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袁合集》日见莲

5、【架空】我们的序幕

　　盛夏的北京，空气凝固得纹丝不动，人光坐在板凳上，汗水也跟笼头一样滴落下来，掉在暴晒的水泥地板上，哧的一声，化为蒸汽，消失。

　　一辆白色的小货车停在一栋普通的住宅楼前，从驾驶座门里跳出一个穿着白色文化衫和杏色工装裤的年轻男人，然后跟下来两个壮实小伙儿，打开车后门，利索的扛起两个巨大的黑色帆布袋子，跟在领头的男人后头，进了楼梯间。

　　“小马、小石，一会儿先把客厅的窗帘挂起来，棉麻白底海芋图案的，别弄错了。”等电梯下来的当口，看似头头的寸头男子还在那儿交代着，一左一右俩小伙不住的点头。

　　电梯下来，寸头还来不及别过头，就跟从里头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唔……”肩骨麻了一下，忙回过头，舔舔嘴唇想道歉，却被对方因为身高差距显得有些居高临下的眼神给顶了回去，咧开嘴算是给了个抱歉的笑容，不过那人也没计较，瞅了他几眼，擦肩而过。

　　乘坐到七楼，找准了A座，寸头就开始按门铃，寸头姓袁名朗，本市某大学室内设计专业大四学生，现在在【A】工作室内实习，老大铁路亲手带了他两个案子后，就独立交了这么个小户型case给他做，户主是一名中产阶级青年男子，品味成熟，工作忙碌的实用主义者，袁朗从最初接下这个案子开始，到确定图纸，定价，选择合作装潢公司，到贴完最后一块瓷砖，今天，就是挂完最后的窗帘，案子close的日子。

　　“怎么，想起忘了带钥匙了……？”开门的是高坪，就是袁朗与之合作了两个月的户主，人高马大，一张有些冷冽的脸有种天生的领导气质，加上唬人的身材，袁朗在第一次见到客户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没有底，不过装了两天就发现高坪人不难相处，尊重人，有意见也会好好跟你说，此刻很明显高坪那些话不是说给袁朗听的，明显愣了一下，转换另一番温和笑容，“我还以为我弟回来拿钥匙。进来吧。”

　　袁朗也不客气，带着马健、石丽海踩上了还铺着报纸的实木地板，开始指挥装窗帘。

　　先把和家具同色系的亚克力窗帘架装在窗框上，然后将两根圆杆套了进去，袁朗在下边帮他们看着水平位置。

　　“哎哎，这高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袁朗身后响起，在活动梯上的马健石丽海和抱着双臂的袁朗三人几乎同时转回头，说话者是个陌生男人，看起来跟袁朗年龄相差无几，个头挺高，麦色皮肤，高鼻梁，深眼睛，穿了件黑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脚上一双黑色的丁字拖，当然，把他打量得那么仔细的，是袁朗，另外两个，已经重新抬头估量着高城那声【高了】是在哪儿高了，到底是不是高了，真高了该怎么办，把窗帘架托拆了？

　　说话的人对明显看来是指挥者的袁朗的冷淡反应有些不悦，上前一步站到袁朗右边儿，指着右侧的窗帘架：“哎我说这儿高了，你没看出来啊？”

　　袁朗似乎懒洋洋的收回打量他的视线，又懒洋洋的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唔，没高。”

　　“哎我说……”那人似乎眉毛皱了起来，声音有些拔高。

　　“高城，怎么了？”刚在洗手间里把水管里的脏水放完的高坪举着湿漉漉的双手从里头走出来，从走道上其实听到了两人的声音，何况高城的声音并不小。

　　“哥，你给说说，右边是不是高了？”高城拉了拉高坪，很坚持的请求自己兄长评理。

　　高坪往窗帘架子中央站了站，左瞅瞅，右瞅瞅，然后看了看袁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吧。”

　　袁朗扫了他们兄弟一眼：“其实，高的不是窗帘架，是你们的窗棂右上角有点儿偏下，可是我窗帘一定得跟房顶天花板吊顶平行，否则一拉窗帘，是个人都得看出来窗帘是斜的。”

　　此言一出，高城立马不说话了，认真看了看，发现自己确实拿下方的窗棂当参照物了，如今一抬头看看天花板线，果真跟窗帘架是平行的。

　　“没问题了吧？”袁朗也不知怎么就起了逗人的心思，按往常，这种根本算不上冲突的小插曲最多解释完就没事儿了，可这一刻他突然就是想杀杀这个大嗓门高个子的气焰，于是压低嗓门，上半身朝他面前凑了凑，眼睛贼亮亮的，“没事儿，那我可就继续了？”

　　高城被这一举动逗得有点找不着北，这声音……怎么……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样的感觉？还往自己身上贴？还有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于是当即方寸大乱：“没没没事儿了……”

　　高坪愕然的看了高城一眼，自己弟弟自己知道，从小一紧张就爱磕巴，可现在，不就是一同性凑上前跟他说句话么，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袁朗很满意这个结果，于是窗帘继续装，且十分顺利的进行完毕。

　　“对了，这是我弟弟高城，”高坪趁着空儿，给袁朗介绍，“在XX大学念大二，这套房子，其实是给他住的。”

　　高城立即脸色一变：“什么给我住的……我说了我不要，我跟住寝室那儿挺好的！一个人住出来不方便！”

　　“哎高城我说上午不是才说好的么，我这房子买了等升值，空置着积灰，你帮哥看家么？”

　　“是啊，我是应了，可不是说了一周回来住两天么？”高城叉腰，那气势一点也不输给自己大哥。

　　袁朗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于是高坪高城也不吵了，看了看袁朗，也笑了起来。

　　“我弟脾气跟我太像，两人经常说着说着就吵起来。”高坪解释。高城哼了一声，眼睛瞪了瞪天花板，嘴里囫囵着吐出一句话：“哥你不介绍介绍这位啊？”

　　袁朗瞥了高城一眼。

　　高坪大拇指朝袁朗一向：“袁朗，就是帮你哥我负责设计装修这套房子的设计师和项目负责人。”两个头衔朝还是在校学生的袁朗身上一挂，对方立即觉得担待不住，腆着脸捏了捏自己耳垂：“高先生这话严重了，我不过是在老A实习，哪是什么设计师啊！”

　　高坪闻言摇摇头：“不，没给你戴高帽子，说真的，我挺满意的，哦不，高城挺满意的。”

　　袁朗立即把目光投向高城，对方摸摸鼻子看看墙壁看看电视柜，就是不跟袁朗对视。

　　“其实那些要求什么的，都是高城的想法，开始那张设计图纸，我也是丢给高城决定了才跟你说。”高坪解释着，高城觉得脸上发烫，记得当时看到设计图纸还老激动了一把，说就是自己梦想之家的样子。

　　袁朗点点头，他还记得自己设计图纸被肯定的时候，之前内心的没底和惴惴全都一扫而光，而后越做越顺手，被铁路表扬了一通，已经决定等他毕业后正式聘用了，说真的他很喜欢这个工作环境，轻松自在，团队年轻，都有拼劲，又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福利优渥，比起一个系里那么多实习工作都还没着落的同学来，真是幸运。

　　“袁朗，于是那个马赛克的构思，其实是高城的。”高坪又说。

　　袁朗立即眼睛一亮：“高城，看不出来啊，挺有那艺术细胞的。”

　　“好说好说。”高城叉腰，面向已经完工的窗帘，摸了摸，“哎，你怎么找到这种图案跟布料的？”

　　“跟人预订的，从意大利空运回来，要不今天才结尾呢！不过这料子真好，一米几十美金算花在刃上。”

　　“我靠，真黑啊。”高城摸着质感垂顺的窗帘，斜了一眼出钱的冤大头大哥，“不过确实挺值。”

　　高坪点点头，在袁朗的单子上签过名，把剩下的帐结了结，盖章开票，然后看了看时间：“高城，这屋可就交给你了啊，我得回公司签份文件，袁朗……？”

　　袁朗指了指屋：“我再看看，反正回公司没事儿，一会儿再走。”

　　高城点点头，不知道在点什么头，不过高坪没空理会那些，匆匆提了笔记本口袋离开。

　　摸摸客厅中央的茶几，拍拍沙发扶手，敲敲粘了墙贴的墙壁，袁朗像个检查人员，高城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好像他才是被检查的那个，小马和石丽海已经先回公司了。

　　“高城，我看过了，除了你们客厅窗棂有先天性缺陷外，其他的都很好。”袁朗背着手，和蔼的点点头。高城回应的点点头，然后眼睛瞟了瞟：“那什么，挺好的呗……”

　　“嗯嗯，既然这样，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以后有什么问题的话，请联络我们公司的客服部。我们会为您解决的。”

　　“噢，这……这就完成啦？”高城看看地板，看看天花板。

　　“嗯嗯，那我先告辞啦。”袁朗笑眯眯的伸出手，高城条件反射的握住，皮肤与皮肤接触，陌生的温热让彼此都一澟，先放开的是袁朗，然后高城才警醒般的松开手。

　　走到门口，袁朗回头：“再见啊。”

　　高城索性一手按住打开的门：“你不是说……不赶时间吗？”

　　“嗯？”袁朗挑了挑眉毛。

　　“那……都到这个点了，一起吃个饭？”

　　“哦？”

　　“我记得楼下的瓦罐汤，挺好的，要不？”

　　“……你请客？”

　　“当然。”

　　“那……好吧。”

　　“等等我啊，拿钥匙！”

　　“你快点儿。”

　　“那什么，在看啥呢？走吧！”

　　“等你啊！”

　　“走了走了。”

　　“嗯嗯，吃饭吃饭。”

　　“急啥，慢慢来。”

　　“呃，我说，这家店好像是今天开张的吧……”怀疑的瞥。

　　“咳……那不是……”转了转眼珠，高城捉住袁朗的手腕，很自然的朝瓦罐汤特色餐厅走去，“人刚开张，捧个场呗。”

　　袁朗不语，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腕，对上高城递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一咧，舔着上颚点头：“嗯嗯，开个好头哈。”

　　这一天，于他于他，是才拉开的序幕，未来，还很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