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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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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戈醒来的时候,初春的阳光透过窗子柔和地洒在他身上。
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伊瓜因的目光:
“醒啦?正说叫你呢。”
“嗯哪。”加戈揉了揉眼睛。花了会儿功夫才想起来昨天的事:他是怎么欢欣地拿了那么张小纸条,瓜又是怎么到他这屋来串门,还有之后又是怎么绞尽脑汁直到睡着了……哎呀。他突然想起什么来,伊瓜因却先开口了:
“费尔呀,雷东多先生那句话,我,好像明白怎么个意思了。”
加戈蓦的一个惊喜——但他还有更关心的问题,刚才他就想问了:
“你……昨晚上一直在这儿?”
“啊,嗯……”
“一直没睡?”
“嗯,我在想这个小纸条。”
“天哪Pipita……!我……你……”
小王子感动得语无伦次。于是小瓜倒不好意思得稀里糊涂。
如此良久。
直到伊瓜因终于提到那个小纸条。
“我觉得啊……只是我猜的,不能肯定的……”某瓜用了很长的开语词。费尔一直在认真地、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那个在水一方,就是在水边,对吧?”小瓜试探着推进。
费尔十分赞同地点头。
“在水边,就是,在河床……吧?”
费尔恍然大悟状。对呀!太有道理了~Pipita你太有才了~!
他非常激动,差点要跳起来,像庆祝进球一样狠狠把某瓜抱住。然而突然想起来雷东多先生优雅雍容的样子,硬生生又把正要咧开的嘴角抿上。
笑不露齿嘛……
笑是抿不住的,可这一抿,心情才有点平静下来,才注意到一个天大的问题:
河……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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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尼吉亚是河床的。
马拉多纳是博卡的。
所以雷东多一度觉得这非常有问题。至少非常别扭。
这不正常。尤其对于马拉多纳这种时刻以博卡人自居的人而言。他分明能和河床球迷打起架来。以至于后来马拉多纳每谈到河床新秀的时候,总要补充一句,“可惜他是河床的”。
可是说到克劳迪奥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我像爱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爱他。打从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觉得我有保护他的必要。”——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嗯,一件反差么?
以上的话是雷东多闲来无聊(真的是因为无聊,王子强调)的时候翻《我是迭戈》的时候亲眼看到的。白纸黑字。
雷东多也不是很理解卡尼。至少根据他的观察,克劳迪奥并不是一个讨厌安静、或云讨厌独处的人。你说他爱热闹不如说他仅仅是有时喜爱刺激……他完全可以更自在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和马拉多纳这般纠缠在一起……虽也轰轰烈烈得一塌糊涂。
“克劳迪奥,”有那么一次,他有些突兀地问:“对你而言,迭戈究竟是什么?”
——是像马拉多纳说的那样,亲兄弟,还是最好的朋友,还是……如有些人臆想的那般?
“迭戈呀……”卡尼沉吟着,想了想:“或许他更像——毒品。”
雷东多愣住了,书页在手里抖了一下。
“是戒不掉的那种。”
看着他,他说得是那样坦然。
……还有什么更恰当的形容呢?挟裹着,一路走下去,最后可能是越走越黑暗,可能是粉身碎骨。——无论是什么都没有意义。因为,终究是戒不掉了。
有过之者,还要搭个心甘情愿。
十年后,回首这段历史,卡尼吉亚说:“没有迭戈,我的生命将截然不同。”然而,迭戈的存在,究竟是成就了他,还是毁灭了他;这两方面又是哪个占的比例更多一些……又有谁说得清。
说得清的仅是,他们终究一路走了来。就这样。
平叙比赛的过程永远是一件乏味的事情,至少在王子殿下看来如此。
那这样讲好了:上一场和希腊的比赛展现的是紧密流畅的团队配合,这一场和尼日利亚的比赛,则让全世界又一次世界杯赛场上,看到了那电光火石间的心灵相通。
……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甜蜜的喜悦正在最浓时,转变过于仓促地到来。如一曲乐章最激昂最华美的那一瞬间,刺耳一声,弦断了。
□□,成了留给94年世界杯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雷东多印象中,那几天全然一片混沌。涂满了乱七八糟的色彩,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面容:惊惶的,痛苦的,惋惜的,愤怒的,冷漠的,幸灾乐祸的……吵得人心神不宁,国家队都没法正常训练。
结果未定时是混乱,最终审判下来后,则是冷冰冰的窒息。
那几天里,克劳迪奥全像变了个人一般,从未露出一丝笑容。雷东多记得他的眼角眉梢总是阳光般明亮又温暖的,这时目光中却是刀刻一样尖锐犀利的忧伤。整个晚上他不说一句话,兀自望着窗外出神。只留下一张侧脸,瘦削的,几乎没有表情。
月光洒在他身上,镀出一层青白色的绰约光晕,恍若迷离了整个世界。
还有时,他并不回到房间。
一次夜中雷东多醒来,在空屋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披衣起身,月色里,草地边上,他看到那两个背影,就像集训时第一个早晨看到的那样。只是这一次很安静,他们就那样并肩坐着,没有任何话语,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有彼此,而天地间的一切,都已黯然。
雷东多绝不喜欢回想马拉多纳。然而每想起来时,除了那些叫叫嚷嚷、吵吵闹闹和浑浑噩噩,他也总会记起,那一夜的宁静。
那本《我是迭戈》中,关于美利坚的夏天,马拉多纳在自己一贯的风格之外,还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我女儿曾给了我一面旗子,我把他交给了卡尼吉亚,后来,我在场地里看到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