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同人] 寿司》乱反射

1、第 1 章

　　寿司

　　1.
　　黄昏之前是一天中最热到受不了的下午,乐队的录音工作接近尾声了.
　　樱井敦司今天第二次走出录音室所在的大楼,站在楼外的自动贩售机前买今天的第二瓶生茶。五分钟前他曾经独自下楼买水喝，除了想换换脑子外也是因为楼里的饮水机故障了。扔进两个一百块的钢蹦儿，找回一个五十的，他抿了几口生茶，苦兮兮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喝这玩意。回到录音室，一件事情引起他温柔的注意：今井寿似乎格外专注于耳机中的旋律，还有自己手中的吉他。
　　他已经一下午没怎么动地方了，也没说什么话，樱井想。
　　于是他又转下楼买了第二瓶生茶。本来想买矿泉水，但想到手里要拿一堆丁零当啷的零钱他觉得实在太麻烦，而且生茶有助健康，瓶子本身也挺好看。
　　外面天气实在太好，气温很高天上又没云。饮料瓶子拿到手里时已经沁出一层水珠。
　　大楼的门接受感应后自动打开，冷气呼啸着扑面而来，樱井觉得今天的空调开过头了。

　　今井寿喝了凉的饮料后才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渴，于是在樱井的目光注视下又喝了几口。樱井用眼神询问他，怎么样，今井用眼神说，很好谢了。
　　录音进行得异常顺利。大家在一起听最后的完成曲，听了又听，觉得这曲已经符合耳朵和脑神经一向挑剔的要求了，于是下班。
　　今井表示今天晚上没有节目，阿尼提议去拼酒。
　　U-TA说，明天……也要工作吧……，不过语气听上去无论如何都很悠闲。
　　星野摇头说，晚上要回家。
　　樱井说，晚上要回家。
　　2
　　最后谁都没去喝酒。今井也回了家。他把厨房冰箱里的准过期存货全捣腾出来，打算超度了这些食材，让它们死得其所。客厅的电视开着，晚间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显得有点寂寞。
　　今井总认为打开电视是增添热闹的好办法，不过家里有客人时就劳烦不到它了。前一阵kiyoshi常来蹭饭，懒散且喜欢靠不同口味泡面度日的他声称爱上了今井的家庭料理，可最近这人又被他那个老伙计Hakuei拐带跑了。也许之后一段时间里他会觉得四川火锅和小笼包才是世间极品？ ……
　　更久远之前星野偶尔也会光临，可他现在忙着结婚去了，下班以后见着他的几率大概和见鬼等同。
　　今井忙完厨房里的活儿，把饭菜搁到桌子上先晾着，自己坐进沙发开始给电视换台。
　　茶几上搁着下午那半瓶生茶。
　　电影频道里演着欧洲精致又深涩的小电影，男女主人公在吵架，伤痛的表情让客厅里多少热闹了一些，今井不忍看了，目光转移到生茶上。浓绿的颜色栩栩如生仿佛要滴下来，于是更显得浓绿。
　　今井想那个最经常来他这里蹭吃蹭喝蹭玩蹭住的，今天说要回家。

　　樱井掏出钥匙开门时突然有种奇特的感觉，他感觉全身的重量似乎都渐渐集中到了额头附近，身上则轻飘飘的，还很暖和。猫宝贝儿听见了他开门的声音，排好队来蹭他的裤角，手掌心。他发现自己今天回家挺早，因为自家老婆都还没下班，小猫老猫们有点饿，叫声温顺。
　　他蹲下来给宝贝儿们准备粮食，那种奇特的感觉有增无减，越来越热，手上开始没力气，重量压迫他的头，头疼。
　　于是他本来想看个电影，甚至试着做做饭什么的，现在却爬到床上躺着休息了。
　　3
　　饭后一支烟，今井的思考时间。
　　他无来由地回忆起从前，一些共同分享的欢乐时光，样子比现在旧了但散发黄昏般的气息。他记得通口兄弟两个人的活宝样子，星野在他眼里总是又高又帅，一起玩的时间，偶尔一起吃饭的时间，书店里一起研究乐谱的时间，学校走廊上的三五成群，今井商店人来人往，自己房间里从不缺少的摇滚乐，三个还是四个圆形坐垫。除了这些，他总在内心一个特殊的地方记得，有个人习惯叫他hisashi。
　　hisashi，hisashi，声音不大，结尾地方的发音经常被模糊过去。
　　hisashi，或者hisashi，声音总是轻轻的，有点低。

　　“hisashi，”樱井放学以后来到今井商店，他在学校里还是不怎么说话，“这张CD好听哦。”
　　今井看了看被推到面前的CD，哦了一声。
　　“放出来听听看。”
　　今井四处观望，确定自己的妈妈正忙着招呼客人，手脚麻利地把正播放的流行歌曲换掉了。
　　音箱里首先传出鼓点单纯的节奏，声音没什么特别，于是包括今井妈妈在内店里人都没什么反应。
　　今井和樱井互相使了个眼色，窃笑起来。
　　前奏之后没有任何预兆，强烈的吉他声把店铺的地面扯出一大条裂缝，主唱邪恶的声音从那条裂缝里幽灵一样升起，音符们削尖了脑袋刺进每个人的耳膜，人们的表情彻底扭曲了。
　　“疯了吗……”
　　“阿寿这孩子又给他老妈添乱……”
　　“好难听………………”
　　“谁啊这是……= =”
　　“今井寿——！！把你那个鬼叫音乐给我停了————！！！”今井妈妈发起飙来，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没影儿了，柜台后面主唱和吉他变本加厉地散步邪恶。
　　恶作剧乐坏了这两位小朋友，他们又跑又笑，笑得都岔了气，蹲在刚亮起的路灯旁边休息，却被刚刚从店里买完东西的邻居大叔数落一顿，于是再大笑一场。
　　“摇滚果然超强……”今井由衷感慨。
　　“是，是啊哈哈哈哈~~~~~”
　　“严肃点。”今井说，可樱井还在笑。
　　“那个女的，她叫，她叫什么来着……哈哈哈哈~~~那个表情跟吃了一大坨纳豆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今井看着樱井学那种夸张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管她什么，我就是要组最帅的乐队啊哈哈哈~~~~”
　　“一起，一起啊，哈哈哈哈哈~~~~”
　　夕阳下笑声被扩大了好多倍，黑色的鸟也从天边划过。

　　一截烟灰掉在了地板上，软软地散开了。今井发觉樱井那时的笑容漂亮得像现在一样，分明很羞涩却好象要诱惑谁，开朗的时候样子也很阳光，可看的人却要把一些秘密偷藏在心里。
　　他笑起来可真不得了，今井想。
　　烟灰又要往下掉，今井赶紧找烟灰缸接着。
　　我今天怎么空闲起来了？今井又想。
　　和今井一样，U-TA也发现今天空出很多时间，于是欣然打起电视游戏来。平时他可能只有时间看看电视新闻，或者翻一翻枕边的小说。
　　阿尼接到了老朋友的电话，正聊得高兴。
　　星野的未婚妻，她又一次用很快的速度品尝男朋友的专业级料理，她快乐的表情成为了星野快乐的表情。
　　樱井感到头上的温度降下来了，睁开眼，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在抽屉里找东西。熟悉的身影是我们并不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
　　猫从他身上踩过去了，樱井更清醒了一些，他感到额头上勤奋降温的碎冰块。
　　这位我们并不清楚的女性找到了一支电子温度计。
　　樱井乖乖地张开嘴，温度不一会儿便显示出来。
　　大概是发热不像刚才严重，她表情轻松了不少。夏天发烧可真不容易，她说。
　　樱井想说人老了没办法，随即发觉他极力避免承认这种即将成为事实的事实。
　　“空调吹过头了。”他无奈地笑着说。
　　她点点头，换了一袋碎冰放在樱井额头上。她问樱井有没有胃口吃些什么。
　　樱井认真地盯着天花板，想，然后撇了撇嘴说不知道。
　　她笑着去了厨房。

　　今井又一次有点佩服自己，他通过追忆往昔居然找到了作曲的灵感。刚写下了一点旋律，奇妙的思路又转了弯，他想先打个电话告诉樱井。
　　电话，对面传出一句“这里是樱井。”
　　喂，已婚男人，今井说。

　　樱井顶着冰块去接电话：“这里是樱井。”
　　对面的安静声音叫他已婚男人。
　　樱井笑了，他说已婚男人给你买瓶水买发烧了，你想怎么补偿。
　　我作了曲……今井说。樱井哈哈哈地笑起来。
　　今井发现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有点郁闷，还想说点什么又不太清楚，时间在电话里停滞了一会儿。
　　“虽然很累，但没有工作却很寂寞，阿寿也这么觉得吧？”
　　今井表示同意：“确切地说是没有音乐很寂寞。”但还有点什么，又不太清楚。
　　突然他听见电话那头传出另一阵脚步声，他知道那属于另一个人，心里的寂寞情绪更多地涌了起来。
　　“说句话，”他说，“听了别嫌恶心。”
　　我挺想你的。
　　一阵沉默，没有太久。
　　hisashi，樱井说。
　　hisashi，黄昏路口那个笑容漂亮的樱井说。
　　今井看着他。
　　“说句话，听了别记在心里。”
　　樱井说了一句话，一个单词，关于一种感情。今井突然觉得自己的房间热闹又开阔。
　　后来他还和樱井的妻子聊了很长时间，什么都讨论。今井觉得她说起话来像好朋友，有男人的果断利落。
　　她说要去陪敦司吃饭，今井说再见挂断了电话。他听到她在最后泄露了温柔。
　　他觉得自己的感情爱屋及乌起来。
　　4
　　有些东西只属于他，比如三个或四个的圆形坐垫，房间里数量可观却不属于他的CD，大早晨就要催他起床的U-TA，左手专用的吉他。一段被他称为非难GO-GO的历史。他的BUCK-TICK，他的音乐。
　　工作中的樱井。化妆中的樱井。唱歌的樱井。喝酒抽烟不说话的樱井。二十岁的樱井。三十岁四十岁的樱井。
　　我把这个已经胖了再也不可能瘦回去的家伙也分给你，他想。
　　因为他自己从不曾过想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