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重生》席月唯

76、秦飞回国

　　下午七点钟的医院大门外，来往的车辆正是高峰时期，陈虞静静坐在车里，头脑一片空白，机械性地抬起头，正对上十层楼上那个刚刚亮起的明闪闪的白炽灯，章子程依然是老样子，所有的真相还是没有着落，她轻轻打开车门，向着医院大厅走去。
　　一双嫩白的手正在轻轻爱抚着章子程紧蹙的眉毛，这是每天的惯例，那双手会从章子程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往下，眉头，脸颊，脖子，肩膀，手臂，直到脚心，轻轻地，温柔地，仔细地揉搓每一个地方，以盼着能够唤醒他的神经，认真的做着这项工作，舒艾琳偶尔会有不知何时泛起的一滴辛酸泪掉在自己的手上，掉在章子程的脸颊上，也掉进了他的眼睛里，她只有坚持，只有忍耐，等待着章子程睁开眼睛的那一天，现在这是她唯一的信念。
　　门轻轻被叩响了，高跟鞋一步步轻缓的声音传来，舒艾琳擦了擦眼角残存的痕迹，转过头来，陈虞正平静地站在身后，望着自己。
　　“小，小虞，你来了？”舒艾琳还是有些不自然，
　　轻声嗯了一声，陈虞走了过来，坐在了舒艾琳的身边，“姐夫还是没反应吗？”看着章子程，她叹气说道，
　　瞟了一眼身边的陈虞，舒艾琳低声说道：“还是那样，只是没有向更坏的方面发展罢了，医生是，过段时间也许会引进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到时候可能会试试。”
　　“是吗，如果有希望，我们一定要努力，对吗，姐，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陈虞亲切的说着，柔和的能够触及舒艾琳心底的最后防线，一阵泛酸涌了上来，而此时，她左手边传来的温温暖意更是让她心中一怔，陈虞正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温和的看着章子程，
　　“小虞，”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让舒艾琳一直紧绷的心开始融化，她从没想象过会有这样的情节，陈虞会用这样关切的眼神看着章子程，会拉着她的手，使她真切的感到原来我们还做过这些年的亲人。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舒艾琳嘤嘤地说道，回手反握住了陈虞，
　　微笑着，陈虞娇美的容颜好像能够化解一切，“姐，如果我以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让你感到不痛快，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很谦虚的。”
　　舒艾琳脸色一红，不好意思道：“你这么说就是让我顺着地缝钻下去了，我知道，我这人很傲慢，又不好相处，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个好姐姐，对你...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在爸爸那边你很吃得开，我又嫉妒，又生气，可是又没有能力怎么样...我不应该这样的，真的不该这样。”
　　说着，舒艾琳咳嗽了一声，日日夜夜照顾章子程的辛苦让她显得异常的憔悴，
　　陈虞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都让它过去吧。”
　　“小虞，你还能够相信我吗？”舒艾琳泪眼汪汪看着陈虞，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竭力掩饰着内心的酸楚，陈虞点头轻笑，握着舒艾琳的手更紧了，
　　“姐，等姐夫醒了，新广场还等着你们收拾这个烂摊子呢，可别想把它搞垮了自己没事人似的撤了，没那么美的事。”
　　“什么，新广场？”舒艾琳吃了一惊，悲喜交加的神态映在她的苍白面容上，
　　嫣然一笑，陈虞又说道：“没错，立申也不想就这样失去你这个舒家的正牌元老啊。”
　　重重的点了点头，舒艾琳笑了，她这回是真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心魔，原来敞开心扉之后，外面是一片海阔天空。
　　“嗯，是谁的电话？”悦耳的铃声打乱了陈虞的思绪，拿起手机，轻轻一笑，她接通了电话，
　　“立申，怎么，什么事？”
　　对面缓缓传来的是段立申和缓的话语，“在哪了？”
　　“医院，你还过来吗？”
　　顿了顿，段立申想了想道：“不了，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了，”
　　“那个，小虞啊...”
　　“怎么了，有什么话？”听出了段立申吞吞吐吐的很不对劲，陈虞有些诧异，突然心里猛地一紧，忙又说道：“是不是亿嘉又出什么事了？还是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没有，没有，你可千万别想歪了，”这段时间的折腾，陈虞敏感的神经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稍有不对，她就会胆战心惊。
　　缓了缓，段立申平静了下来，轻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秦飞回来了。”
　　......
　　“是吗。”沉默良久，陈虞终于有了反应。

　　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陈虞怅然若失，此时已是夜深时分，她从医院走出来，只想安静地享受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时光，风吹得她的头脑清醒了些，终于感觉累了，一声叹息，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回家。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好像已经响了很久了，陈虞知道那是柯严，
　　“喂，”她有气无力地对着听筒，
　　柯严很细心，总能在她最失落的时候给予最珍贵的安慰，“你还好吗？”
　　“嗯，只是有些累了，”
　　“你姐夫怎么样？”
　　“还是一样。”
　　“小虞，别太辛苦自己，吃饭了吗，我过一会去找你好吗？”
　　点着头，陈虞嗯了一声，身心的疲惫一时间侵占了她的全部思维，伸手打了一辆车，急速驶去。
　　浑浑噩噩的，陈虞瘫倒在沙发上，又是这样，最近这是怎么了，真的好累啊，没有能够安心的时候了，她揉了揉头发，想让混乱的思维清晰起来。

　　哼，陈亦辉，他不是很疼我吗，曾经那么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好，怎样都行，他什么都不在乎，可是现在呢，这样的伤害我，就是怎么疼我的吗！也不过如此吗，什么都是假的！

　　冷笑一声，陈虞碰巧看见了前面摆在厨房门口的一个精致酒架，那还是爸爸给我的吧，心里这样想着，她决定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她要彻彻底底的把自己灌醉，拿出一个玻璃杯，‘砰’的一声，一瓶陈年的红酒应声开启，散发着浓郁香醇的暗红色液体顺势滑入，
　　‘咕咚咕咚’的倒满整个杯子，那能够映出影像的耀眼红色，衬着陈虞娇美的容颜，红晕中带着漠漠冷艳，一饮而尽，竟有一丝辛辣，竟有一丝苦涩，还有比这种滋味更难熬的吗，又是一杯酒下肚，陈虞捂住胸口，险些漾了出来，她感觉这样的喝法就是在自虐，可是现在她就想这样，摸着已经微微泛红的双颊，她颤颤微微的拿起酒杯，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眼前晃动着的事物像是活了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视线里徘徊，还有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嗡嗡作响，

　　舒李昌的，陈亦辉的，还有舒滢滢的，脑海中放电影一般的充斥着一幅幅画面，陈虞有些晕了，摇摇晃晃地，她向着那个目标，沙发的目标走去，咣铛一声，酒杯应声倒地，在淡黄色的羊毛地毯上滚了两下，停在了一边，陈虞终于支持不住了，瘫软在了沙发上，还是就这样吧，真希望能够一直醉下去。

　　黯淡的灯光仍然尽职的闪烁着，墙上滴答滴答的钟表声有规律的响着，一切仿佛静止了一样，是在另一个空间吗，犹如进入了时空交错的异度，陈虞睡眼微垂，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是不是在做梦呢，还是竟一直是醒着的，唉，不是醉了吗，怎么还有思想，还有意识，算了吧，也许真的是在梦里呢。

　　有节奏的滴答声敲击着陈虞的心弦，重重的，越敲越响，另一个奇怪的响动忽的打乱了这个节奏，只是吱呀一声，模糊中的人影越来越近，是有人来了吗？还是幻觉，是柯严吗？
　　想看清来人，陈虞却觉得头脑愈加的发昏，不听使唤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陈虞身边，那人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轻柔地披着了她的身上，“门都没关，怎么就这样睡了。”轻声自语，又有着丝丝埋怨语气，
　　陈虞‘噢’了一声，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那种感觉是十足的放松与安全，
　　柔和的眼神注视着陈虞，恍然间哀愁笑意默默闪过，弯下腰拿起了落在地毯上的酒杯，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摇晃着已经空空如已的瓶子，他黯然神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躺在柔软的沙发上，陈虞轻声说道，又像是在说着梦话或只是自语，
　　轻身转了过来，他静静地走了过来，“今天中午到的，你是怎么了，两个空酒瓶。”
　　无力地摇了摇头，陈虞喃喃自语，
　　抚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他又柔声道：“是不是不舒服，起来吧，我扶你去房里睡吧。”拉住了陈虞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可是她却一点也不领情，眉头一皱，抬手甩过了扶住自己的那双手，把身上的大衣又紧了紧，蜷在沙发上的身子埋得更深了，
　　深深一叹，他轻缓的放开了陈虞，坐在了一旁，“怎么了，很不开心是不是，我都知道了，立申已经告诉我了。”
　　咬了咬嘴唇，陈虞仍是紧闭着双眼，半响之后，她还是没有说话，
　　时钟重重的敲了一下，看了看那转动着的指针，他欣然安慰道：“公司的事有立申，你就别担心了，至于你哥那边...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相信他也不想的，你还是不要太倔强了，只能是让自己痛苦，好吗？”
　　没有回答，只是那沉默着的呼吸声和有些僵住的表情，定住了，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直到下一秒，她终是忍不住了，轻手触碰之下，陈虞埋在软榻之中的面庞陷得更深了，在温暖的大衣和优质的皮质沙发之间，传来了她悲戚的哭泣声，是委屈，是痛苦，是无助。

　　那止不住的奔涌泪水席卷而来，她轻轻伸出手来，用力地拉住了一直在身边陪伴的那另一只手，是颤抖，是彷徨中的颤抖，他深切的感受到陈虞冰冷手中传递过来的颤动，也感受到她那蜷缩着的柔弱身躯渐渐开始出现的轻微抖动，伴着怎样也无法止住的抽泣，越来越重，越来越厉害了。

　　街道边的路灯下，在昏暗的映射下，一个拉长的身影正在无聊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他有些迷茫了，自己竟然会可笑到踢石子？又是重重的一踢，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出去，小石块顺着优雅的弧线坐着一个标准的抛物线形态，继而，还是优雅的敲在了前面另一个路灯的灯柱上，‘啪嗒’的清脆响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异常的清晰，而那悲惨的石子也就此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终于粉身碎骨了。
　　呆呆的望着半天，柯严终于缓过了神，转头动了动，灯下拉长的身影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那辆兰博基尼还停在停车场了吧，那车主就在上面，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灯还是这样亮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当手表上的指针终于清晰指向了二的位置，好吧，柯严知道，他已经在这个还有些凉的深夜里独自站了三个小时了，可是那个窗口呢，没有任何的变化，依然孤独的矗立着。

　　就在三个小时前，当柯严拿着一份小笼包，一碗甜品兴致冲冲地来到陈虞家楼下的时候，就是那辆车肆无忌惮地停在了正对着窗户的下面，而那个人，他最忌讳的秦飞，仍是很有绅士风度的走了下来，没有注意到正愣愣站在身后远处对他怒目而视的柯严，径直走上了陈虞家的楼。

　　要怎么才能够让时间倒退，一分钟能够决定很多事情，也许只要再快一步，站在路灯下踢着石子泄愤的就是秦飞了，是他傻瓜似的等了近三个小时，是他在这瑟瑟凉风里胡思乱想，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行了，是他看着那高傲的背影信步走进了陈虞的家门，羡慕，嫉妒，恨，这些本来都应该是他的心境吧。
　　可是，时间永远不会停下来歇息，没有也许，这一切无法倒带，还是曾经的场景，这静的吓人的夜里只有柯严孤寂落寞的身影伫立徘徊，又一次深深看向那独自闪亮的幽暗明灯，他知道是要做出决定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