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遗梦》竹素

33、33. 不同的世界

　　“说不出了吧。高高在上的十格格。”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叹息，不是我说不出，而是不想说，他们都以为帝王家是那样的安乐窝么？谁都看着紫禁城富丽堂皇，里面的血雨腥风又有几个人知道呢？皇家，呵呵，就是一个巨大的樊笼，囚禁了青春梦想岁月，却披着光鲜华彩的外衣向外人展示她的美丽。我又怎敢奢望他会懂，又怎敢奢求他想懂。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就这样吧。”我不去在意他的失态，政治从来不缺乏血性也从来都没有可以让所有人都信服的理由。“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就请回吧。”我忽然间觉得疲惫，是不是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没有可以会真正交心的人呢。

　　他听出了我语气中逐客的意味，也没有再纠缠于刚刚的问题，径直走到了门边，“你如果不是大清的格格该有多好。”淡淡的声音伴随着夜晚微凉的风吹入耳中夹杂着一些哀伤。

　　“可惜我是。”我也不确定他能否听见我的回答，门已经又恢复了紧闭的姿态。我的出身是我无力改变的，正如他的一样。我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注定了今日对立的局面。我闭上眼，感觉到鼻中的酸涩，紧紧咬住了牙关，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该有多好，那个在扬州城嬉笑的我们，终于变成了在不可能回去的记忆。

　　头忽然有些昏昏的，空气中似乎又有了那股香甜的味道，其中还夹着清新的芳草气息，不是属于薛晨身上的那股檀香味，这个味道有种令人安心的错觉。

　　“格格，格格。”耳边似乎是小红的声音，我失笑，自己还真是出现错觉了，小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格格。”声音越发的焦急清晰，似乎还夹着这些哭音。

　　我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却惊异的真的看见了小红的脸，有些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摸摸小红的脸“小红？”

　　“格格，你可醒了，再不醒的话小红都要急死了。”小红眼圈泛着红肿显然是哭过了的。想来她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如果自己有个意外，她想活命的话估计也有些难度。但看到一个人这样子为自己担心，还是感觉得到温暖。

　　“小红，我不是被……”刚想说被抓走但想了想还是改口“我怎么回来的？”

　　小红轻轻抽泣了两声，然后说道“小红也不清楚，阿克敦是在县衙门口发现格格的。”

　　“县衙门口？”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了，来人不是十五哥，那会是谁呢？那味道，怎么想都有些熟悉。

　　“十五哥呢？”

　　“十五阿哥和觉罗雅尔大人去安抚最后一批灾民去了，淮安的暴乱基本上已经平息下来了，徐逸斋明天应该会上堂作证，觉罗雅尔大人明天就准备回京复命了。”

　　小红连珠炮的把她认为我可能关心的事情都倒豆子一样得到了出来，我点点头，也好，想来我的半个月之期也已经过了好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宫了，想到皇阿玛暴跳如雷的样子我就有点打怵。不过总归是安全了。

　　我醒了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看见十五哥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就一把被抱在怀里。我安抚的摸摸他的后背，示意他我很好。

　　“干嘛这么赶着回来？”我被他松开后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问道。“灾民的事情安抚好了么？”

　　十五哥点点头“剩下的交给觉罗雅尔大人办就好了，他才是这次的钦差，总不能仗着阿哥的名头就越权。倒是你十格儿，有没有受委屈，知不知道是谁做的，还有你怎么会在县衙门口？”

　　面对他连珠炮的问题我只有苦笑，知道的我不想回答，想回答的我不知道。“十五哥，这次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话，让你和皇阿玛担心了。”

　　十五哥摇摇头“没有，十格儿，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皇阿玛也不会知道淮安这块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如果不是你的话，这民变就不是淮安一出那么简单了。”

　　“皇阿玛那边有没有发加急过去？他有没有生我的气？”我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他笑笑“这时候才想起来皇阿玛会生气，当时你干嘛去了。”他拍拍我的头“放心吧，皇阿玛不会太罚你的。”

　　我一听这个瘪了嘴，说到底还是要罚。我看着他疲惫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担心“多久没休息了？”

　　他尴尬的笑笑，不回答，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我皱紧了眉头“阿克敦，十五阿哥最近都怎么休息的？”

　　阿克敦看看我又看看十五哥，愣在那里不答话。我心地叹口气，看这个样子想来十五哥基本上是没怎么休息过了。我于是也不再为难他。

　　“你快回去休息，”我推了推十五哥“我已经没事了。阿克敦你就在门口守着，任何人来都不见，听到了么？”

　　阿克敦连忙称是。“十格儿……”十五哥有些无奈的看着我。

　　我双目微瞪“去不去。”

　　他无奈的叹口气“好吧，我这就回去休息，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小红去做。”临走的时候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猛地一回头“我们后日返京。”

　　这么快，我心里想到，看来相见牧笃里一面是不可能了，这样也好，见了又能说什么呢。我目光微黯，把被子拉到头上，让自己陷入黑暗中，不能想，不敢想，这样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