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瓶子里的人

26、第十章第一部分

　　“下面拍卖的是第五号藏品，蕉叶式古琴，受廖女士委托拍卖，年代不详，体有断纹。”
　　扩音器将拍卖师单调的声音送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一间奇特的私人拍卖行，所拍卖的物品并不是普通人所喜欢的，价值高昂的完美收藏品，而都是有着一定残损，或者根本就来历不明的藏品，甚至有的藏品还没有经过专业的鉴证，是伪是真都无法判定。
　　可一些有钱人偏偏热衷于这种近乎于地下拍卖的交易，顾文影的实际老板，这支私募基金的最大投资人，便是其中之一。
　　“小顾啊，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帮你拍下来。”老板刚刚以低价拍到了一盆心仪已久的聚宝红珊瑚，满脸喜气。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就这一件吧。”她笑着答道。

　　猫叫春。
　　其实猫不是在春天的夜里才会发出凄厉的叫声，猫在一年四季都会叫春。
　　当院子里半夜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声时，陈蓉生感到不安。
　　黑猫一反平日里的慵懒，竖着尾巴，在客厅里急促地来回走着，却不与外面的猫叫着呼应。
　　陈蓉生没有犹豫，打开了窗户，不久便有一只杂色花猫，在窗外的墙沿上穿行。
　　小猫看着花猫，又看看主人。
　　第二天早上，小猫没有像往常一样跳到被子上叫她起床，陈蓉生来到客厅，昨夜放的金枪鱼罐头丝毫未动。
　　小猫走了，陈蓉生关上了窗户，出门，到学校上课，下午给几个学生补课，晚上回家，弹琴，到夜深，睡觉。

　　天空难得连续放晴了几天，偏是耐到五一劳动节那天，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喵—，喵—”
　　窗外传来一阵阵过分高亢的猫叫声，陈蓉生走到窗前，看见一只杂色的花猫狼狈地跑过。
　　猫叫声仍然继续，陈蓉生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坐，终是起身，打开窗子，向外看去，院子后面的围墙下是一片人工栽种的竹林，那猫叫声似乎正是从那里传出。
　　她连伞也没带，抓起茶几上的钥匙便出了门。
　　雨水顺着竹叶潺潺落到泥土里，院子里一片空寂，哪里有半只猫的影子。
　　陈蓉生暗笑自己没用，放了就是放了，再找什么呢，她刚想回去，便看见墙沿下，一只黄白色的大猫正蹲着，见到人，便站起来朝远处走去，那猫旁边还站着一只猫儿，碧绿的眼睛，全身没有一根杂毛，正是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小猫。
　　“喵呜。”
　　小猫冲着她叫了一声，又转头去看已经远走的同伴。
　　“去吧去吧。”
　　陈蓉生挥挥手，抬脚便走，一直走到家门口的阶梯边，才回头，雨幕里，一黑一黄的两只猫儿只剩下两个绰绰的小影子，还有那直竖着的长尾巴，在空气中摇摇晃晃。
　　陈蓉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任雨滴打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她不知在哪里坐了有多久，直到一直淅淅沥沥落在头顶上的冷雨突然停了，她才下意识地抬起头。
　　雨并没有停，天空是灰蒙蒙的颜色，雨却已经被透明的伞拦住，紧握着伞柄的那只手皎白修长，整齐晶莹的指甲，衬得手指更加纤细了，陈蓉生呆呆地看着那只握着伞的手，是的，她的肤色一向是这样带点苍白，让自己看到便会生出保护的念头，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呢？眼前的人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亭亭玉立于绵密的细雨中，单薄的肩膀上吃力地勒着一个长长的蓝布古琴袋子，不是顾文影又是谁？
　　“你怎么坐在这儿？”清脆的声音传到耳边，
　　顾文影就这么出现在蓉生的眼前，令她惊喜地，毫无预兆地。

　　屋外的细雨仍然连绵不断，雨丝在屋顶汇聚成一股股水流，沿着屋檐潺潺留下，最后落在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细碎的水花。
　　袅袅热雾从茶几上的水杯里腾起，熏暖了屋内的空气，暖黄色的灯光更添上种闲适慵懒的氛围，她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上眼，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杯好咖啡的香味就好了。习惯了每天三杯以上咖啡的生活，不知不觉间，这种浓郁的香味慢慢有了让她放松的作用。
　　只是想着，空气中便好似真的有了股咖啡的香味，她睁开眼睛，面前茶几上真多了一个冒着热气马克杯，陈蓉生捧起那个样式古旧的茶杯，笑吟吟地看着她。
　　“知道你不喜欢喝茶，喏，咖啡。”
　　“谢谢。”她拿起杯子，醇厚浓烈的香味儿直冲鼻端，她不禁有点疑惑，“这是，现做的？”
　　“果然识货啊。”陈蓉生的笑意仍然是那么暖，“但是你记性不好啊，唉，你在这里喝了几个月的家伙都不记得了，还是你说要喝咖啡，又怎么都不肯喝速溶的，我才去买的一套东西呢。”说到这里，陈蓉生憋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随即又哈哈笑起来，
　　“说起来你也真搞笑，什么都记不得，喝杯茶还那么挑剔，毛峰普洱都不喝，喜欢咖啡还要现磨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对于那几个月的事情，她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一点点轮廓，想来必定有种种麻烦陈蓉生的地方，也难为这个热心人居然照顾了自己这么久。
　　“谢谢。”对于陈蓉生，她心里着实感激，如果没有碰到这样一个好人，谁知道自己今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谢什么啦，你送我这么一份大礼，该我谢你才是，这琴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张来，天啊，你是怎么买到的，这雷公琴比我师傅那架琴还厉害了。嗯，我明天就带去给师傅看看，让他眼红眼红。”陈蓉生一副得了宝贝的样子，喜悦之情全都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