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不是花木兰》何千玉

4、第四章 搬家去虞城

　　“那，我们搬家吧！”我笑了笑，轻声说。
　　爹睁大了眼睛，惊道：“你说什么？”
　　“爹，我们搬家吧，今天夜里就走。”
　　爹吃惊地看着我，半晌，摇了摇头道：“能搬到哪里去？”
　　我皱了皱眉。
　　“搬出宋国。我不能进宫。如果进了宫，我会很快送命的。”我稳了稳声音，继续说：“不能再回砀山县，找个新地方落脚。爹的军籍若是记录在砀山县里，在一个新的地方就不用担心有人查问。以后若是再有兵役，再想办法也不迟。”
　　爹张着嘴巴，双目有些呆滞地看我。我知道他心活了。
　　老人家毕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死，只是因为活得太累，疲于折腾，需要有人替他做个决定。我相信，爹听了我的话，会看到希望的。
　　“去虞城县吧，我娘家有个远亲在那里，也好投奔。”
　　娘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屋里微弱的灯光。
　　娘的语气低沉而果断，身影透着坚定。

　　当天夜里，我们举家赶往处于魏境的虞城县。
　　家里实在是穷的可以，两三把农具，一小包衣物，半袋子糠，还有五六个类似于窝头的干粮，两壶水。一家四口，带着这点东西，很轻松。家小业小，连逃难都方便许多。
　　一路上无话，各人心里都是慌慌的，焦灼而紧张，没有心思说话。
　　我除了焦灼紧张之外，还带着兴奋。屁股酸酸麻麻的，总想上厕所。
　　弟弟看起来老成持重，比我这个姐姐强多了。不止一次的接过我肩上的水壶，黑黑的手爪很是有力量。
　　夜里虽黑，但可能是因为每个人眼珠子都冒了火，所以像是额头上装了探照灯似的，几十里山路，我们如履平地，走得飞快。
　　等到想起来休息一下时，太阳已经快升上头顶了。
　　四面是荒山，野草丛生，是未经开垦的地方。
　　找了一处背阴的地方，四个人坐了下来。解下干粮袋子和水壶，四个人分着吃喝起来。
　　“爹，还有多远才到？”我嚼着干粮，口齿不清地问。
　　爹喝了口水，将口中的窝头漱了下去。
　　“天黑就会到魏境了。”
　　娘一边给弟弟擦汗，一边搭话道：“到了魏境就进了虞城，我那远亲在花宋村，我们一路打探着，不难找到。”
　　我“哦”了一声，低下头默默啃着窝头。
　　一只黑瘦的爪子抓着水壶送到我面前。我抬起头来，看着弟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温和地笑了笑，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爹抽完一袋烟后，我们又上路了。

　　虞城县花宋村，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总之，比之前住的小山沟要强得多。有街坊，有牲口，门口时不时路过扛着农具的农人。
　　我们一家四口就在花宋村住下来。
　　娘的那位远亲很是不错，为我们找了房子，爹在村外荒地上开了一片荒地，种了一些秋庄稼。
　　我在那位远亲家第一次照了镜子。之前忙着发愁上火，又猜到自己长得不会好看，所以便没心思也没兴趣去关心自己长什么样。
　　第一次触摸铜镜，不是想象中的模糊不堪，相反，很是光滑清晰，除了脸色照成了蜡黄色，竟和现代的水银镜子不相上下。
　　镜子中是一个脸部线条明朗深刻的脸。浓眉毛，大眼睛，鼻子直而挺，嘴唇丰润，唇线清晰，唇角微微下垂，严肃而坚毅。脑门微宽，下巴微尖，本来是一副男相，却因为这微尖的下巴，有了点女子的味道。
　　不过此刻镜子中的人，梳着男子发髻，饱满的额头，斜飞的眉毛，眼神稳而清，含着一丝凌厉，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魏男子。
　　我动了动眉毛，挤了挤眼睛，咧嘴一乐，女孩家的俏皮现了出来。
　　身上的粗衣是爹的，娘改了一下，我穿上还嫌宽大。
　　十六岁的孩子，在同龄人当中算是长得高大的。
　　我的骨架子很大，肤色也白，晒不黑的那种，像娘多一点。长相像爹多一点，想来爹年轻那会儿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小伙子。
　　因为怕碰到宋人，露了形迹，所以逃跑时便扮成男子，到了虞城县花宋村，也以男子之身面向众人。爹只说是夏邑县闹灾，过不下去了，所以才带着一家人投奔亲戚，并不提宋国王宫选宫女的事。
　　扮成男子也好，想来爹也觉得在花宋村不会呆长，所以别人知道我是男是女也没什么打紧的。家里有两个男孩子，倒也省了不少心。
　　直到爹娘在亲戚面前自我介绍外加介绍我和弟弟时，我才知道我姓什么。
　　爹叫朱有禄，娘叫袁英，弟弟叫朱利，我叫朱兰。
　　因为我是男装示人，所以在“兰”字旁边加了个“木”字，成了“朱栏”。
　　改了这个名字，我险些笑喷。
　　朱栏，猪栏，实在是想不笑都不行。
　　站在新家门口，往里看着忙忙碌碌的爹娘，不真实的感觉很强烈。
　　是一场梦吗？现代的我，是不是仍然躺在J大C座512室的床上，张着嘴巴，流着口水，做着公元2011年9月6日的梦呢？
　　只是，这梦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