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37、龙门护法

　　住客栈的时候，白无心一声不响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老板娘蓝九侏伏在柜台小睡着，妖冶的眼惺忪的张合，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满身疲惫，早早入睡。

　　清早，整个客栈都被一阵尖锐的抨击声惊醒。
　　然后更激烈的乒乒乓乓，我拿被子捂着耳朵，发觉作用甚微，极度愤慨之余，胡乱套了衣服就冲出了门外。
　　二楼的栏杆上，白无心手搭着，看来已经观赏很久的样子。
　　我朝楼下一望，瞬时清醒。

　　蓝九侏手上抽了条银蛇似的鞭子，漂亮的弧度过去，竟然被牢牢的禁锢在一个人的手臂上。
　　我再看那人，眼中跳动怒火，左手牢牢缠住了蓝九侏的鞭子，右手一把小弯刀，腰间还插了把短剑。虽然表情煞是凶狠，倒也没有阴冷的杀意。
　　只听得他冷冷的道：“闹够了没你？”
　　蓝老板娘哼的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老娘爱干嘛就干嘛的，轮不到你这种野蛮人来管。”
　　他似乎习惯了野蛮人这类称呼，不以为意：“那你生意还做不做？信不信我找人封了你这破店？”
　　蓝九侏朝楼上看戏的我们睨了眼，又道：“酒店开不成我开妓院去，你封吧，怕你我就跟你姓！”
　　“妓院？”男子冷笑，“就你那泼妇敢情不把客人都吓跑了？”
　　蓝九侏回：“我不开妓院你都天天往这里跑了，开了我就怕你忘了怎么当班做老大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白无心伸过手指抵住了我的嘴。
　　“那人使的武器你见着没？”
　　“一刀一剑？”那么奇怪，我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京城的水运总头子，宁天非。”他低声道，“我听人说过，此人十八样武器样样精通，为人霸道凶狠。”
　　“专门骚扰良家妇女？”我好奇的问。
　　白无心莞尔，摸摸我的脑门，“想象力太丰富了你。”
　　嘶的声，男子扯着鞭子，绕着手臂把蓝九侏往自己这边拉：“我可不管你那么多，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去。”
　　“我不！”
　　无奈臂力上的差距，随着距离的逼近，蓝九侏干脆脱手鞭子，轻轻一跃，飞上了酒店二楼。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她大声嚷嚷，店里的掌柜财源和小二广进都像没听见似的，一个忙着对帐一个继续扫地。
　　“叫吧，再响都没人理你。”男子嚣张笑着，慢慢走楼梯朝她靠近。
　　“非礼啊！非礼啊！”蓝九侏倒真的大叫了起来，
　　整个客栈就我和白无心两个人敢站在外面，其他人一听到兵器的声音，早就关了门装死过去了。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我推推白无心，他回过头冲我眨眼，不明所以。
　　“看，没人搭理你。”男子得意的说，慢悠悠的移着步子，“跟老子回家吧，风骚的老板娘。”
　　“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强抢民女！”蓝九侏边说边朝我身后靠去。
　　“我怎么不敢了？京城就是大爷我的地盘！”他走到我面前，“快，给老子让路！我非要逮了这个臭婆娘回家！”
　　蓝九侏死抓着我的衣服，我是躲也不是，光站着也不是，嘴巴笑的快抽筋了：“你们把我吵醒了，二位。下次打架——”
　　“换个地方”还没说出口，身后突然轻松了起来。回过头，蓝九侏居然闪到了白无心的背后，涂满深蓝色指甲的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你放开他！”
　　“你放开他！”
　　我同宁天非对视了眼，见鬼，居然和他异口同声。
　　蓝九侏完全漠视我们，凑着白无心没反抗的耳朵：“大侠救我。”
　　这个女人——！
　　“喂喂喂，你放手啦！”我忍不住冲上前拽下她的手，她和钉子钉牢似的死不肯松。
　　火了火了，我又跑到宁天非的跟前，“喂！管好你女人啊！”
　　“谁是他女人了？！”蓝九侏马上反驳。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良家妇女。”
　　晕，这什么情况？我看看宁天非越发青冷的脸，再看看白无心雕塑似的木然表情——眼不见为净！干脆跑回自己的房，狠狠摔上了门。

　　外面也没再闹大声响。

　　想补眠的，结果没睡成。
　　然后窗外飘进团白影，不用怀疑，就是方才美人在怀的飘影公子白无心。
　　“生气啦，笨月。”他走到床侧。
　　我闭着眼睛睡觉：“我很困，没空生气。”
　　“呵——那你继续睡吧，以下我说的就当你做梦听见的。”
　　他沉默了会，道：“我不去找神算了。我不能回白家，我再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我要找啊！”我睁开眼。
　　“我知道，恋月——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找神算？”他婉转的问着，眼神温柔的掠过我的脸。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的脑袋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人居然能够轻易左右了我的想法？
　　我咬了咬唇，“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找到神算的。”
　　“可是，我不想我的人生永远是个扯不开的谜团。白无心，我想找到我小时候去过的那个地方，我想找到小时候遇见的那个人，除了神算，这个世上没人能帮到我。”
　　“那人对你那么重要？”
　　“可以让我尽情倚靠的温柔港湾，能不重要吗？”我抬头，对上白无心略显低落的眼。
　　“我知道了，”他说，“恋月，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是我绝不会再回白家，更不可能和你师父成亲！”
　　“那我怎么办——”我失措的脱口问道。
　　白无心怔了下，伸手抚上我额际的月印，轻叹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恋月，我真的对自己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去白家……可是我偏偏又不放心你一个人……”
　　“那就陪我去。”我顽固的说着。
　　“我——”白无心正欲开口，突然把头别向口外，“什么人！”
　　门霍的踢开，我坐起身朝门外望去，蓝九侏和宁天非并肩而立，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我说看着怎么都眼熟吧？”蓝九侏说。
　　宁天非随即认可般的点点头，“应该没错。”
　　什么什么什么，我恼火了，这什么鬼客栈还给不给别人隐私了？！
　　忽然一阵风刮过，他们两人统统站到了我的床沿，更加肆无忌惮的审视着我的脸。
　　“你是恋月？”宁天非问。
　　“如假包换。”我没好气的别开眼。
　　“你姓龙？”蓝九侏问。
　　我看了白无心眼，迟疑的点头。
　　他们两个笑笑，通的声跪了下来：“龙门护法宁天非，龙门护法蓝九侏，叩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