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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决定去从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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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发现,原来雪花也可以淅淅沥沥地下。
走出院门,来到空荡荡的街上,夜色放大了街道的宽度,也放大了我的悲伤无助。
我站在街道中央,再一次感觉被孤立了,被抛弃了。孤立我、抛弃我的,不是爹娘,不是弟弟,是这个世道,是这个时代。
我想我比任何人都茫然,除了空荡荡的心,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可供我哭泣,或欢笑。这不是一件事一个人能够带来的影响,这是一个地地道道、完完全全的异乡人的苍白孤苦,这种感觉淡而无味,毫无内涵。
我仰面朝天,看着幽深的天空撒下冰凉的雪片,如此无精打采、飘忽不定,仿佛被天堂和地狱滤下来的残魂冷魄,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任由风和本身的重量将它们带到某处,等待消亡。
雪,打到我的脸上、眼上、耳上,我能听见它们融化时的声音,似遗憾,似叹息,似如释重负。这些无用的冰冷的魂,终于找到了应有的归宿。
如果 ,我们还在夏邑县的小山沟里,没有搬到花宋村,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爹和娘一定是在炕上闲聊着,弟弟想必是睡了。虽然清苦,心中惦记着女儿,但却平稳安定。明天,离除夕又近了。
而我,可能在宋王宫的某个殿门口守夜,日子虽然过得战战兢兢,但好在清身一人,死活都不会连累家人。还有可能,我已经成为万千亡者中的一个,早在几月前便被哪位娘娘杀了头了。
也好,没准杀头的那一刻,我便会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仍然躺在2011年的J大C座512室的床上,然后揉揉脖子,起床,洗漱,准备上课。
我知道爹娘和弟弟不会怪我,我们一家人在花宋村度过半年安稳愉悦的日子,这不得不说是人生中的乐事。
然而我心中仍是愧疚的,不为别的,就为我无端占据了他们女儿的身子,却未能同他们一起悲伤,未能替他们分忧。
我终究不是他们的女儿,我终究无法相信我不再是2011年的我,我终究无法融入这里的生活,我始终都是被动的看客,虽然也有过努力,但是依然得过且过,抱着侥幸心理。
来到古代半年,我还没有真正活过。
我欠朱栏的,我浪费了她的生命,更没有好好替她孝顺她的爹娘。
我闭了闭眼,眼不再涩,胸不再闷。
对着天上的雪花笑了笑,我在心里对朱栏说:栏子,你的爹娘就由我来孝顺,你的家就由我来守护。你放心,娘不会失去爹,大利不会失去父亲。我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不是?
我嘴角含着笑,想不笑都不行。
这半年来,只此刻才感觉心神舒畅。
夜渐渐深了,爹娘的屋子熄了灯。
我和衣而卧,周身上下干净利落,眼睛半睁半闭,脑海中隐隐有兴奋的嘶鸣。
我很紧张,很想上厕所。
忽然,我听到有人敲窗棂。
我“腾”地一下坐起,问:“是谁?”
“栏哥,是我。”
打开房门,袁宝一闪身进来了。
元宝头上、肩上铺着薄薄的雪,眼睛亮得吓人。
“今天晚上我和宝丫……成亲。”
“今晚?”我的心又凉又沉,勉强笑了一下。一咧嘴,感觉有冰凉的水从心里挤出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袁宝也笑了笑,笑的很难看。
“你等我一下。”
我转身来到床边,摸到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套男装,几文钱,两块饼。
将一张写了字的纸,用茶碗压到桌子上,然后,我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来到院中,与袁宝翻墙而出。
没有时间做新人袍,两人只是牵了一朵大红花,拜了祖宗,拜了爹娘,然后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屋中只有双方家长和几个重要的亲戚,我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场简单而隆重的婚礼。
宝丫十三岁就做了妇人,幼嫩的脸上挂着茫然与期盼,她知不知道,自己刚一成婚,便成了介日待夫归的怨妇了呢?
屋中没有一丝喜气,连红烛都燃得凄惨悲凉。
袁宝与宝丫给众人奉了酒,去了内室。
该散了。
我拿起酒盅,一扬脖,辛辣入喉,胃里马上烧起一团火来。
这是我第一次饮酒,只觉得头发昏,脚发软,脑中却愈加兴奋。
我悄无声息地退出袁宝的“婚宴”,来到大街上。
没有回家,我脚下发力,飞快地向北部新兵临时大营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