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何处》流萤

6、李若梅——晚宴

　　衣香鬟影，觥筹交错。陈府的宴客厅里，歌舞升平，笑声不绝于耳。

　　大厅正中，一名舞姬正在献艺。直径两尺左右的圆桌上，身段窈窕的黄衣女子漂亮的完成了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几次让人以为她将要摔下桌子，暗中捏一把汗，她却一个旋身，从容的回到桌子中央，有惊无险。轻巧的舞步，由缓渐急，最后踮起脚尖，急速旋转起来，飞扬的裙裾转成一个优美的圆弧，裙角缀饰的小巧铃铛随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吸引着大厅众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席下，却有一人心不在焉，食之无味。这便是李若梅。

　　她心里暗暗叫苦，昨日梅院惊世骇俗之事已经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引起了陈青仰的注意，最可怕的是，也引起了陈府贵客的注意。

　　当时她趁老夫人向贵客解释的功夫，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想看看是什么客人这般兴师动众。结果好奇心果然可以杀死一只猫，她灵动的大眼立刻对上了一双凌厉的黑眸。白衣公子气宇轩昂，眉宇间一股贵气傲然天成；两片薄唇勾勒出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却透着一种邪魅。他双眼好似欣赏猎物般直盯着李若梅，目光中流露出猫捉老鼠的兴致，把她吓得立刻又低下头去，心惊道，此人高深莫测，不好应付啊。

　　随后，几个人寒暄了几句，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梅院，只剩下主仆三人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一阵后怕。若梅想到即将到来的处罚，虽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安慰自己，却也有些担心受那皮肉之苦，过去的林纾可是最怕痛了。

　　谁料老夫人和陈青仰都没有再来梅院执行什么家法，反倒是今天一早上通知她来参加今天为贵客接风洗尘的晚宴。这走的是哪步棋啊？若梅心中一片困惑。

　　正暗自沉思，那黄衣舞女已献艺完毕，领赏下去了。上座的白衣贵客和陈青仰不知谈论着什么，旁边的四姨太站了起来，娇声道：
　　“接下来不如我和若梅姐姐共弹一曲，以助雅兴，如何？”

　　旁边立刻有人接到：“三年前，若梅姑娘是洛阳第一琴，而今，兰叶姑娘也是琴艺称绝，二人合奏，实在难得啊”

　　若梅忙站起身要拒绝，那白衣公子却朗声笑道：“既是如此，本王今天可要大饱耳福了。”语毕，又向若梅露出几不可见的玩味笑容，把她笑得心里毛毛的。

　　四夫人兰叶冲后面招了招手，两台古琴立刻被摆在了大厅正中。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若梅苦笑，只得起身坐在一台琴前。兰叶坐在另一台前面，抬起下巴朝若梅自信的一笑：“梅姐，就来一曲清平调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若梅只好点头。心中苦笑：“弹什么曲子都随你，反正我都不会弹！”她心想，这时代的二人合奏，八成就是两个人弹奏同一首曲子吧，这最是能看出两人水平，曲中若有一点不和谐之处，谁对谁错，谁高谁低，行家一看便知，四姨太提这种建议，不是挑衅还是什么？怕是前些天陈青仰来梅院让这醋包子给知道了，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无辜啊，无辜，我可不想和你抢男人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没吃过老母猪肉，也看过老母猪走路，若梅效仿南郭先生，装腔作势的低头抚琴，其实没碰一根琴弦。可是这南郭先生是几十人合奏吹竽，容易蒙混过关；两人合奏弹琴，没看出她小花样的，只怕是傻子吧？

　　曲毕。说实话，兰叶弹得不错，很是动人，可是没有人鼓掌叫好。为什么呢？大家都呆了，包括兰叶。谁能想到洛阳第一琴的李若梅居然这般同人合奏呢？整个一场独奏嘛，难道久负盛名的人居然不会弹琴，还是另有原因呢？没有人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若梅在底下羞得不敢抬头。这时，上座的白衣公子说话了：
　　“两人弹琴，竟似出自一人，陈府上竟有如此双姝，真是难得！”

　　话一说完，席上众人更是惊得下巴快掉了。陈青仰半天缓过神来，尴尬应道：“哪里哪里，七王爷见笑了。”王爷说好，别人谁敢说一句不是，众人忙附和称赞着，一场乌龙合奏曲就这样过去了。

　　李若梅和兰叶分别退回席位。若梅低头坐着，感觉到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更是如芒刺在背，自宴会开始就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不敢抬头，也不用抬头，若梅知道是谁。这七王爷，真是诡异难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