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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埋下,祸种 ...

  •   第二日,天空阴沉无比,不时地飘下细细的雨丝,带来几许秋天的凉意。在请安之后,洛夫人高兴地拉过我,上下瞧了瞧,直念道:“上天保佑,我儿终于有惊无险,前些日子可真吓死人了。”
      我嗔道:“娘亲,儿媳能康复,多亏了娘亲为儿媳积下的阴德,还有娘亲请来的术士。话说那日,我怎么就魔怔了呢。”
      洛夫人听到这里,脸色略微纾解,但想起芊芊,她就高兴不起来了:“真不知老大家的媳妇做了什么冤孽,这几天一直卧病不起,周家几次派人来看,御医也来瞧了几次,可就是不见好。”
      “娘亲莫忧心,大嫂身边的嬷嬷走了,她自然是难过的,等挨过这段时日,或许就会好了。”我如是劝道。
      洛夫人摇了摇头,叹道:“但愿这孩子能想开吧。”
      “娘亲,前些日子,你送我的那些西域熏香,倒是好用的很。可巧我那里的香用完了,不然就送些给大嫂安神了。”
      “哦,我倒忘记这茬了。”洛夫人拍了拍大腿:“可是那香,都被轩儿要走了。那孩子,素日里最喜欢熏香了。改明儿我再去找太后要些。”
      这熏香,是太后赠的?我敛起眉目,心中却七上八下起来。洛成轩喜欢熏香,太后就赠了相府诸多紫罗香,而且那次宫宴,太后对洛成轩的反应未免太奇怪,似是有些幸灾乐祸在里头。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出了洛夫人的屋子,我抬起头,身后,春月已经为我撑起伞,挡住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走,我们去瞧瞧驸马。”我挥了挥手,让春月放下伞来。丝丝小雨,就这样扑打在脸上,带来了几许清凉。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一年四季各有好处,赋予它们不同情感的,只有人了。
      “公主。”远远见我们走来,坐在栏杆上的明华忙跳起来,向我行礼:“公主是来看二少爷的吗?”
      我点了点头:“他在里面?”
      “是,二少爷在屋里,可是,公主你现在不能进去。”明华面色犹豫的说道。
      “为什么?”我挑眉问道。
      “二少爷他……”明华吱唔了声:“正在沐浴。”
      “既然如此,”我的眼神闪了闪:“那我们就去外厅坐坐吧。”
      一行人进了外厅,春月和绿绮立在我的左右,春月稳重的站着,而绿绮则左顾右盼,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春月瞥了瞥绿绮,不由得低声训道:“做丫头的,怎么能在主子面前不安分。一会儿驸马爷出来了,还不站好。”
      绿绮不情不愿的站住,手搅着衣物。
      一盏茶的功夫,浓浓的熏香溢出,洛成轩背着手朝外厅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却无损他天人的风采,尤其那双玛瑙般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般,生生就摄取了人的魂魄。
      见到洛成轩的样子,春月略微有些失神,但稳重的她迅速反应过来,立马就低下了头。反倒是绿绮,一直盯着他看,口水都流了些来。
      我站起身来,正欲说话时,忽然顶上了绿绮硬硬的下巴,随即,一片湿意沾到了我的头上。回过头时,绿绮发觉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脸色绯红不已。
      洛成轩,你这朵烂桃花。我在心里狠狠的念了声,但想起此行的目的,不得不走上前去,笑道:“驸马可好?”
      洛成轩点了点头:“还好。”他优雅的坐了下来:“听说公主前些日子,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可是驱除了?”
      “不干净的东西,世间千千万万,又岂能除个干净。”我复坐下,掏出手帕擦了擦被绿绮碰过的头发:“旧的刚走,新的就来了。”
      春月扫了绿绮一眼,冷不做声。洛成轩嘴角含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主乃金贵之人,又岂是这些宵小能造次的。”
      绿绮紧握着的手指,在瞬间泛白。她委屈的看向洛成轩,表情可怜的很,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洛成轩是个瞎子,他根本就看不到,看不到。
      想到这里,绿绮如战败公鸡般低下了头,可心中的不甘,却越来越盛。
      论容貌,她自然比不过公主,但转念一想,一个瞎子又能看到什么美丑呢,明里暗里的不都一样吗。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个邪念缓缓升起。她扫了眼房间,看到自己的斜侧面放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簪子,如同那个男子,暖而静好。眼见无人瞅她,她忙靠了过去,将簪子藏入袖子里。
      洛成轩的眼,不着痕迹的朝绿绮这里扫过。忽然间,他打了一个喷嚏,随即捂着嘴咳嗽起来,脸通红无比。
      糟糕,这家伙不会被风吹感冒了吧?
      明华见状,忙扶洛成轩到床上。我趁机吩咐绿绮:“绿绮,你且去告知管家,叫他寻个大夫来。”
      绿绮应了一声,她瞧了一眼洛成轩,闷闷不乐的走了出去。春月暗地里摇了摇头,对我跪倒:“公主恕罪,奴婢管教无方,甘愿领罚。”
      我摆了摆手:“各有各的造化,怨不得你。只是这丫头太造次了些,这样吧,暂时将她送入浣衣房,让她在那里洗心革面。”
      春月忙道谢。我又顺势吩咐道:“明华,你去柴房里拿点儿碳,这屋子里实在有点儿凉。春月,你去烧点儿热水来。”
      两人忙出了去。我坐在床榻上,望着同样望向我的洛成轩,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尴尬,于是站起身,打算往外坐坐。
      “公主。”洛成轩忽然唤住了我:“公主这么快就要走吗。”
      我干笑了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今日来瞧瞧你,不想牵扯出那么多是非。我房里的人,让你见笑了。”
      洛成轩无所谓的笑了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女人,我虽见不到她的样子,可听她喘气的声音,就知其很不安分,还是早些打发了好。”
      “听喘气也能判断一个人?”我好奇的问道。
      洛成轩点了点头:“一般人兴趣了然的时候,呼吸皆平平。可欲望泛出时,呼吸会不自觉的厚重起来;邪念动时,气息更是混沌不堪,只是大多数人都未曾感应到吧。”
      我黯然。现世之人,过于注重外表及身家,却忽视了人的细节,从而造成交友不慎,更甚者婚姻不幸。他们,远不如一个瞎子看的透彻。
      此时,微风掀开门帘而过,一股浓浓的香气再度席卷而来。我想起此行的目的,试探的问道:“这香,可是娘亲赠来的西域香?”
      洛成轩眼眸一冷,点了点头。
      我吸了吸鼻子:“这个香的味道真是奇怪,似乎里面夹杂了许多东西。比起杂香,我还是喜欢单纯的香味。”
      洛成轩微微皱起了眉头,如今,我的提示已到,能不能领悟,就看他的造化了。
      “公主,水烧来了。”春月适时走了进来,明华跟在她的身后,手持一盆热水。我吩咐他放下盆子,在试探了番水温后,我对洛成轩说:“天气冷了,泡泡脚,对身体很好的。”
      洛成轩迟疑了一下,终是把脚缓缓的伸了进去。看得出,水温还是有些高,脚一入水就略微发红。
      我走到洛成轩的身后,伸出手来,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然而,我的手指刚下,就在其太阳穴处按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物事,手感很像细碎的沙粒。这种感觉,我以前给师傅推拿时经常有的,瘀血凝阻成血块,堵塞在了血管里,使得气血不通。这样下去,对他的眼疾是没有好的。
      “你们都下去吧。”我吩咐道。
      明华和春月忙退了出去,春月最后一个退出的,临走时还体贴的关上了门。笑得暧昧。
      这个死丫头,笑的那么贼干嘛。
      我在心里嘀咕了声,下手的力气不由得加大了。洛成轩轻微的哼了一声,似是压抑般,我忙放松了手道,问道:“这样可好?”
      他点了点头:“公主会推拿?”
      我笑了笑:“略通皮毛。”手指随即在他的睛明、四白、百汇等穴位上按压起来,然而,如同太阳穴般,这些重要的穴位上都有类似的小沙粒,触感生硬,要消除的话,怕是还要耗上段时日。
      一番推拿下来,我甩了甩酸痛的手,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洛成轩试着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很好。”可他眼底的笑意,却告诉了我答案。
      这个家伙,就不能坦白从宽吗。
      我正要打趣儿他一番,忽听有人推开了门,绿绮的声音在外响起:“公主驸马,大夫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我拿起帕子,为洛成轩擦了擦脚,将他扶到床上。此时,绿绮已经带着大夫进来了,那个大夫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生的瘦弱无比,如同一根竹竿似的,小眼睛却是贼亮的很。
      在一番把脉后,大夫摇头摆脑的说道:“二少爷只是感染了风寒,不打紧的。待服了方子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明华忙引着大夫去外厅开了方子。
      我唤来绿绮,瞥道:“这个大夫,来的真快。”
      “回公主,奴婢刚到管家那里,就看到这位大夫从大少奶奶的房里出来。管家说,这是宫里来的杨御医,府里大小主子都是他瞧的。所以,就请了他来。”
      我皱起眉头,杨御医?那他就是宫里人了。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儿,我隐约有些不安。
      杨御医开好方子,得了番打赏,得绿绮送了出去。我唤住正要出去的明华,召到身边来:“让我瞧瞧,杨御医都开了什么金贵的方子。”
      明华犹豫了一番,将方子递给了我。我扫视了一圈,果然在方子里发现了一味鱼骨。这是巧合吗?
      我将这方子交给明华:“这方子倒是清热了些,不过大秋天的,吃那么多清热之药作甚。”
      “公主的意思……”洛成轩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我笑了笑:“相公可信任秋岚?”
      他沉吟了一声:“公主为洛某做了这么多,如果公主有害我之心,怕是洛某早已入土了。公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明华是我的心腹。”
      说话间,明华冲我福了福身,他的眉眼在瞬间勾起了我的记忆,那日,巷子里……
      原来是他。
      我再次看向明华,这个少年,眉清目秀的很,只是眼里总是氤氲着旁人不能觉察的忧伤。这个少年,怕是心中也藏着一段故事吧。
      我低下头,沉吟道:“健康来源于运动。相公不妨每日清晨出去做做五禽戏,打打太极拳,远比待在屋子里喝闷药的好。”
      “五禽戏,太极拳?”洛成轩抬抬眉毛,一脸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
      “自然是强身健体的法子了。”我接口道,心中却暗自懊恼,这个架空的时代,没有华佗和张三丰,自然没有五禽戏和太极拳。
      然而,我的话似乎触发了洛成轩的心思,他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听公主说的,我倒有些心痒,不知是怎样的法子。”眉目中,殷殷有期盼。
      我本想躲过这话题,可拗不过柔软的心,还是应了他:“五禽戏和太极拳,乃我在偶然间所习得,练了之后,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想必对相公,也是有好处的。”
      洛成轩眨了眨眼,期盼更甚。
      我实在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思,于是唤过明华,将他扶到外面。庭院里,秋风萧瑟的紧,不时地卷着落叶残花从我面前飞过。我脱下有些束缚的外袍,将他拉了过来:“首先,要将气息压于丹田。双手抬起。对,就这个样子。”
      我扶正了他的手臂姿势,在一旁指导他。不经意间,眼睛瞥到站在一旁的明华,看到他正目不转睛的瞧着我们,目光甚是清明,如同四月里湛蓝的天空。当我们的目光交缠在一起时,他低下头,仍是笔直的站着,如同一株孤单的竹子。
      我敛下目光,转过头时,看到洛成轩冲着我的方向,眉头微皱。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面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懵懂,但他的动作明显比之前僵硬了多,似是心神不定。
      他的眼睛,真的看不到吗?
      今儿我只教了他熊戏,天空就下起了凉凉的秋雨。洛成轩的面色,又见得不好了。明华忙扶了他进去,出来后悄悄对我说道:“公主别见怪,爷这身子,一染上风寒就很难好。爷的眼睛就是小时候得风寒,病情一直未得控制,从此才看不到的。”
      我点了点头,嘱咐道:“即是如此,一会儿别忘了熬些姜汤给驸马爷。”
      明华低头应道:“是。”
      此时,春月和绿绮过了来。绿绮的眼角微红,一场哭过的样子。我假装没看到,带着她们离去。
      当我们回到院子里时,绿绮哭哭啼啼的跪倒在我脚边,嚎道:“公主,奴婢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罚奴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埋下,祸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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