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苏美尔》卿蜚

6、CHAPTER .6【重要的大人物们被无视】

　　如果不是马车在路上抛了锚，利伯拉几乎都要将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少年忘在脑后了。
　　“早安，大人。”
　　卫兵们忙着将马车拖走，一边派人给利伯拉送来新马车。
　　“每次见到你都是状况连连。”利伯拉忍不住自嘲道。
　　铎恩颔首答道：“为您解决状况是我的荣幸。”
　　利伯拉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一丝不苟的礼节，她笑出来：“这段时间事情太多，都忘了问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凶手已经抓到了，是一个从尼普尔城逃跑的奴隶。”
　　利伯拉有些惊讶：“尼普尔城？那可不近呢！”
　　“是的，他自己供认，是为了搞到去温马的路费。”
　　“那个姑娘是造船厂厂长的女儿，应该有不少钱吧？”利伯拉忍不住皱眉，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他既然拿到了路费，为什么还会在卡斯底特被你们抓到？”
　　铎恩看了看周围，稍稍压低了声音：“事实上，犯人虽然已经处决，但我觉得……”
　　他突然顿了一下：“是的，我们会从九月底加强警戒，保证主日节期间陛下和各位大人们的安全。”
　　利伯拉立刻反应过来，回过头却见是李维：“大人，哲美奈大人的马车正好路过，他请您过去。”
　　“好的，”利伯拉应了一声，回头对铎恩说道：“那么你明天上午九点钟之前可以到公馆来找我。”
　　铎恩答应了，目送她走向路边停着的马车。一个少年打开了车窗，笑着问候自己的姐姐，一双姣美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浓的依赖和欣喜。

　　车门一关上，利伯拉的脸色就立刻沉下来。哲美奈正要凑上来，她突然从包里抽出一个东西兜头扔在他脸上。
　　哲美奈呆了一秒种，从容地把那张写着血字的手巾从脸上揭下来。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哲美奈眼神飘忽，有些底气不足地狡辩道：“不关我的事啊……”
　　利伯拉则直接当他已经承认了，劈头训斥道：“你真是个祸精啊，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还写血字，你以为你只有五岁吗？拜托你长个子的时候也顺便长长脑子可以么！继位到现在元老院的老不死们每天找茬想弹劾我，温马城的那个人也不打算放过我，我已经够烦不需要你再帮着添乱了！”
　　哲美奈大概也没想到利伯拉会这么生气，他被她骂的呆住了，大眼睛里慢慢蓄起了雾气，盈盈欲泣的样子让利伯拉都快不忍心了。
　　她一巴掌拍过去：“不许给我装可怜！你再捣乱就给我滚回驻地去！”
　　哲美奈对她是再了解不过，自然明白她虽然说着凶狠，其实也就说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于是他立刻又扑进利伯拉怀里装可怜，一边哭一边认错：“我错了！呜呜呜姐姐原谅我！不要讨厌我！呜呜呜呜呜——”
　　“就知道装可怜。”利伯拉鄙夷道，一边却忍不住轻揉他埋在她怀里的脑袋。
　　虽然不忍心再惩罚哲美奈，可对芙尔格还是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利伯拉不由得又烦心。哲美奈在她怀里打滚打得欢乐，冷不防利伯拉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又拍了一下。他立刻扯着嗓子又嚎哭耍赖起来：“呜呜呜，好痛啊姐姐——”

　　一辆马车从巷口驶过，里面惊天动地的哭声让巷子里的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美貌如女子的脸蛋配上禁欲感十足的联盟军制服，完全具备了吸引少女的各种因素。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随手扔在地上，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一具脑浆四溅的尸体，而是一只死老鼠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巷外就是热闹的主街道，可没有人注意到窄巷中发生了什么。他抽出手巾，仔细地擦了每个手指，一边从容地走出巷子。
　　“大人。”一个穿着实习神官长袍的少年跑过来。“抱歉，我刚才看错人，又走岔了。”
　　黑发美人接过少年手里的长袍，向他微微颔首：“没关系，下次小心。”

　　喷泉广场大道1号，城邦星象局。
　　乳白色的古典神庙式建筑矗立于白色巨石堆砌的高台之上，长达百级的台阶堆叠出舒缓的坡度，通往街道的路面。高大屋宇的最高处摆放着老式的星象观测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微缩的宇宙，神秘而又浩渺，莹蓝色的球体中微微发亮的就是星辰，它们遵循着各自的既定的轨道，从容不迫地昭示着命运的走向——据说这种仪器现在并不受欢迎，虽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精确度，同时却也摆脱不了太过庞大的体积和无比复杂的操作系统，而且价格也十分昂贵。现在的很多新兴小型研究所都选择弃用它，小巧廉价的二代星象仪才是大部分人的首选。
　　利伯拉带着哲美奈匆匆赶到时，城邦的官员们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上了年纪的星象局局长穆拉正拄着手杖站在长阶上，和一个年轻的星象官相谈甚欢，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利伯拉。
　　利伯拉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哦，是的，现在的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些报纸不负责任的言论，因为那些消息更新地迅速而又廉价。他们宁愿相信那个叫阿克琉斯的臭小子胡言乱语，相信什么天琴座预示论，不愿意花点时间，从真正的研究者们那里得到正确地指导。当然，我不是在批评新的言论不应该产生，你知道的，年轻人们大多心浮气躁，他们在发表研究成果，博取媒体关注之前，至少应该花两倍的时间对自己的结论进行验证……”
　　哲美奈在边上捂嘴偷笑。
　　利伯拉：“……”
　　反倒是那个年轻的星象官转过头来，微微有些疑惑。利伯拉立刻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人，黑头发白皮肤，是个十分符合苏美尔人古典主义审美的美人。
　　穆拉老头这才看到利伯拉：“利利？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站在旁边不说话？这个孩子不是小哲米么？我怎么听说你参军去了？”
　　利伯拉瞪了一眼还在笑的哲美奈，他这才乖乖地答道：“是参军去了，不过将军知道卡城要过主日节，所以给我批了假期。”
　　穆拉满意地点点头：“他做得不错。主日节才是最重要的，你也不小了，得多帮着你姐姐一点，不要再一天到晚捣乱。”
　　哲美奈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知道了，穆拉叔叔。”
　　利伯拉把他拨到后面去：“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一直没有来看望您，您的身体还不错吧？”
　　穆拉笑呵呵地答道：“不错，不错。”
　　“那就好，听说这一次第六版《星象图谱》的勘测您一直都亲力亲为，婶婶都打电话来跟我抱怨，说您完全不注意身体。”利伯拉扶着他慢慢往上走。穆拉是利比尼雅大公的老同学，他年轻时在温马城的皇家星象部工作，后来上了年纪就调回卡斯底特城来当了星象局局长，说是看不惯部里年轻人轻浮的作风。
　　利伯拉听到他大骂阿克琉斯，以前还会觉得阿克琉斯其实也听无辜，现在则已经十分淡定。他一向视新兴的那些学术流派为狗屎，阿克琉斯算是新派的天琴预示论支持者的代表，自然首当其冲，天天被他挂在嘴边骂。
　　老头子一路上唠唠叨叨地对利伯拉说了一堆穆拉夫人和阿克琉斯的坏话，走到星象局大门前才突然一拍脑袋，想起被无视了许久的黑发美人。
　　“对了利利，这个孩子你一定得认识一下。”老穆拉转头去找年轻星象官的身影。“他叫斯科？卡特？”他看向星象官，“抱歉，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星象官看起来并无不悦，听到他这样问，也只是淡定地回答道：“斯卡裴奥。”
　　利伯拉听了他的回答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个名字总觉得似曾相识。
　　“哦，对对，斯卡裴奥。”老穆拉假装自己也回忆起来了，郑重地向利伯拉接着介绍道。“斯卡特从遗迹城来，七级神庙的星象学果然是最正统的，现在的年轻人肯像他这样认真学习的已经不多了。”
　　星象官嘴角勾了勾，看起来似乎是笑了一下，既没有被老穆拉表扬得不好意思，也完全不计较他再次记错自己的名字。
　　七级神庙四个字从利伯拉脑中一划而过，她盯着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努力回想。
　　哲美奈忍不住在边上偷偷问道：“利利，遗迹城的大主教，是不是也叫斯卡裴奥？”
　　利伯拉顿时悲愤了。
　　如果说温马城的扎西卡陛下是南美索不达米亚联盟国的统治者，那么遗迹城的斯卡裴奥大主教就是苏美尔人的宗教领袖和精神寄托。
　　拜托穆拉老头，好歹作为城邦重要部门的高级官员，像这种程度的重要人物，你可以不要这么随随便便就不认识么！

作者有话说

　　好冷门，写得好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