，对不起……”秦未央跪了下来。
　　“我不想的，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长久以来压抑在秦未央心里的重担，仿佛一息之间得到了释放的机会，秦未央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从最开始发现自己的动心，到现在跟随在七少的身边，秦未央心中一直都是有着一团阴影，他也害怕，他害怕别人知道了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更害怕自己真的是一个同性恋。长久以来，七少给他的一直是那种冷淡的态度，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不安。
　　而今天，在所有的一切都曝光的今天，秦未央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秦夫人看着哭的这么伤心的秦未央，她的心也跟着疼。
　　这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儿子，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为什么这么的伤心，是谁让他这么的伤心，是自己吗，还是那个男人？

　　那天晚上，秦夫人和秦未央再也未谈起，只是，事情却并没有停息。

　　七少发现，好像好多天都没有看到秦未央这个小孩了。
　　好像最后一次见到，是那天在酒吧的时候吧。
　　有些事情，应该是可以结束了吧，七少想。

　　秦未央再次出现在七少面前，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那天，七少正在一家平时很喜欢的店里吃东西，秦未央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秦未央也就一直默默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慢慢的吃。
　　七少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有的时候他自己会不自觉的去想，只有在这世上，有着看不完的动漫，有着吃不完的美食，那么，就够了。

　　看七少吃东西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他每吃到一样好吃的东西，都会满足的眯起双眼，甚至嘴角还会带着笑。这样的表情，看在别人的眼里，即使你不喜欢吃那样东西，也会不自觉的产生食欲。
　　秦未央一眨不眨的看着七少，没有挪到丝毫的目光。
　　终于，七少将面前的东西全部解决，然后，满足的伸了伸胳膊，甚至还打了个饱嗝。他的样子并不优雅，却有着一种洒脱自然的美。

　　“七少，”秦未央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要离开运城了。”终究，这句话还是说了出来。
　　七少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他仍旧靠在椅子上，仿佛是在享受着酒足饭饱后的那种幸福感、满足感一样。当然，他并没有喝酒。

　　大约过了一会，不太长的一会，七少侧过头来。
　　“小孩，有一点你要明白。”
　　七少用着他惯用的口吻玩笑的说着。
　　“一旦离开，永远都回不来的。”
　　依然是很轻很淡的口吻，秦未央却听得心寒。
　　七少在说完之后就站起身走了出去，徒留下秦未央一人对着他刚刚的位置发呆。

　　秦未央明白七少所指的离开是指离开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心寒。
　　之前并不是没有想到过，但他总是心存侥幸。可最终，现实远比想象来的残忍。

　　七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即便是有天大的理由，放弃了就是放弃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世界并不是围着一个人在转，别人也没有理由来迁就你。谁都不是谁的谁！
　　如果说七少最讨厌自己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对一切的事情都看的太透，正因为透，所以，没有任何可以想象的空间。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是想假装的骗骗自己都是不能够的。

　　要说秦未央，他的离开七少多少是会有点舍不得的，毕竟，这么听话的孩子现在很难找了，而且，现在的秦未央可以说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但是，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而且，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秦未央对他的感情，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说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说，他的这段情终究会成为他以后生活的一个污点。
　　他那样的家庭，又岂会允许污点的存在？

　　所以说，七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就特没意思。什么事情都看的通透，人生就没有一点的激情，唯一可以有的只有他的动漫和美食了，可是，为毛最近没有什么好看的吸引人的动漫了呢？
　　好吧，七少其实也是有点缺心眼的吧。

　　言归正传，七少的推测其实是正确的，秦家确实不可能放任秦未央存在这样的污点。
　　在秦夫人几次电话过来后，她敏锐的发现秦未央的些许动摇。当即，她就飞到了运城。

　　秦夫人的感觉是对的。秦未央确实产生了一些动摇。
　　他不敢想象永远的离开七少会是个什么样子，也许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求而不能，懊悔一生；又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淡忘，慢慢的平息。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秦未央都是不能接受的，他不能冒着这个风险去赌，他也赌不起。

　　即便是不久前他已经答应秦夫人在近期内回港城，但他最终还是会回到运城，以同等的姿态站在七少的身边。
　　可是，他终究是忽略了。
　　跟了七少两年，他又岂会不知道七少有多么的痛恨背叛呢，自己的这种行为不也是形同背叛么。

　　可是，在秦未央还没有理清思绪的时候，一切已经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了。
　　终究，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秦夫人这次到运城来并没有通知秦未央，她直接找上了七少。
　　七少接到钱雨的通报时，心里是有着些微的吃惊的。
　　他大概能猜到秦夫人的目的，毕竟，从那天提出要离开运城后，秦未央并没有再开口，一切都是照旧的进行。
　　七少有理由相信秦未央改变了主意，至少，应该是在徘徊期。

　　当钱雨将秦夫人领进来的时候，七少心里不由的赞叹了一声。
　　毕竟，像秦夫人这样又有气质又有气势的女人实在是少见的，而且，即使她的目的很明显，但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压力。
　　这样的人，真正的是从大家中走出来的贵妇。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七少勾起了自己的某些很不好的回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秦夫人很自然的坐在了七少对面的位置上，彼时，七少正双脚都放在椅子上，蹲着身子看着她，前面说过，这段时间他是很迷死亡笔记的，尤其是在他发现L的那种做法异常的舒服后，就一直保持了这个习惯。
　　秦夫人对于他的这种不雅的坐姿并没有表示什么，相反的，她却有种很欣赏的感觉。
　　毕竟，作为自己儿子所喜欢的人，七少又怎么会差？撇开别的不说，就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洒脱的气息，应该是吸引秦未央最大的地方吧。

　　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在最初的震惊，最初的气愤过去后，她也心疼自己的孩子，这本就是一条难走的路，他义无反顾的选了。
　　作为母亲，秦夫人所想的无非就是希望孩子幸福，可是，那样的七少，又哪里是秦未央所能驾驭的呢！

　　“小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秦夫人平和的问着。
　　七少忍不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天知道他是有多么的不欢喜这个称呼。只是，他也是看出来这个女人和老泰山一样是不可能更改的，索性就省得白费力气了。
　　“小七，我相信你是知道我找你的目的的。”秦夫人继续说道。
　　七少并没应答。
　　“作为一个母亲，我所想的仅仅是我的儿子能够幸福，将来不会后悔，”秦夫人直白的说，“而，跟在你的身边，他终有一天是要后悔的。”
　　七少仍旧没有做声。

　　“我想你也知道他对你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思的，那么，你的放任又是什么理由？只是想作弄他，还是，你是真的想要和他有所发展？”
　　秦夫人用着平淡的语气说出尖锐的话。
　　“如果是后者，我是不会反对的，甚至，我可以帮秦未央说服秦家的所有人，可是，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