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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四章第一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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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流水,翠树掩映间,古朴的亭台楼阁,雕花门栏,窄巷青石路,灯火阑珊,人群熙攘。
恍惚间抬头,只一刻就换了时空。
她到底是在哪儿?还未来得及思考,便身不由己地要被拥挤的人流带着走进那窄巷之中。
就在此时,一股力量把她拉离了这人群的中央,她踉跄地移动几步,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路边小楼的屋檐之下。
“这里人很多,容易走散,你一定要抓紧我哦。”蓉生柔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顾文影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到这张已经让她觉得熟悉的,白净的,但又酷似李文清的脸,她才想起来,时空的确已经转换,她虽然还是顾文影,但是——
两年之后的这一刻,顾文影终于接纳了她早已知道的事实。
李文清已经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却仍然有义务要好好活着。
“这里是就是锦里了,今天有庙会,摆摊子的都出来了,你看,那边有好多卖小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在人群的嘈杂之中,蓉生用几乎是吼叫的嗓门问道。
不知为何,此刻蓉生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热闹,
原来笑容也可以热闹,顾文影在这样干净的,热闹的笑容里,也握住蓉生拉着她的手。
“你能不能吃辣,我带你去吃黄凉粉,要有辣才好吃。告诉你,去龙抄手吃抄手的都是傻儿,有我在你不用上那个洋当。”蓉生已经习惯了顾文影的十问九不答,一个人也自得其乐地接下去。
“我挺能吃辣的。”顾文影不仅回答了她的问题,还带了笑容看着她。
那双一直朦胧的眼睛,此刻如溪水般清澈。
清若溪水,又璀如繁星的一双眼睛,她曾经沉醉于其中不能自拔,她的一颦一笑,早就刻入她的心底,抹不去,忘不掉。尽管她想要否认,可是这两年,顾文影的一切,始终在她的脑中萦绕不去。
直到顾文影再一次以突兀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仍然认为,无论是陈蓉生还是李文清,都有照顾顾文影的义务,她不轻易承诺,但是每一个承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会做到。
她对顾文影,有一个承诺。
“那太好了,不怕啦就可以带你吃串串鸡。”蓉生压下那忽然冒出的回忆,拉着顾文影沿着街边慢慢走。
锦里的庙会十分热闹,沿着街边上,是一家家的民俗小摊子,有耍皮影的,有吹糖人的捏面人的,有卖小小的川剧脸谱的,顾文影从未见过这样小巧而又独具匠心的玩意儿,在每个摊子面前都停留许久,看得津津有味。
蓉生守在她旁边,笑而不语。
“我要一个。”顾文影指着草垛上插着的一个孙悟空面人。
“十五块。”摊主取下来递给她,她伸手要去拿钱,却记不起来钱包在哪里。
对了,她只记得到蓉生家的第一天,这个“好心人”曾经拿走了她随身的挎包,之后的事情,她的记忆便是断断续续了。
“少点拉,不都是卖十块的嘛,老板不要看是外地人就敲棒棒嘛。”蓉生不失时机地插了进来,用四川话砍起价来。
“好嘛好嘛,十块就十块。”
蓉生递过钱,接过面人,塞到顾文影的手里。
“我把你的钱包放在这里的,”蓉生指着她衣服右侧的袋子,“你的身份证也在里面。”
顾文影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淡粉色的运动服,才觉着右边的袋子有点沉。
“谢谢。”南方人,果然要细心一些,顾文影不由得想到。
蓉生只是笑,两个人接着在这街市上走下去,顾文影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蓉生干脆要来个袋子,把顾文影买的小玩意儿都放在里面,只有最初买的那只面人娇贵,不能放在袋子里提着,顾文影便一路拿在手上玩着。
“你饿不饿,要是饿了,这家的菠萝饭不错。”两个人不觉间来到了一串长长的小吃摊前。
顾文影摇摇头。
“那吃凉粉好了,那边有家新开的伤心凉粉。”蓉生拉着她就往前走,一个小小的摊子,挂着一帆“伤心凉粉”的布旗。
“来两份伤心凉粉,少放点辣。”蓉生对着摊主喊道。
“怎么叫伤心凉粉?”顾文影好奇地看着女摊主切下灰色的块状凉粉,问道。
“这个我知道。”忙碌的摊主没有回答顾文影的问题,倒是蓉生迅速地答起来,
“这伤心凉粉有个故事,说是古代一个秀才的老婆,她卖凉粉供她的老公读书,谁知道老公出去考试,就一直没回来,她的凉粉就越卖越伤心啰。我说她老公一定是个陈世美。”
蓉生说着,接过摊主递过的两碗凉粉,拿了双筷子递给顾文影:
“虽然故事的结局不好,伤心凉粉可是好吃得很,试试嘛,就是有点辣。”
顾文影接过筷子,低下头慢慢地吃起凉粉来,盛凉粉的是灰土色的浅底小粗碗,既有复古的意境又限制了每份的分量,顾文影没有像普通的外地人一样被辣得叫起来,十分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那份,抬头却发现蓉生却还没有动筷子,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散了散嘴里的辣气,向还在发怔的蓉生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蓉生憨憨地挠头,笑,:“没见过这么能吃辣的北方人。”
顾文影本来还有些苍白的脸,已经被辣得通红,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红色的辣油,蓉生见到,从桌子上拿了张纸巾,替她拭去,顾文影惊讶地看她,为着她这样亲密的动作而不适,随即又想起,这段日子,蓉生似乎一直是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
她看着这个已经认识近一个月的人,这是顾文影第一次没有将李文清的影子投射到蓉生身上,而是单纯地把蓉生当做一个独立的,特别的,又是陌生的人。
干净和纯净是蓉生给人的第一感觉,这个女孩有白皙的皮肤,干净利落的长相,带着笑意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很是好看;加上温和又不乏活泼的性格,的确适合做一个老师呢。
蓉生当然不知道顾文影在想什么,她呼哧呼哧地把那一小碗凉粉吃下肚子,擦了擦嘴,拉着顾文影就往下一个摊子走。
“快,刚才的凉粉好辣,呼——,去那边买杯甘蔗水喝。”蓉生边走边喘着气,还不忘继续大声说着话。
顾文影被动地被拉起身,蓉生走得太急,拉着顾文影的手没有握紧,被来往的人流一冲,两人的手就这样松开来。
顾文影站在人群中,下一秒,拥挤的人潮里,便已经失去了蓉生的身影,她愕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川流不息的人群,深黑色夜幕下,锦里小巷里的点点黄色灯火,此时仿佛都是为着衬托顾文影这一刻的愕然,而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