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D ...
-
9
第二天醒来是在校医院,窗帘大开,阳光流泻,晴。
见到庞弗雷女士一脸不满,宿醉的少年心虚地闭上眼假装没睡醒。
“马尔福先生把你送回来的”老护士把药整齐在他桌边排好。
“他居然没有把我卖了”哈利心情不错。“马尔福家的小白貂”
“卖?你很值钱吗?”
窗帘边的身影转过头来,冷灰色眼瞳里泛着浅浅笑意。
“五年前把你卖给伏地魔应该很赚钱,可现在……”
“要是卖给你,能值多少?”
“抱歉我不养宠物”
哈利愤怒地把水杯砸了过去。
德拉科闪身,装作没看见水杯在他身后的墙上炸成了碎片。悠悠闲闲地走到哈利窗边,坐下。
“头痛?”
“不痛了”哈利把脑袋搭在德拉科肩上。
还不错的身高差,他想。
德拉科说,我想去看电影,你要一起去么。哈利说,你最好对我说一句Thank you不然我不带你幻影移形,你只能自己悲哀地先走出霍格沃茨再用魔法。
“这是你欠了我好几年的,我得要回来”哈利语调欢快。
在霍格沃茨,特权真是好东西。
“好吧……Thank youuuuuuuuuuu~”德拉科飞快地接上哈利的话。“怎么样?”
挑着尾音的痞子腔把哈利一腔饱满的成就感泼的灰飞烟灭。
“You’re welcome”
咬牙切齿。
很多时候哈利都会怀疑,德拉克马尔福到底是那个高贵骄傲的大少爷,皮鞋永远一尘不染,头发整齐向后梳去,衣服妥帖合身。
还是那个喜欢干架的小混混,懒懒散散披着霍格沃茨校袍,在走廊里横行霸道,拽得几乎要走出一个外八字。
Neither, or both
几分钟后候他们就已经坐在怀旧的电影院。
哈利看得很认真。娜塔莉波特曼的玛蒂尔达让他觉得很亲切。
受虐的小女孩,被杀戮毁灭的童年。狡黠的笑容和无以寄托的希望。
那种临近崩溃边缘的压力,他再清楚不过。
德拉科扬起手臂,从后面绕过哈利的背,手搭在哈利另一侧的肩膀。
“Hey” 他压低声音。“只是电影,别太代入”
“我知道”哈利拍拍自己肩上的手。
“德拉科,我没事”
“嗯”
屏幕上里昂把小小的玛蒂尔达抱进通风口,反复劝说。Please, go now, baby, go. Calm down, go now, go。快走。冷静下来,快走,现在就走。
屏幕下两个人各怀鬼胎。
一个毫无心机,把世界想得光明美好,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一切伤痕可以痊愈。
一个心心念念自己的后事,所剩的日子不多,不告而别不是他的贵族作风。
里昂死的时候,德拉科抬起了另一只手。
捂住了哈利的眼睛。
“别看。”
那个镜头一点也不血腥,一点也不暴力,但是它触景伤情,所以它比血腥,比暴力,来的更可怕。
他手下的睫毛微微不安地颤动了几下,手心有些痒,然后他感觉到哈利的眼睛才乖乖闭上。
我们相欠彼此太多,算不清的帐和还不完的人情。从现在开始重新开始,或许不算太晚。
等哈利从剧终的悲剧结局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片尾曲已经放掉大半。
灯光忽然亮起,刺得哈利眼睛生疼,疼得想哭。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德拉科偏头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居然在饶有兴趣地,小声跟着哼哼。
一只手仍然搭在哈利肩上。
“我的肩麻了”他好心提醒。
“试试治愈咒”德拉科撇嘴,收回手 “这首歌挺不错”
我明白黑桃是战士的利剑
我明白梅花是战争的武器
我明白方块代表金钱
但那都不是我心的花色
散场的时候德拉科又一次亲吻了哈利。
唇压在哈利耳畔,他亲他的时候,含糊不清地说,再见。
哈利轻轻把他推开,“你已经说过了”
“对”德拉科自嘲地笑。“我忘了,我已经说过了。”
他没有和哈利一起回去,哈利离开的时候转身回头看了看他。
德拉科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路灯下的身影比几年前看起来消瘦不少。
如果有什么不同,依旧只会是他的眼神。
成熟稳重得让人心疼。
Please, go now, baby。他温和地说。
Good bye。哈利说。
他闭上眼,再睁开,已经身在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10
之后的很久哈利都没有再见到马尔福。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遇见马尔福四次。
第一次他欠揍地说了一句早上好,第二次他在天文塔把自己鼻子气歪,第三次他把醉的不省人事的霍格沃茨校长拖回了学校。第四次他在电影院像最要好的哥们那样,用长长的手臂环住他,
把蛰伏几年的感情钩出来,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一小会。
“虽然说你有告别,但是好歹留个地址”哈利写信一丝不苟。“我会想你,非常想。”
尽快回信。
这种感觉让哈利很不爽,非常不爽。
德拉科可以满世界乱跑,而自己总是在可怜兮兮地想念他。
幸运的是,他可以确凿的安慰自己,对方也在想念自己。
毋庸置疑的。
手心一个银色ZIPPO打火机。灰色浮雕。
是那天马尔福落下的。他想。自己暂时没机会还回去。不如堂而皇之的据为己有。
对,暂时。哈利不敢把这个期限想的太久。
哈利预想的情景是这样,他要按捺住着一脸得意的胜利表情,把打火机抛给德拉科。
然后故作平静地说,你不抽烟。
德拉科会说,那又怎样。
他说,你是巫师,也不用麻瓜的东西。
德拉科说拿来收藏。
然后他会说,可是亲爱的马尔福先生,为什么这上面是一只狮子,而不是一条蛇。
你对狮子,有什么特殊感情么。
多么完美的翻盘。
哈利想着想着快要把嘴咧成石榴。
手心冰凉的打火机被捂得温热,边缘滑过一缕寒光。
麻瓜的唱片一直一直播放,是那场电影的片尾曲,听着听着让人心安,仿佛他仍在身边,跟着节奏轻声哼哼。
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
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
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The mask I wear is one
11
黑色的猫头鹰挺胸抬头把小爪子递给哈利。
终于回信,爪子上绑的却只是一支细长莹蓝试管。
哈利一眼看出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赶忙拆下,转身去抽冥想盆。
埋头下去,哈利心头一沉,看到的是一个葬礼。
卢修斯马尔福的。
德拉科没有哭,他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那里,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眼神木然。
纳西莎哭花了一脸的妆,死死抱着德拉科说怎么办,你也有那个标记,你也有……
她哭得声音沙哑,反反复复几句台词,原来黑魔标记会把人害死,可你还这么年轻,德拉科,你还这么年轻。
死?
身处他人记忆里的少年觉得被人掐住喉咙。
不然怎么会忽然,像是失去了呼吸。
记忆可以是温暖或冰凉,而冥想盆里的围观场景,你尖叫你打闹却无法改变背景分毫。
这种置身事外的回首,往往最为残忍。
纳西莎的眼泪滑到德拉科脸上,少年细长的脸白得更加无助单薄。
“我没事”他终于开口,声音与母亲一般沙哑。“还有两三年,没事的。”
声音疲累,低沉。
以及认清死亡命运的决绝和悲凉。
哈利还没来得及最初更大的反应,脑子像是被灌进了冰水。寒冷彻骨一片。
镜头就已经跟着马尔福转到了自己身上。
没错,他自己,魔法界救世主,活下来的男孩,伟大的哈利波特。
他意外地发现这一切似曾相识。
是那个微凉的雨夜,看见自己茫然地拖着步子,爬上高高的天文塔。
太恍惚,甚至没有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马尔福,脸颊上还有纳西莎未干的泪痕。
他看见弱小的自己投向了那个黑色的怀抱。
德拉科抱着自己,很温柔的角度。
他听见那个平静柔和的声音,梦中萦回多少次,又在德拉科的记忆中再重复——“不,已经足够好了,你该做的,是为了其他人更好地活着。”
而说这话的人,刚开始走向生命的倒计时。
多么讽刺。
更讽刺的是,他甚至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镜头飞快跳过,他看见马尔福带着悲哀的表情收到了他的每一封信,小心翼翼的拆开看完,又消除痕迹封上退回。
马尔福在放回猫头鹰时,修长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整整三年。
黑魔标记的死咒,从手开始腐蚀,无药可解。
马尔福记忆里的自己还是那个善良阳光的好少年,三年后在霍格沃茨再遇见,一脸不自然的笑。
“早上好,波特。” 宽大的黑袍下藏着伤痕累累的左手。
“早上好,德拉科。”黑框眼镜后,碧绿的眼眸弯成两道灿烂的月牙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