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17、奸情？？？

　　柳家的祠堂，进进出出，拥满了人。
　　柳之镜站在窗外，冰冷的比尸体还尸体，他的手搭着窗框，细长的眼漫无目的的徘徊在窗外。
　　柳之云扑到了床边，我站在他对面，白无心立在他身边，眸底淡淡哀伤。
　　大夫拿着血红的纱布，朝柳老庄主摇头。
　　燕离闭着眼，如此安详，空气死寂，伴着柳之云低哑的呜咽声，白无心轻拍着他的后背。
　　“真的没救了？”老人颤抖的问。
　　“二少奶奶扎的是自个的心窝，老夫回天乏力啊，就连孩子也——”
　　“孩子？”
　　众人哗然。
　　谁都知道，柳之镜进京赶考已逾一年又半载。
　　大夫微讶，“莫非你们都不知道？二少奶奶已经一个多月身孕了。”
　　“荒唐！”柳老庄主大手一挥，大夫洗手的铜盆拍到地上，扣地沉重的闷响，清水掺了燕离的血，溅上了屋内的每一个人。
　　柳之镜抬手，轻柔拭去脸上绯红的水珠。
　　他一定比谁都先知道！我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朝他看去，红木的窗框，五个深凹的指印，他的小指甲，丑陋的极其刺眼。
　　而他的眼，却干净的倒映出，窗外青色暗淡的苍穹。

　　缘尽，情已逝……

　　“你们放我进去！”
　　祠堂外，两个看门的丫鬟，死活不肯让我进去。
　　“老爷吩咐，柳家的人才能进去。”
　　真是！我忿忿的转过身，谁稀罕你的家事，不看就不看——
　　只是，那双孩真似的微笑的脸，在我的脑袋里萦绕不去。
　　柳之镜顿步，侧目朝我，“不关你的事。”
　　这一刻，全世界我都找不到比他更冷血的人了，我可以感觉到，燕离嘴里碎碎念的那人，正是柳之镜，而她的自杀，也许是拜他的休书所赐，也许是迫于孩子的事情想不开，不管如何，自己的结发妻子死了，他居然可以如此的平静！
　　柳之镜见我怒目相视，微微扯开了笑，走进了祠堂。
　　随之，“不会有事的。”
　　白无心偕同柳之云，走过我的跟前。他的手还搭着柳之云的。
　　“恶心！”别开头，不想看到这个丑陋的男人。
　　“呵呵，笨月儿。”
　　他的笑声扎疼了我的耳，我捂着耳，急速跑开这染了燕离鲜血的是非之地。

　　“小红，跑那么急做什么？”
　　“端火盆子，家里死了人，都兴这套。”
　　“真够晦气的！刚中了榜眼就死了老婆……小红，我看这白公子怎么都不像啊……”
　　“呸呸！提起那个衣冠禽兽我就火大！亏他还跟三少爷拜把子的交情！长的人模人样的，做的尽是猪狗不如的肮脏事儿！”
　　“你轻点……我屋里那主子还睡着呢！”
　　也许是我平时没起那么早的习惯，两个丫头，唧唧喳喳的声音，肆无忌惮的穿过窗户。
　　禽兽……我拧了下眉，以前白无泪也那么骂过他。
　　“怕什么，兴好老爷把他踢了出府，不然你才要怕呢，谁知道那个禽兽会不会半夜钻进你的房……”
　　“去去去，少恶心我了，三少爷也是人好，跪了大半夜，老爷才答应不把这事抖出去，不然他还飘影公子？我看全是狗屁！二奶奶够苦的了，二少爷新婚头天就去了京城，好不容易盼了回来中了榜眼光宗耀祖了，这倒好，全给个禽兽糟蹋了！”
　　“二少爷文质彬彬的，说话也从不大喘气，二少奶奶这一走，回来空欢喜一场……你说，我家三少爷怎么那么傻？交了这种烂人当兄弟，老爷拿鞭子抽他还扑上去替他挡。”
　　“谁知道呢，想当初三少爷也挺喜欢二奶奶的，没想到嫁了自己哥哥，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最苦的，想必就是那躺在阴曹地府的二少奶奶的……说实在的，我还蛮想念二奶奶煮的桂花酿的，就没吃过更香的了……”
　　“人都死了，想什么想？以后要记住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贴着一身好看皮囊的男人指不定是什么凶神恶刹来的……你看这白无心，身上哪里像采花贼了？结果呢，还不是活生生毁了二奶奶？！”
　　“唉……”
　　“你们太闲了是不是？！”一道严厉的男声打断了丫头们的闲聊。
　　“三……三少爷！”

　　白无心给赶出柳庄了？
　　也是，谁能容忍一个玷污了自己媳妇，逼死自己妻子的人留在眼底呢？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细细回忆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那个嘻嘻哈哈，整天作弄我的俊逸男子，真的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吗？
　　那天在船上，埋怨白无泪误他姻缘的白无心，低笑着嫌我笨的白无心，遇到危险赶我先走的白无心，在房里温柔安抚柳之云的白无心……
　　究竟哪个，才是你的真实面貌？
　　柳之云为什么要那么维护一个玷污自己嫂子的人呢？
　　我清楚记得当时我说要“亲亲抱抱”燕离时，他眼里藏着嗤人的怒意，这一切，来的太过不寻常的！

　　推开门，正要喊小莲给我打洗脸水，忽然发觉柳之云还立在我的门前，踌躇不定。
　　“能帮我个忙吗？”
　　很难想象，高傲如他，居然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
　　“但说无妨。”我偷偷理理了散乱的头发，发觉他的眼里空空洞洞的，根本没在看我，只是直直的盯着地。
　　“白……白无心早上出的庄，我来不及……我爹也不放我出去，你能替我传句话他吗？”
　　我愈加疑惑的点头。“可以。”
　　“去跟他说，谢谢。”他终于抬起头，满眼的血丝，我惊讶的看着他，短短几日，憔悴的没个人样，不知情的人，也许会以为死了妻子的是柳之云而不是柳之镜——
　　“就两个字？”
　　他顿首，又道，“还有，此生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