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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八章 不畏浮云遮望眼(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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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太子喃喃低语,扬起的剑眉微微蹙动,眉间的表情变幻莫测。
“燕归来,想不到你连一匹马都不放过!”
腿一软,自戕的冲动再一次爆发。他他他他……居然把我说得这样无耻、不堪、下作!他怎能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就武断的把我和疾风之间纯纯的友谊看得如此龌龊?他堂堂一国储君怎么满脑子低俗不堪的想法!
“眼睛瞪这么大,难道孤说错了吗?”
大哥,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思想庸俗、苛待下属、气量狭窄,就是笑也笑得十分邪恶!就像现在,他邪恶的笑正在折磨着我的眼睛。捂住眼伤心欲绝,不要让我想起那双温暖明亮的笑眼,我的眼睛会瞎的!
“孤的容貌就这么让你惨不忍睹吗?”太子蛮横的拉开覆在我脸上的双手。心中无比气恼,以前还没看出来他原来是这么霸道!
其实他长得不错。长长的剑眉,深邃的眼睛,性感刚毅的薄唇,斧凿一般清晰的面部轮廓,风神俊朗,气宇轩昂,加上他高贵的身份的确是姑娘们心中倾慕的对象。
“为何你每次见到孤不是吓得落荒而逃就是避之不及呢?难道孤比魔鬼还要恐怖吗?”太子的嗓音低醇悦耳,修长的手指轻挑的勾起我的下颚,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脸颊,麻痒的感觉电得我打了个寒颤。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动作?大哥啊,你真是越来越落拓了!居然对一个国之柱石,社会栋梁,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做这种花花太岁调戏良家妇女的动作?不行,虽然我对他的这句话还不能很好的消化,但是对这种侮辱人格尊严的行为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一巴掌甩开太子的手,退后两步冷冷的说:“男人最大的悲哀是愚蠢,女人最大的悲哀才是丑陋。”
“哦?”太子的眉逐渐松开,刚毅的嘴角淡淡地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在他的脸上水波般扩散开来:“你是嘲笑孤愚蠢还是讽刺孤像个女人一样在乎自己的容貌?”
双手抱胸,我扬起眉看他:“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认为好男儿当扶危济困、锄强扶弱、除馋去秽、横扫天下、建立不世功勋万代流芳,而不是期期艾艾长与短叹屑屑小事,更不该顾影自怜英雄气短!”
“你这是在讽谏?”
“是!”
笑容敛起,温暖的马棚里骤然失了温度,更大的风暴在太子深邃的眼眸中翻腾酝酿。两道锐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碰撞,摩擦出激越的火花,周身冷冻的空气好像被那两道目光煮沸了一般,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长时间的对峙,长时间的沉寂了。风息了,连天光都仿佛暗了下去,啾啾的鸟鸣唧唧的虫叫,疾风磨牙的嚓嚓的声音,这些平时听上去极其悦耳的声音仿佛给人一种更加压抑的感觉。这种对峙和沉寂有说不出的疯狂,更能让人感到无法忍受的折磨。
“淫靡之徒也能说出这等冠冕堂皇的话来?”依旧是轻佻不屑的语气,我不免恼火万分。
“燕归来虽然身份卑微不足登大雅,但与人相处都是两情相悦,无论男女皆以礼相待,更不会肆意轻薄、狎玩拂弄、污人清白毁人名节!”
“你没有?”太子逼近一步,神色狰狞,就像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了或者一把扯碎了喂狗:“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片白色的不明物体啪的一下甩到了我的鼻子上。我嗅了嗅,有股酸味,拿下来一看,顿时三魂骇了七魄。
“怎么,不认识了?”邪恶的眼睛邪恶的笑:“这就是你污人清白毁人名节的罪证!”
呼吸,再呼吸,三呼吸,我一定要保持镇静,绝不能露出败象!
“这只袜子是我的,但是一只袜子能说明什么问题吗?”我甩着手上的袜子不以为意的说。
冷不定被太子一下顶到柱子上,疼得我眦牙咧嘴。
“如果加上你左胳膊上的刀伤和你身上的香气呢?”怒吼声声,愤怒的鼻息喷撒在我的脸上烫得像要把我蒸熟:“若不是你沾染了宝儿身上的香气孤还怀疑不到你,若不是今天看见左你胳膊上的刀伤孤也不会确定是你!”
“你确定是我?”放下胳膊上捋得高高的袖子,把袜子使劲的往怀里塞,但是被那只把我逼得紧紧的暴龙的冷眸一扫,赶紧乖乖的重新拿了出来。
“还敢否认!”我被暴龙射出来的冷光彻底盯死在柱子上:“你潜入凌烟阁非礼七皇子未遂,为了躲避搜捕又闯入东宫挟持孤。你点了孤的穴道,在孤的床上睡觉,用袜子塞住孤的嘴还不算,你居然在看清孤的容貌后吓得大叫一声夺窗而逃!你不仅侮辱孤而且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东宫太子被……你!”
某暴龙大力挤压着我的身体像要把我挤进柱子里,肺内的空气都要被他榨干了。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危险的眼神危险的气息,太子的眼里依然波涛汹涌,但是语气却变得柔和沉醉。修长的手指轻柔的从我的眉间滑下,拂过高挺的鼻梁,轻轻地抵在双唇之上。手指所过之处麻痒得令人想笑,但是,我不敢。
“你的这张嘴不好……老说一些甜言蜜语哄得宝儿神魂颠倒,连我这个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手指在我的唇上磨擦着。轻挑的动作,恶俗,如果不是现在不能暴露身份,敢这样折辱于我的管他是谁,早就被打成猪头了!
等等,他干嘛不怀好意的盯着我的嘴看,他不会是想把我的嘴缝起来吧!
“你不是很讨厌看到孤吗?”松开钳制住我的双手,太子脸上泛着冰冷的笑意:“我就要你天天看着孤!”
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心头的寒意侵入骨髓。“恶魔~~~~~~~~~~~~~~”心头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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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马夫,不过成了太子的专职马夫,每天必须到东宫报道。太子身边并不是缺了牵马持镫的人,也不是爱马如命,更不是一天不骑马就浑身不舒服,明明看着我就一脸的憎恶还要把我留在身边,说是说要惩罚我,实际上折磨的是自己。世界上有这样舍得恶心自己的还真是少见!
六月的熏风吹开垂地的薄纱,吹得袅袅的香烟弥漫了一室。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无聊地看着明黄的帐幔随风扬起又落下,屋外树之上的知了单调而聒噪的叫着,我的思绪像寥寥的香烟逐渐缥缈起来,眼光开始迷蒙,眼皮最终抗拒不了万有引力的作用慢慢的垂了下去。
“啪!”头上被硬物砸到,猛然惊醒,竟看到一本黄色硬皮的折子躺在自己的脚下。
抬头,被太子的冷眸狠狠一盯,一个机灵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规规矩矩站好。大哥啊,每天叫我到你跟前来罚站,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难受,我看着你也审美疲劳啊!
太子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奏折。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已不知第多少次打量房中的摆设。朱门绮户,富贵之乡,奢糜豪华的东西美则美矣但媚俗得很,倒不如听竹轩清新简朴,灵气斐然。漫游一圈没有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眼皮不知不觉中又垂了下来。
就在我的眼皮即将再一次合上的时候,忽然撇到脚旁的黄皮封面的奏折。拾起来,拍拍封面上的灰,偷偷看了一眼心不二用的太子,我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南邵国遣使来朝……和亲公主……婚配皇十七子!!!!!
和亲?赐婚?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都跳出来了!
“心上人要成亲了是不是很难过啊?”手上一轻,奏折被人夺走,面前一张很恶劣的笑脸:“和亲使团下个月就进京,皇上会给宝儿择日成婚,婚礼肯定盛况空前万人争睹!”
真的有人要嫁给我?不对,是嫁给宝儿。问题是现在的“贾宝儿”是个女的,拜堂成亲一入洞房不就露了马脚?到头来抖出我这个真宝儿,我岂不是真的要和一个素未谋面地人结婚?
“你还在期望跟宝儿双宿双栖?”太子忽然狠戾的捏住我的下颚,力道之大几乎可以把我的骨头捏碎:“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够了!”痛得恼火,我愤怒的摔开施加在下颚上的折辱:“我是什么身份不用你来提醒!”
“你刚才称呼孤什么?‘你’?”我的忤逆引来太子更大的怒气,他几乎是咆哮着扑了过来。这次,我没有躲没有逃,而是不经意的呵呵的笑了。
“你笑什么?”太子瞪著眼有点失神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只是若有所思的但笑不语。
太子脸色一沉刚要发脾气,就听见有人敲门。门开了,一排身着粉色宫装的少女鱼贯而入。
“殿下,请沐浴更衣!”
沐浴?嘿嘿,他既然要洗澡我就不打搅他了。
“属下告退!”行个礼抬腿就要往门外走。
“孤说你可以走了吗?”
呃,堪堪收回半空中的脚,回到原地规规矩矩的重新站好。我瞥了瞥那一排粉色小宫女,有没有搞错,你一个大男人洗澡居然叫这么多粉水粉水的女孩子陪你!
但是,事实上到后来站在浴池边上侍奉衣帽的只有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