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15、不耻下问

　　回到柳家庄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出了问题，毫无头绪。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腻的香味。
　　小莲端着碗，热腾腾的，见我醒了，就搁桌上，顺便给打了洗脸水。
　　“恋月姑娘，你还真赖床的。”
　　我揉眼，不是我懒，是给累的，我长那么大就没给马上颠簸过那么久。
　　“这个是什么？”
　　“桂花酿，二少奶奶煮的，说是庆祝二少爷中榜眼，慰劳全庄的人，姑娘醒了就赶紧梳洗，趁热吃。”
　　一个骨碌跳下了床，把头凑近了那碗闻闻，啧，真香。

　　白无心那天说的话，大多我没放心里去，娶不到老婆干吃醋的男人，也难怪成了断袖。
　　我晕，又糊涂了，喜欢女人的也不算是断……
　　不过有点我好奇的紧，什么是水魔？
　　这个新名词蛮有考究的。

　　记得门主的书房密室里有那么本书，《天地四神玄书》，那时候我才没翻几个字，就给拍了下来。
　　水魔，花奴……还有两个什么的，我记得第一页好象有提过，当时太匆忙，也没多留意。
　　天底下，莫非真的有妖孽？
　　鬼信！
　　话说回来，我自认一生无欲无求，最大的梦想就是遨游江湖，做个人见人爱的侠女，除暴安良，乐善好施……一切的前提，就是我要有一身过人的好功夫。
　　想不通的事情，通常来说我是懒得去想，我所生长的环境也造就了我无法忍受无聊的臭脾气。
　　于是，我想到了新科中第的那个榜眼郎，柳之镜。
　　照道理来说，书读的多的人，一定见识比较广。

　　敲门的时候，我还真不信运气那么好。
　　榜眼面前摊着本书，边上满着的桂花酿冷却在空气中，他正合眼假寐。
　　高挑的鼻梁，卷而稠密的睫毛微微上翘，睡着的柳之镜真的有种天仙下凡的那种感觉。
　　“有事？”睁开眼，温和而疏远的看向我。
　　“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就跑过来问问你了……下人们都说你是无所不知的，我就来试试。”
　　起初有些忐忑，直到对上那双不带情感的清冷的眸子，我突然觉得竟有些惧怕这个人。
　　“打扰到你的话，就算了！”
　　转身，正要合上门。
　　“等等，你是龙门来的人吧？”
　　“是啊。”来的第一天就惨遭你弟弟的非礼……
　　他端望着我的目光移到我的额上，“你是龙心月。”
　　“庄主连这个都告诉你？”
　　“呵呵，我还知道，你来找我，必定是问关于白无泪的事情。”
　　他的手指抽动了几下，也许在摸索些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他的那只玉笛。
　　“我这次回来，就有种感觉，会遇上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原本以为他闭关修炼出来后会来找我，倒没想到是你先来。师父说的没错，宿命会安排我们相遇。”
　　我张大了眼，觉得自己是在听书，但好象他说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你或许以为我疯了，本来我倒是没心情管这些玄乎的东西，但是白无泪重出江湖，我就不能不管了。他想重建万胜，再造称霸江湖的盛世，再此之前，他还需要人力和财力，所以他一定会利用龙门的力量，而龙门的门主又是你父亲，龙心月，照理说来，你应该待在龙门等被联姻吧？”
　　“然后呢……”我是从来不相信算命一说的，但眼前的这人，也太恐怖了点。
　　“也许，”他迟疑了一下，目光濯濯的，“有人代替了你，看你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像那种敢逃婚的。”

　　我苦笑，“我看上去，就那么畏畏缩缩的吗？”
　　“你像躲进壳里冬眠的乌龟。”他给了不错的比喻。
　　“那么，你能给我我所要知道的吗？”
　　“可以，你把手伸过来。”
　　我依言，他轻扣上我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我微微一颤。
　　“我师父曾经提过，这世上，有本书，会记载这一切，包括你天生吞嗤能量的异能，包括白无泪巨大的破坏力，包括……”
　　我收回手，不解的问，“还包括什么？”
　　他故作神秘的笑笑，“其实知道与否并不重要，有的人，天生过目不忘，却也未必考取功名。”
　　“你在讲故事吗？”
　　“龙心月，或者，恋月，你的体质不适合习武，底子太差，后天也不够刻苦，即便赋予你再高超的神力又如何？好好做你的龙门大小姐不好吗？”
　　我愣了，一下子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你师父是谁？”
　　柳之镜竟是这样的奇人，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天山白眉，白无泪的第一任恩师，五年前已经仙逝。我刚才所说的，都是他通过天眼预测的，我所知的也就如此。至于水魔，恋月，白无泪杀人的时候你注意过没？他是闭着眼睛的。”
　　心沉了下，白无泪动武的样子，我一直都是吓的闭上眼的，“我还是不懂。”
　　“水有颠覆万物的能力，他是怪才，武学上的天才，所以，不要怀疑他毁灭世界的能力。至于水魔，那是古老的一个传说，一个族人的传说，不灭的水之精灵的附身再世，说到底，不过是以讹传讹，欺骗世人而已。”
　　我被说蒙了，柳之镜的意思，好象是说白无泪很厉害，却又好象和白无心说的水魔没有任何关系……
　　“除了天分是天生的，白无泪的每招每式都是自己习得苦练的，只是他太强大了，所以引起一些不必要不正当的猜忌……恋月，他不是妖怪，只是个很罕见的天才。”
　　他冲我扬起笑，我心底有个声音却在说，恋月，你才是妖怪。

　　走出柳之镜书房的时候，我感觉听了一则神话故事，脑袋里朦朦胧胧的。
　　他在朝我暗示些什么？我不懂，也不想懂，江湖是是非恩怨的地方，而我，从来都不适合这种尔谀我诈。
　　我所要的，只是过我安逸的小日子，没事凭空想象下自己的神功盖世。
　　关上门前，我瞄了眼他书桌上的那张纸。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