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度朝夕》朝惜

2、过往

　　一路摇晃的走着。天空全黑了，要是没有路灯一定就失了方向。苏祈安一路都是静默的，乘着戚向文的车，默然的看着窗外，20年，整个世界仍然是陌生的。街道上人很多，高楼里人更多，可是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个角落望他们，没有人愿意真正舍弃一切来陪她。所谓的父母不行，苏清河不行，孙景成，他也是不行的吧。可是仍然很感激，感激这些年，从遇见他开始的这些年，流年似水，不复返，他却仍没把那句再见说出口。
　　可她仍有奢望，如果，如果孙景成是她一个人的，就好了。
　　晚风吹的很舒服，吹出她这几天堆积而来的睡意。
　　所以当她看见戚向文的大床时，她毫不犹豫的躺了上去，被子一裹，埋首就要睡觉。还不忘对戚向文抱歉的吩咐说要他将就着在三人沙发上睡一晚。连说了三声抱歉，声音越来越轻，也许是酒劲又上来了，很快就传出了细微的鼾声。
　　戚向文认命的搬了一床被子去沙发上睡，他把她当朋友般喜欢着，也心疼她，真心希望她可以过得好，就算仅仅是一晚，有安眠，也是好的。
　　可是戚向文不知道，那样厚实温暖的被子，仍然阻止不了噩梦来袭。

　　那夜雨下的的很大，妈妈牵着她的手走了很久，衣服全湿透了，一股股冷气侵进骨子里。她很累，很想停下来歇一歇，她哭得很厉害，眼睛鼻子都变得红通通，她一遍遍摇着妈妈的手说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好不好？可是妈妈像没听见似的，紧揣着她的手往前走。她一直哭一直哭，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终于停下来了。
　　俯下身整理她被雨淋湿的头发，一遍遍整理，抚摸，许久，又帮她理了理衣服。
　　她望着妈妈的脸，看见妈妈的脸全湿了，几缕头发粘在脸庞，眼睛，眼睛也湿了，可依旧是曾经笑起来时很漂亮的弧度。她一直望着妈妈，直到妈妈拿着伞，走出很远，直到脱离了她的视线。
　　于是她乖乖的听话，坐在台阶上休息。因为刚刚妈妈很温柔的对她说，要她在这里等她，要好好休息，因为她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妈妈走的时候撑着的小红伞是她最喜欢的，妈妈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她最最喜欢的……可是她最喜欢的小红伞和她最最喜欢的妈妈的眼睛，都在那年走散了，一直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很多年里，她总是在倾盆的雨夜，坐在孤儿院的台阶上，痴痴地望着那条柏油路。妈妈说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以为，总有一天，妈妈就仍会在一个雨天里撑着她的小红伞回来，带她去走那条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可是直到有一天，她在那个有风有雨的夜晚晕倒在那条柏油路上。
　　再次醒来，她才终于相信，妈妈跟着风雨，走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望进一双璀璨的眼眸里。
　　是还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她还记得，那次雨夜里发烧晕倒，再睁开眼睛，她也是望进那样一双眼眸里。像极了妈妈的眼睛。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
　　于是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就好像她心里止不住的委屈，好不了的伤口。
　　透过朦胧的水雾，她看见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焦急无措。
　　然后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安，小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原来，不是在梦里了。
　　“没事。”她抹着眼泪坐起来。
　　“那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
　　“你倒是说啊！”
　　“我，我梦到我们小时候了。”苏祈安顿了顿，又轻轻开口，“那个时候，你拉着我的手说要像妈妈一样，一辈子护着我。”
　　“去！梦到我你哭什么啊，我一直照顾着你啊，小时候不懂事，把妈妈换成爸爸好不好，我是男的啊！”孙景成听到这话，竟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转过头。
　　他忙举起手里的袋子在小安眼前晃了晃，掩饰尴尬。“看呐，我给你带的爱心早餐，快起来吃，我在外面等你啊。”
　　说着转身走出房间。独留她一人。她喃喃回答：
　　“不好，孙景成，你不懂。就是那一天，是你住进我心里，幻化为美景。浑然天成。我一辈子都不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