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谁是谁的第三者 ...
-
从时间,伦理,感情等多种方面分析,没得出结果,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想不明白,石磊也没想出答案来。
我们讨论了很久,最终,他不耐烦的说:“这到底有什么思考的必要?你是研究哲学的吗?或者你是研究社会学的?都不是吧?那还不快点睡觉!我说,好好过日子就成了,想这么多干嘛?!”
其实,‘第三者’的疑问只是个表面问题,我真正想知道的是,石磊他这样做,到底有没有负罪感。
我跟芮莎交往时心里一直不好受。
怕她发现我的秘密,也担心她一心一意跟我谈恋爱,我却纯粹当她是挡箭牌——再怎么说已经谈过恋爱了是不是?别人就不会再对我另眼相看。
其实,就在这‘同性恋’三个字已经泛滥的今天,普通大众还是挺单纯的。他们把‘同志’等同于‘娘娘腔’,并且傻傻的以为我们这种人,不会跟异性恋爱,结婚。
实际上,障眼法谁不会?好歹都会耍耍‘朋友’,掩人耳目。
至于结婚,则说不准了。
有的不得不结,有的坚决不结,按比例来说,大半的人都会过一次这种关。
无论长短,总之有过一次婚姻史就好办了,大不了就说是创伤未愈,不想再娶老婆。这种借口真的很好使,稍微再装出点伤心欲绝的样子,就没人再敢提这茬的事……
我总是在想,当我们得到暂时的解脱时,那些无辜的女人会怎样?当她们发现事实的真相后,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和痛苦?
我问石磊,他是不是准备结婚,和怡君姐结婚。
他回答,结婚是肯定的,但对方是谁并不重要,目前来看怡君是最佳人选。而且他有把握只要自己愿意,就肯定能把她追得到手。
“那我呢?”我问。强压住悲哀询问。
石磊笑了,他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说自己无论有没有老婆,我都是他最爱的人,一切都不会有改变。怎么可能没改变?!不过,大概也只能这样,我清楚的看见石磊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藏着些许悲哀。他其实也是在自欺欺人。
走向婚姻的殿堂,是条很痛苦的路,对我们三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幸。
我必须把自己的爱人分一多半给别人;他只能夜夜抱着一个丝毫无法激起自己情爱和□□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她会自以为生活在幸福中,然后,将来的某一天,这个甜蜜的梦会被自己深爱的丈夫击得粉碎。
“为什么必须结婚?你不觉得这对谁都是一种伤害吗?”六月底的一天,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让我痛苦不已问题。
“我必须结婚,还必须得有个孩子,”石磊见我问得很严肃,也就认真回答了,“我是石家的独子,没办法。如果不是这样,我还可以找个交情好的‘拉拉’假结婚。”
“这年头了还讲什么传宗接代!”
“我也觉得无所谓。但是,等你到了二十八九,我就不信你妈不逼你。”石磊无奈的耸了耸肩。
“可是,圈里也有终生不娶的吧?”
“是有,”他点着头,“但代价却是被长辈赶出家门,或是自动背井离乡。能被父母接受的少之又少。我妈独自一人辛苦养我成人,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我不可能让她再失去儿子。”
那天夜里,他说了很多话,第一次讲了关于自己的私事。我也是头一次在石磊眼里看到了如此多的哀愁和痛苦。
他念高中时,父亲意外去世,为了筹学费,石磊给一个中年画家做了模特。
处在青春萌动年纪年纪的他,潜意识的把那人当成了父亲崇拜……据说,几乎每个人在青少年时,都会经历一个同性崇拜,爱慕期。大部分人都会平安度过那个阶段,而剩余的那少部分则会走向一条异于常人的道路。
当石磊处在那个三叉路口时,一时冲动抱住了画家。
而那个本来就是圈中人的男人,虽然明知道这样做会使他再没有回头的路,却依然在爱情与良心中选择了前者,半推半就的接受了石磊,甚至让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侵犯了那个很关心他的叔叔。
直到石磊也学了美术,考上了大学;直到他终于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们分手了。恋爱关系可以斩断,人也可以一辈子不相往来。
但是,那段记忆却再也无法抹掉,任凭石磊怎样努力,他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只能认命,承认自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十多年了,都记不得他的长相,我只知道我还爱着他,同时也恨着他。唉,也不知道爱和恨到底哪个更多。”石雷叹息着,扬手一口喝尽杯中红酒。
难怪,难怪他那时会把我推开。
我突然想起了我俩之间的未成功的第一次,我清楚的记得石磊当时对我说:“你会恨,恨那个带你进入圈子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恨的人会是我。”
“算了,不谈过去。诺,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结婚。可是,这条路我必须这样走下去。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怡君。其实我自己也挺难受,整个人都被分成了两半,我的真心都给了你,但是我必须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留给她。怡君已经是我俩爱情的牺牲品,我不能再辜负她。就这样凑合着过吧,小诺,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他拽着我的肩头,悲哀的,用恳求的眼神凝视着我。
“我,我没说要走啊……只要怡君姐容得下我,我这辈子都死赖着你了!”我轻轻伸手紧搂着石磊,动情的吻他。只要怡君姐容得下我……可是,万一她容不下我呢?石磊说这周末带她去见他妈,其实就是在向谈婚论嫁方面考虑了。我知道伯母一定会喜欢她。
而我,我算哪根葱?没任何立场。
石磊约怡君周日去他家,头天夜里,他跟我在一起。说起来也挺讽刺,他要正式带女友回家见长辈,晚上还念念不忘的来找我这个男伴痴情缠绵。饭后坐在客厅里吃着冰镇荔枝聊天。石磊告诉我,只有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我问他为什么要给那个家冠上‘真正’二字。
他想了想,回答:一直习惯这么说,没想过为什么。大概情在哪,爱在哪,那儿就是我的家吧。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就觉得有些难受——我们之间难道没有情爱吗?到了今时今日,反而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把我真正放在心上。或许对他而言我只是个帅气的床伴?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啊!不是情人也不是爱人!”我冷冷的一笑。
“我说的是亲情而已,居然吃我妈的醋。”石磊斜靠在沙发上开始看报纸,对我的质疑完全不与理睬。他语气生硬,很有些不高兴。我则气呼呼的走进卧室打开他的手提电脑,上网玩PK发泄。
自从石磊跟怡君姐交往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很小心眼,变得疑神疑鬼无理取闹。大概是看着石磊对怡君如此之好,使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于是,不知从几时开始,我也学会了捻酸吃醋。
猜想着石磊会不会已经开始讨厌现在的我?长叹一声放开键盘,偷偷瞟向石磊,想看他还有没有在生气。他却不知几时已经挪到床边,坐到了我的身后。邀请我跟他一块儿回去。
我知道他是看我最近因为怡君的关系,心情不怎么好,怕这么一走我会更不痛快,才突然改变计划的。见他如此为我着想,乐得要死,直到第二天脸上还挂着美美的笑容。
他家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型别墅,很精致。到家时接近正午,石妈妈顶着烈日就站在门口等我们,也不知等了多久。
回想起自己期末返家,我妈也是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开始张望。不知怎么的,妈妈的脸和眼前这个老妇人突然一重叠,我觉得自己眼睛都开始泛红了。我比怡君走得快,先上前跟石磊扶了她,近距离的看着她那花白的头发,以及被太阳晒得发红的长满皱纹的脸,我又想起了自个儿的母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想,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大概就是我妈了,反之,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只可能是她。石磊肯定也是这样。我们这种人,除了自己的老妈或姐妹之外还会爱上别的什么女人吗?做梦都不可能。对我们而言,男女之爱,早就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一个跟女人无法挂钩又必须挂钩的负担。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对不起他母亲,有两三次石磊本来是想要回家的,被我一缠就没能成功走出门。常言道,娶了媳妇忘了娘。依我看,不娶媳妇还是照样会忘了娘。
在丰盛的午餐之后,坐在客厅里听他们闲聊,他母亲她笑着拉起了我的手,摸了又摸,特热忱,“小磊,你这朋友的弟弟真是好乖!妈妈喜欢!我说,小蒲啊,在这儿多住几天怎么样?陪陪伯母,就当是避暑!”我吓了一跳,之前猜测着伯母会很喜欢怡君,没想到,首先被邀请留宿的居然是我!
仔细想想,我更讨老人家欢喜还是有道理,她好歹养了石磊这么多年,虽然也一再的催促他成家,但是真到了要结婚离家的时候,私底下肯定又舍不得眼巴巴的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拱手让人,可是,不让又不行。
人长大了,麻烦事就会变多,真的很烦。那时我就在想,这次只算是半个看客,过些年轮到自己成家立业,还不知道会怎么个烦法。
现在才知道,我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大学刚毕业自己就被妈妈撵出了家门,都快两年了,一直没回去过。只在去年春节跟姐姐通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还活着,并且准备继续活下去,孤身一人飘在这个浮华的城市,谁会来逼我去娶个随便什么女人?
佐宁吗?他只是希望我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