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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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
从小到大，生命的每一天充满了挣扎和拼搏，死神总是垂悬于头顶之上，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看到下一个黎明。
休息的时间有限，睡眠的时间更是宝贵的，为了最高效地恢复体力，保持头脑清醒，维持身体机能能够正常运转，她必须充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的睡眠时间。
闭眼三分钟进入深度睡眠是她的得意技。
自从这项得意技渐渐衍化为本能后，“梦”这种东西就彻底离她远去。这份本能不知道能羡煞多少失眠人士，但她总是偶尔泛起淡淡的惆怅。
连一个梦，哪怕是噩梦，都不舍得给予的世界，真他\\妈太操\\蛋了！
——看，这种随便说脏话暴粗口都不会被敏感词检测系统屏蔽的世界才是美好的！
她看到自己坐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
青草的翠绿和天空的蔚蓝充斥了整个世界目所能及的地方，这两种单调的颜色让她眼睛发酸。
久而久之，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这时候，空中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大地的震动，她不安地跳起身，随着视线拔高，世界尽头出现一列黑影。
黑影就像自大海远方涌来的浪潮，所经之处，草原变成了荒漠，青草变成了黄沙。
“什么东西！滚开！”
她从青草间摸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石块，用尽全力向他们扔去。
黑色的浪潮被砸出了一小块空白，它们停顿了一下，再次涌动起来，空白立刻被淹没。
“该死的！不要过来！”
她转头向后跑去，一边继续扔着石块。
似乎只要她不停下脚步，草原就会继续延伸，无边无际，就像活下去的希望。
但黑色的浪潮席卷而来，速度远比她单薄的双脚更为迅猛，转瞬之间那些东西就漫到了她的脚边。
她惊恐地跺脚，揪住头发。
抓狂。
“……皮卡皮……”
“皮卡皮？”
“皮卡丘！你在哪里！快点给我过来！！”
她嘶声朝天际喊去，随即感觉自己被掀到了高空之中，这感觉有一瞬间让她熟悉得牙痒。
吞噬了青色草原的黑色浪潮瞬间变成斑驳的明黄，密密麻麻的大黄老鼠们人立而起，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对开始下落的她伸出两只短短的的小爪子。
她在一片“皮卡皮卡”的回音中落了下去。
然后，她醒了。
睁眼的那一刻，她率先看到一张即使在一穷二白时也能靠卖萌混口饭吃的黄色大圆脸。
背着光，她也看到了那张脸上哗啦啦流淌的宽粉泪。
“Master！皮卡皮！北斗大人，Master醒了皮卡！”
她没有注意到皮卡丘的后半句话，只是显得有些呆滞地伸出手，握住皮卡丘那冰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爪子。
“皮卡丘……”
“皮卡！”
一路上被充当各种工具使用，还不断被主人嫌弃的B'T皮卡丘热泪盈眶。
它努力了这么久，Master终于承认它了！TAT，北斗大人出现得真是太好了！
看，Master刚才还在梦中叫它的名字呢！
皮卡丘有种终于熬出头，努力没白费的幸福感。
但下一刻……
“皮卡丘……你怎么还没进化成雷丘？”
“……”
泪流满面的影像瞬间消失。
不远处传来温润的轻笑声，像是为皮卡丘辩解一般：“B'T似乎没有这样的进化功能。”
她才意识到她并不处在自己的地盘上。
慢慢坐起身，原本附着在皮肤上的软管和针头顺势滑落，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痛感已经消失。
“Master，是北斗大人救了我们皮卡，还把我的零件修理好了，他真是一个好人皮卡！”
“北之灵将啊……”
她走出无菌仓，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和白色大褂的褐发男人绕过皮卡丘，递给她一件军服外套。
坐到床边，她穿上那件全是破洞的衣服，上下打量了安静地站着的北斗，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谢谢你治好我的伤，但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把我们撞飞的应该也是你吧？”
北斗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候一个柔和的女声凭空响起：“是我把你们撞飞的，和北斗大人没有关系。”
听到声音，她看了看四周。
这只是一个不那么普通的房间，里面有着许多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先进仪器。
说话的应该是马克斯，北之灵将北斗的B'T。
“作为主人，你难道不应该为你的B'T的行为负责吗？”
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的北斗终于开口了：“你说的并不算错。B'T……皮卡丘躲不过马克斯是我的失算。但你的伤既然已经痊愈，那么我想你可以离开了。巴尔萨克对你的印象不错，不会再攻击你的。”
“不。”
她抬了抬眼皮，干脆利索地拒绝，北斗微微皱起眉头，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被难题困扰的研究生。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听说，只要是病人，北斗医生就一定会救治，救人和修理机器是他身为医生的责任和义务。”
“传言不假。”
“那么在我的B'T没有痊愈的情况下，你就不能够放弃对它的治疗吧？并且我作为它的主人，自然也不能够离开它。”
“皮卡皮！我永远和主人在一起皮卡！”
北斗有些苦恼地看着凑在主人身边撒娇的B'T，比起坐骑、仆人、朋友之类，这只B'T对它的主人来说，定位更像是宠物。
性格这么鲜明具有张力，却又说不上人性化的B'T也着实令人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而它的主人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不小心惹了一个大麻烦，那双并不好看的眼睛里透出来的目光隐含着算计，让他有一种自己是否将要被敲竹杠的预感。
“我可以保证你的B'T已经完全复原，我已经替换了它坏掉的零件，在战斗中破损的部分也已经修复。”
“那么它会飞了吗？”
“……什么？”
“对于一架B'T来说，不会飞是多么重大的缺陷！你知道吗？因为这个缺陷，当它看到别人家的B'T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时，内心一定充满了渴望。”
皮卡丘立刻点头如捣蒜，北斗确定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她继续侃侃而谈：“久而久之，这种身体上的缺陷将会慢慢转化为心理上的疾病。作为一个医生，你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B'T变成精神病吗？”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北斗大人已经治好了你们，你们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B'T马克斯有些愤怒的声音响起。
她笑看沉默不语的北斗，心里迅速确定了未来的计划。
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
“主人说话，B'T别随便插嘴。北斗大人，你觉得我说的没道理吗？”
如果歪理也算道理的话……
北斗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它已经被屏蔽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北斗一直平淡无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有些揶揄的笑容，这让他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形象稍微打了那么点折扣。
“原来是你，全皇国登记在案的，唯一一个因为敏感词监测系统升级而被屏蔽了名字的人。”
“……”
如果可以，她很想乘坐时光机回到过去掐死她那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父母。
“……请不要再继续转移话题。”
他出门前应该查看黄历。
就是在今天，面对一个被他的B'T不小心撞飞的女人，北斗深切地了解了“无赖”二字的精髓。
“我不答应的话，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吧？好吧，我会帮你的B'T增加飞行系统的。”
北斗着重强调了“帮”这个字眼，马克斯不认同地反对，主张立刻赶走这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
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不过有一点请你们记住。”北斗的突然脸色沉了下来：“马克斯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如果你们还想在这里待下去，我希望你们对她足够尊重。”
“是~~是~~~”
她知道每个人对待B'T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虽说B'T是智能机械，但真正将它们平等相待的人却很少，北斗算是其中一个。
看来她刚才对马克斯的态度无意中触犯了这位灵将的逆鳞。
“以后一定注意！不过北斗大人，我现在有一事相求？”
“还有什么？”
“可不可以让我先洗个澡？我已经十多天没洗澡了，你难道没闻到奇怪的味道吗？”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