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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16岁那年,裕太以优异的成绩被A高中录取,这所学校远近闻名,虽然没有裕太钟爱的网球部,却有着强大的师资和齐全的教学设备,在关东地区是数一数二的名校。

      开学日,裕太拒绝了坚持要陪他一起的姐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高中的校门,因为哥哥不二周助从青学毕业之后,考进了离家很远的一所高中,并且选择了在校住宿,家里的人便达成一致,让裕太不许像国中一样住校,一定要回家来住,用由美子姐姐的话说就是,你再不回来家里男女比例就要失调了呀。

      A中包括初中部和高中部,校园很大,据说这个学校的理事长是能和冰帝学园的迹部财团相比拟的贵族家庭出身,具体的情况裕太并不清楚,他觉得反正理事长和自己也不会有直接联系和交流,他叫什么,家里多有钱跟自己又没关系,也就没有特意去了解。

      通往学校主楼的路两旁种满了八重樱,现在花期还没过去,粗壮的枝干上有深深浅浅的粉白色铺开渲染着,吹雪一般的淹没人们的视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让人觉得异常平静。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前方拐角处传来,惊起了一群正在觅食的鸟儿,好奇心驱使裕太加快了脚步,转过弯,他惊讶的发现四周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大得夸张的斜挎包沾满灰尘的躺在一棵树下。

      莫名其妙的走近,他拎起了那个书包。

      “好沉。”裕太马上把包扔回了地上,甩了甩手,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一个身影就从树上跃了下来,落在地上,扬起落在地上的繁樱。

      习惯性的皱起眉,裕太向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呐。”清朗的声音传来,不辨男女,却非常好听,像露珠凝结在竹叶上那般清透。

      挥手避开如雨一样纷纷落下的花瓣,裕太抬眼望去。

      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个子,黑色的短发微长,虽然乱乱的翘着其中却有着自己的秩序。一双碧绿的眼眸带着笑意正透过凌乱的刘海看向他,那是纯粹的绿,不掺一丝瑕疵,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华,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灵动秀逸,像蓝天上随意浮动的云。

      “美少年”裕太想不出更多的形容词,一时间闪过脑海的只有这三个字。虽然常年面对容貌俊秀的哥哥不二,但他还是小小的惊艳了一下。裕太一向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所有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所以此时他的惊讶与赞叹都能轻易的从脸上看出来。

      对方看到他这个反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额前散乱的碎发,犹豫的开口“请问•••••••”

      裕太收回心神,“有事吗?”

      瞄了瞄裕太校服 ,“美少年”吞吞吐吐,“那个,你知道高中部怎么走吗?呵呵呵,我好像迷路了••••••••”

      裕太打量着少年脏兮兮的校服衬衣和长裤,有些无语,衬衫的袖子被他胡乱的挽着,不用想就知道会有多不平整,裤子的边角处满是灰尘,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他刚爬完山回来,上学第一天就把校服糟蹋成这样,他可真够行的。。。。。。。

      在他纠结的目光中“美少年”悠闲地踱回树下捡起了地上的书包,连灰尘都没弹一下的挎在了肩上,然后走回来自然的把右手伸向他,“寒川遥,Samukawa haruka,叫我haruka就行了。”

      见裕太不动,依旧保持着一个僵硬的面部表情,寒川挑了挑眉,伸出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在他光洁的前额上弹了一下。

      “啊。”裕太回神,摸着前额,“呃,那个,Fuji yuta。”

      他伸出手握住了寒川的,他的手不大,裕太用一只手就能全部包裹住,但他的手很凉,在这样一个阳光充足的早晨仍然冷得像冰一样,像是想把温度传给他一样,裕太收紧了自己的手。

      感受到裕太手掌的温度,对方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很深邃,然后他有些慌乱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的手四季常温,很凉吧,不好意思哦。”

      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裕太蹙眉,带着平日一贯的桀骜表情看了少年几秒,摇头,“那你夏天一定很受欢迎。”

      “啊?嗯,说的也是呢。”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寒川有些诧异,但瞬间笑意又在眼中浮现,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弯着,明媚温暖。

      “走吧,要迟到了。”裕太转回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刚刚这个少年眼中的颜色他觉得近似于哀伤,虽然一闪即逝,却让裕太有些在意,但他一向不是个爱捕风捉影的人,所以很快再次沉浸到了新学期开始的喜悦中。

      到了高中部的楼前,寒川揽了一下他的肩,笑着说 “谢啦,有时间找去找你玩哦。”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走开了,悠闲地不像是要赶去上课,紫色的挎包一颠一颠的有那么一点可爱。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裕太有点莫名的失落,后悔没有问他班级,他好歹也算是自己开学第一天碰到的第一个人呢。

      但在接下来的开学典礼上,他的小小的忧虑很快就被打消了。

      伴随着老校长的一声,有请新生代表,年级第一的寒川遥同学讲话,裕太和所有的新生一起猛的停止了打瞌睡,争先恐后的抬起了头。

      由于裕太的年级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再怎么坐直身子也没法看清台上的身影,于是他只好作罢,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寒川用那清澈的嗓音说着老套的话题。

      “混血儿啊。”前排传来低低的私语。

      “是啊,咱们学校今年还有这种货色啊。”

      裕太打了个哈欠,奇怪,为什么男生比女生还激动啊,难不成现在的男生性取向都偏差了?

      “嘿!”坐在他身边的男生忽然开口,“fuji君,你怎么如此淡定啊。”

      裕太皱眉,他记得这个男生好像叫栗生静一,老师指名的班长。

      “有必要吗。”不以为意外加不耐烦的口气。

      “Samukawa可是个混血美女啊,家庭背景又——”他的班长大人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嘀咕着。

      美女?裕太不屑,难不成他们都太激动了把性别都判断错了,或者是自己看错了?

      这时,寒川的讲话刚好结束,大家都在鼓掌,趁着一时的混乱,裕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眯起眼睛看向前面。

      大哥啊······姐姐啊······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早晨的美少年穿着一袭整洁的校服短裙,彬彬有礼的向台下鞠躬。裕太华丽的当场石化,连坐下都忘了。

      寒川鞠完躬直起身子,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里鹤立鸡群的裕太,她有些惊讶,但很快抿起嘴角,笑了起来。完美的笑容让台下的学生又乱成一片。

      “喂!Fuji君,快坐下呀!”栗生莫名其妙的看着愣愣的立在那儿裕太,使劲儿把他扯回椅子上,“就说Samukawa长得好看你也不能这样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了!怎么没反应啊啊啊!!Fuji君?Fuji君! Fuji君!yuta!!”

      伴随着栗生刺耳的碎碎念,裕太的高中生活就开始了。

      裕太对高中的新生活适应得很快,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课,参加社团活动。他的同学都是很友善的人,尽管裕太有时有些倔强,但大家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由于开学礼上的突发事件他和栗生也熟络起来,两人经常午休的时候泡在一起。

      日子充实忙碌,让裕太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就连和那个与他不在一个城市却还一有时间就打电话骚扰他的老哥拌嘴的次数都少了很多。但每当早晨走到遇到寒川的那棵树下时,他总会想起那个像男生一样俊朗的女孩,以及那个一闪即逝的哀伤神情,也许是她的长相真的让人难以忘记吧,那个相遇裕太想忘都忘不掉。

      在学校,见到寒川的机会并不多,细细数来也就一两次,因为他们的班级分别在楼道的两端,1—A和1—D,自从开学礼之后,她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理事长的特许,再没有穿过女生校服,每天都是初见时的那身衬衫长裤,上面的灰尘污渍已经被他洗掉,但总让裕太觉得保不准下一秒她就回去上山下海把自己搞得一身破烂。

      她似乎总是笑,在裕太和他见面为数不多的几次里,她都在笑,唇边的小弧度标准精致,就像是一个习惯性动作。裕太每次都会怀疑的想,这世道真的有这么多可笑的事儿吗?干吗自己身边都是些有事没事就笑眯眯的人啊,一个笑里藏刀的腹黑老哥还不够,这儿又多了一个。

      但也许是和心思细密的腹黑哥哥相处久了,他隐约觉得寒川的笑容背后也像哥哥不二一样隐藏着很多东西,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她不想让旁人察觉到的东西。

      开学不久后一个周末的早晨,裕太吃过早饭,决定去离家不远的街边网球场练习网球,国中的时候在那里无意还遇到过越前桃城,他很喜欢在空闲时间到那里打打球消磨时光,不必考虑胜负,只是爱好,只是快乐。

      那网球场后边有一个废弃的小公园,几乎没有人光顾,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几把破旧的木质长椅,剩下的就是一排排高大的枫树和长满杂草的土地。面积不大,虽然是僻静了点儿倒是个睡午觉的好地方,裕太经常想,如果越前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喜欢找时间到哪里去偷懒午睡。

      背着网球包,只几分钟,他就到了目的地。因为时间还早,网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没有练习对象,裕太就找了一个对着墙的场地,简短的做了热身运动,便拿出了球拍,握住拍子的瞬间熟悉的感觉在全身蔓延,让他从心底感到快乐,然后他拿起球,抛向了空中。

      汗水从脸上滴落,裕太专心且投入的一下下回击着那颗明黄色的小球,让它在球拍与墙壁之间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

      “哐”打完最后一个球,裕太扔下球拍,直接躺在了地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初中在网球场上拼搏的记忆像泉水般涌入大脑,让裕太无限感慨,也不知道在国外的观月前辈怎么样了呢。。。。。。半晌,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站了起来,拿过水瓶喝水。

      人渐渐多了起来,球场一个接一个的被占满,裕太决定不在这里凑热闹了,起身准备回家。

      “汪汪——”狗的叫声忽然传来,裕太停下动作,在球场后面公园的一棵树后,看到了毛茸茸的一个脑袋。

      迷路的小狗?

      裕太笑笑,反正没事做,不如做个好事帮帮这家伙,于是他背起网球包翻身跳过矮矮的围栏,进了公园。

      “过来。”裕太向那只狗招招手,他从小就喜欢狗,尤其是这种大的金毛犬,但因为姐姐对狗毛过敏一直没有养过,所以养一只狗,成了裕太一直以来的愿望之一。

      大狗冲他歪了一下脑袋,转身就消失在了树后。

      裕太讪讪的甩手,挫败的跟了过去。刚到了树前,还没转过弯去,长期打网球而练出的敏锐感就清楚地告诉他,树后边有人。

      转弯迈过树下的一丛杂草,他看到一个身影斜靠在树干上,一动也不动,好像睡着了。金色的大狗安静的趴在那人身边正抬头看着自己。

      虽然还没有看到正脸,裕太已经通过那乱翘的黑发认了出来。

      是寒川。她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英文的,歪歪斜斜的快要掉下来,挺直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在眼睛下边形成淡淡的阴影,仿佛新生的蝴蝶的翅膀,薄薄的嘴唇微抿着,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却不知为什么呈现着淡淡的紫色,像盛开的紫罗兰一般。

      就这样看着,裕太居然有些失神,然后不自觉的红了脸。

      “嗯——”寒川梦呓般的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裕太连忙后退了几步,随后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颇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边努力的让自己挂上平日里,那副看谁都不爽的桀骜表情,转身就想离开。

      就在裕太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寒川醒了过来,朦胧中她看到一个栗色短发的少年慌张的背影,不是那种浅浅的栗色而是一种更加硬朗的色泽,仿佛预示着主人的倔强。那种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颜色,yuta?是yuta吗?那个开学日毫不避讳的握住自己的手男生,那个在开学典礼上怔怔的站起来和自己对视的男生,寒川和自己的睡意做着斗争,想要看清那个背影。

      她记得裕太的眼睛是透明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细碎的景物全都映在那双眼眸里,像镜子一样照的人无法遁形,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脸上带着那种习惯性的廉价笑容,也清晰的看到了他目光里的探究和质疑,真是奇怪呢。。。。。。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动摇了?不是决定一直这么笑下去的吗······

      “yuta。”寒川喃喃的唤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轻柔的声音顺着风准确的传到裕太的耳朵里,他猛的停住,身子受惯性向前一倾,回头,他看到寒川熟睡的脸。

      心跳再次增速,裕太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一直跑到家门口他的心还在不停地跳着,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快还是因为寒川那睡着的样子。

      就这样用着模棱两可的缘由,裕太养成了每周六日都早早起来到街边网球场打球的习惯,但他会在打完球之后在公园外绕一圈再回家,只是围着矮矮的栅栏走,从不走进去,漫无目的的眼神会在经过一棵树时被一抹黑色吸引,那抹黑色在风里轻扬又落下,呈现出一种和谐的美,充斥了他的视线,让他的眼瞳来不及接受其他的色彩和景物,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就那样静止。有时候,他觉得寒川知道他的存在,他不确定那天听到的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但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只是静静地看,没有恶意,没有狂热,只是平和,和温柔。

      “砰!”明黄色的网球又被裕太心不在焉的打飞了出去,裕太烦躁的抓抓头发,今天一直注意力不集中呢。

      今天是周六,裕太照例到街边网球场练球,做过热身运动后他就开始练习,可快四十分钟了他似乎还没有进入状态,真是让人心急啊。

      巡视了一周,裕太仍没有找到被自己打飞的小球,气恼的扔了球拍,他坐到了地上发呆。

      “咕噜。。。。。。”球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裕太看到网球悠悠的滚回自己脚边,哎?一只眼熟的金色大狗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Tamaki,你又乱捡东西!”低柔的嗓音让裕太伸向狗狗的手明显的僵住,他转头,看到一个身影翻过矮矮的围栏,向自己走来,阳光安静的散落在她的身上,透过鼻梁上眼镜的镜片在她绿色眼瞳里切换出不同的层次,她给人的感觉一直就是这样,或许你看不出她眼睛里的情感,但至少你会觉得看到了它后面水晶般透明年轻的灵魂。

      裕太看得很出神。

      “yuta?”也许是刚刚在睡觉的缘故,寒川的声音有些低低,但语调却是微微上扬的,带着明显的喜悦,“yuta~~”

      看着她一蹦一跳带着一脸孩子气的兴奋跑过来,裕太好不容易把目光从那双绿色的眼眸里移开,眨眨眼••••看见我有这么高兴吗?寒川今天穿了一条黑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松松垮垮的纯白色衬衫,上面有精致的暗纹,过长的袖子被她胡乱地挽起,露出纤细的小臂,即使是最简单的搭配,也掩饰不住她特有的气质,温和优雅又凌厉高傲 ,难以置信的奇妙。

      “haruka,你怎么会在这儿?”明知故问,裕太感觉胸口又开始鼓噪,让他觉得有些刺耳。

      “随便逛逛,yuta呢?”

      “打网球。”裕太耸肩,不置可否,在一个网球场里还能踢足球不成?

      “哦,那你练完了吗?”寒川用试探的语气的问道,抬手开始无意识的描着镜架的轮廓。

      “练完了。”裕太口是心非的点头,从地上捡起被金毛犬叼回来的网球,湿漉漉的,有些滑腻。

      “那个这里离Elemental咖啡店是不是很近?”寒川顿了一下,“我一直都没找到,但有一次走错路却发现了这里。”她回神指了指公园里面。

      Elemental咖啡店,裕太是认识的,而且经常光顾,因为那里的木莓派和蛋糕都非常好吃。听姐姐由美子说,那家店很久以前就有了。那里的装饰古朴幽雅,环境优势难得的好、安静,以前他总喜欢在闲暇时去那儿,听着音乐挖蛋糕认真思考着下次该着怎么超越可恶的老哥。

      “认识,我常去。”

      “太好了,yuta,能不能拜托你带我去?“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有点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我受家里遗传——路痴,学校到家的路都认不好,一定要走五次以上才能记住。”她把手从眼镜上拿开,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调出里面的GPS功能让他看,末了,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亮了亮挂在腰带上的指南针。

      “噗——”

      当裕太看到那个带着精准刻度的军用指南针时,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学居然要用军用指南针?而且装备这么齐全还不认路,想不到看上去完美到极点的她竟有着这样的弱点。真不敢想象,如果学校里的那群为她疯狂的女生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听到他的笑声,寒川咬着嘴唇抬头,但在看清眼前景象瞬间愣住了,她看到栗色短发的少年在阳光下爽朗的笑着,平日里那种桀骜的神情一扫而光,纯净的好像冬日的晴空,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弯着,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耀眼又温暖,仿佛阳光照进了心底的最深处,她觉得眼前的少年仿佛与散落在他身上碎金般的阳光融为了一体。

      发现寒川一直盯着自己,裕太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摆起手来,“对不起,Samukawa,啊不,是haruka,我不是笑你,真的。”手忙脚乱的道着歉,裕太绞尽脑汁都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当做解释,只能使劲儿的摆手。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哈哈,你的反应好可爱。” 寒川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眼镜几乎要滑落下来。

      裕太气结,本来是他在笑她的嘛,怎么最后反过来了,他不太满意的刻意咳了几声,“咳咳,别笑了,我这就带你去。”

      “啊,好的,哈哈——” 寒川边笑边跟在了后面。

      她的笑声像山间流淌的清泉,叮咚通透,又像被风吹动的铃铛,清脆悦耳,洒满整条小路,让裕太的心情也不禁变得明朗起来。

      “从这里出发的话,应该往这边走。”带着她走出公园,裕太伸手指向与学校方向相反的一条路,见寒川点头才准备继续往前。

      “哎呀。”寒川忽然止住脚步开始掏自己的口袋。

      “怎么了?”

      “我的书——”

      “书?”

      “啊,想起来了,在公园里,yuta,等我一分钟行吗?” 见裕太点头,寒川转身手插着兜悠闲地往公园的方向走去。

      裕太皱眉,大声冲她喊,“快点,小心丢了!”丢了书都不着急,而且走这么慢一分钟肯定回不来吧。而且寒川她还真是固执呢,裕太暗自想,非得要自己叫她haruka,学校里那些人不是都叫她Samusawa sama的吗,既然不喜欢听为什么不阻止呢,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笑得那么开心呢,还有,为什么自己心跳那么快,丢死人了。

      “走吧,我找到了。”寒川的声音吓了裕太一跳,刚平抚下来的心跳又开始猛烈地敲打起来。

      “嗯。”裕太甩了甩头,把杂乱的思绪团成一团扔在脑后,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问题上,“我说,你真的只走了一分钟吗?”

      “嗯,你听说过吗?每个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但却又相连在一起,所以人们才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相遇。”寒川看看手腕上的表,笑了,“按你所说的时间是六分钟,但对于我来说是一分钟,明白?”

      “······”歪理,绝对的歪理,裕太一时语塞。

      “走吧?”寒川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起了他网球包的长带子,有点像在遛狗,裕太赶忙往前迈了几大步把寒川甩在身后。

      裕太以前很不喜欢带路这种事,因为总要照顾到身后的那个人,但这一次他却没像往常一样觉得困难。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安静的小路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路上,寒川扯着裕太的网球包带子东张西望,身旁跟着一只金色的大狗,裕太不时的回头确认她是否跟在后边听自己指路,他们穿过人流,走过大街小巷,自然的好像相识多年。

      就这样走着,裕太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大哥拉着他的手走在街上的场景,大哥总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而性格急躁的他总是在催,每次大哥只是笑笑然后依旧不紧不慢的拉着他。哥哥的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白净温暖,个子太矮的他看不到周围的景色,只能看到哥哥挺拔的背影和紧紧拉着自己的那双手,那时安心的感觉就会在心底蔓延,直到把整颗心都填满。

      现在,网球包上传来的重量,也莫名的让他感到安心和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要笑起来。因为有重量在身后扯着,他不能加快脚步,只能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像当年的大哥一样,一步一步走在川流不息的喧嚣街道上。

      站在咖啡店门口,裕太回头,看向仍在东张西望的某人,“记住了吗,刚才的路?”

      “这儿的路比意大利复杂多了。” 寒川扁起嘴,耸了耸肩。

      “意大利?”

      “没跟你说过吗?我是在意大利长大的。”

      他俩见面的次数本就不多,这次她亲口提起自己的家庭,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把自己当朋友了?学校里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呢,裕太单纯的想到这一点,有些开心。

      见寒川把那只叫做Tamaki的金毛犬拴在了门旁的一棵树上,一边栓一边还轻声嘱咐它不许乱跑。“进来吧。”裕太替她推开了咖啡店的门,浓郁的咖啡味混合着奶油的味道扑面而来,满足的叹了口气,裕太感慨,真的是很久没来了呢。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裕太熟练的翻着甜点单,“我建议你尝尝木莓派,嗯,草莓蛋糕也不错,我要草莓蛋糕好了,你呢?”

      接过裕太递过来的甜点单,寒川漫不经心的的翻了几下就下了结论,“大理石奶酪蛋糕。”

      裕太正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柠檬水的手顿了一下,她竟然喜欢吃这个,裕太以前只试过一次这种蛋糕,顶层的奶酪就像普通的奶酪蛋糕一样味道很好,但下面的蛋糕却微微发苦,带着可可豆特有的苦味。所以他并不是很喜欢,当时吃的时候还把下面的蛋糕剩下了。

      大哥曾经在他的诱骗下也尝了一次,吃着蛋糕,大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就是思念的味道吧。”本是抱着捉弄之心的他不禁愣住了,之前酝酿好的嘲笑的话也没说出口,趁着他发愣,不二笑眯眯的又加了一句,“所以说,yuta是想借此表达对我的思念之情吗?”回过神来的裕太立刻跳了起来,指着不二那张俊秀的,笑的眉眼弯弯的脸狂喊:“谁会想你啊!!”那次“美好”的兄弟聚餐就在他愤怒的喊叫声中结束了。但大哥的那句话和这种有着特有苦味的蛋糕,却被他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先生怎么喜欢吃这个?真是不常见呢,因为没什么人点我们店里每天只做两块大理石奶酪蛋糕哦。”健谈的服务生抢在裕太之前先开了口,一边收回甜点单,一边对寒川微笑。

      寒川回了侍者一个笑,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碧绿的眼眸像是一潭望不到底的池水,没有涟漪,却又让人觉得幽深异常。

      她侧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树下正在打瞌睡的金毛犬,沉静的让裕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寒川的眼神让他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她那一闪即逝的神情。

      裕太并不是个会想太多的人,但面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女孩,他总会莫名的想很多,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寒川,你是真的想笑才笑的吗?你眼睛的颜色那么清澈明净,为什么我却看不清藏在后面的心绪?他想问她,问个清楚明白,也许这样自己也许就不会看到她笑就这么没有原因的难受了,也许这样他就不会每次看到她都会心跳加速了,但他问不出口,他一向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单纯性子,可是这次,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喝下一口柠檬水,水中清新的味道让裕太觉得莫名的苦涩。裕太抬头,从身旁的玻璃里看到了寒川的侧脸,她依旧望着窗外,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

      “嗯哼!”裕太惟妙惟肖的模仿观月前辈的咳嗽声,“haruka,你,那个,它叫什么名字?”

      “Tamaki,小环。”寒川回过头,姣好的眉眼又自然而然的弯出一个弧度。

      “呃。”看来走神并不影响她干别的事情,又是一个和大哥一样一心二用的好手,裕太发出一个单音节,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才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您的蛋糕。”笑嘻嘻的服务生及时的解了围,让裕太不禁松了口气,他决定待会一定要给这个人小费。

      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寒川眨了眨眼恢复了平日里的轻松模样,“yuta你是独生子吗?”

      “不是,有一个姐姐。”裕太面部扭曲,一脸不情愿的承认,“······还有一个哥哥。”

      “你们关系很好吧?”

      裕太翻了一下眼睛。

      “na,yuta,有兄弟姐妹的生活是怎样的?”寒川若有所思的放下勺子,从眼镜边儿上方看着裕太。

      “呃。”裕太抓抓头发,“就是很,很烦,啊,也不全是,这个——”他怎么也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和姐姐在一起很平和,和大哥在一起就很复杂••••••

      “有兄弟就是好呢。” 寒川歪着头听完,笑着回应,唇边的笑看上去愈发落寞。

      看着她的笑,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沉闷感觉在裕太心底浮起,于是他锤了锤胸口,岔开了话题 “你说你以前在意大利?”

      “嗯,我父亲是意大利人。”

      “你和父亲一起住?”

      “算是吧,父亲他总在各处跑,不经常回来。”

      “那你母亲呢?也是意大利人吗?”

      “不,她是日本人,长得很漂亮,很会画画,但厨艺是毁灭性的。”寒川鼓起腮,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裕太不禁联想到了哥哥不二经常做来吃的芥末大餐,那也是毁灭性的,简直恐怖之极。

      “其他的,我记不清了,我不到五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寒川的后半句让裕太还未成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动作一滞,已经化掉的奶油顺着倾斜的勺子滴到了另一只手上。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寒川平静的拿起一张纸巾递过去甚至还笑了一下。

      裕太在她脸上找不出任何端倪,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淡然的像在说别人的事。这是她真实的感情吗,还是刻意装出来的?裕太蹙眉,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马虎而且随性的女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不二也总是在笑,但那温柔之下是锋芒毕露的坚韧和尊严,像蔷薇一样,美丽柔软的花瓣,明媚温暖的色泽,却有自己的武器,或者更确切的讲,不二是一把藏在剑鞘里剑,锋利却被刻意的掩盖着。他有点腹黑,喜欢耍小性子玩花样算计别人,也可以让你的忧虑被瞬间冲刷掉,一点不剩。在他身边你就总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看着他弯弯的眉眼,你的心情就会舒展开来,交给他再困难的事,只要他给你一个微笑你就原意相信一定万无一失。但寒川不同,她的笑是习惯,就像眨眼一样,不论是什么人什么事,她的第一反应似乎都是笑,她柔软的面具之下仿佛是一片空白,任谁的色彩都可以随便涂抹,完全,根本,找不到她自己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真实感情隐藏的那么深呢?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各自默默地挖着面前的蛋糕。

      直到时间临近中午,咖啡店的人开始渐渐多起来,裕太才打破了沉默,“走吧?”

      “哦。”寒川把盘子往前一推,拿起了账单“谢谢你带路,我请客。”

      不等裕太阻止,她就走向了收银台。

      “yuta,你待会要去哪儿?”她交完了钱,和裕太一起悠闲的踱向门口。

      “回家。”裕太耸肩,“写作业。”

      “哦,对哦,还有作业。” 寒川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向左转就是去学校的路,向右转是街边网球场的方向,裕太转过身,“这儿你认识了吧?”

      寒川含糊其辞的点了下头,径直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喂!那边只有学校哎!”见她又走错了方向,裕太想都没想就伸手拉住了她近在咫尺的手。

      入手冰凉,她的手,还是那么凉,凉的彻骨,凉的让人心痛,心底里的沉闷感再次浮了上来,变为变本加厉的尖锐疼痛,让他不禁把手收紧,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寒川微挣了几下,没有成功。抬起头,她看到裕太那双明亮单纯的眼睛里带着迷茫、探寻和关心。裕太的手很暖,寒川竟有些不舍的松开,她很想一直这样下去,好像拉着他的手就永远不会不知所措,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迷失方向。碧绿的眼眸里映出琥珀色的瞳仁,仿佛刹那间凝住了时间的轮转,除了眼前的人其他都已不再存在••••••

      “haruka”裕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不断的加大自己握住她的力度。寒川没有回应,但本是张开的手指却一个一个的合拢起来,紧密的扣住了裕太的手掌回握着他。午后的阳光里,风静静吹过,吹乱他们的发丝,扬起他们的衣角,没有话语,只有默默交换着的眼神,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情愫在彼此之前间悄悄滋长。

      “yuta”寒川蹙眉,轻微的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你弄疼我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那个,你家住哪边?我送你!”慌乱的抽回手,裕太俊朗的脸上猛的浮起两片红晕,目光里有着慌乱。

      寒川幅度很小的弯了下嘴角,然后说出了地址。

      在记忆里短暂的搜寻了一下,裕太发现她家和自己家里的并不远,在同一个方向,只差几条街。

      “走吧。”裕太紧紧书包带,再次任命的担上了了免费带路工作。

      有裕太陪着,寒川第一次顺利的回到了家。

      站在寒川的家门口,裕太摸着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 寒川看了出来,而且问得很直接。

      “啊,哦,那个,你,你为什么喜欢吃那种蛋糕?”裕太摸着前额,脸上硬扯出来的笑容显得无比僵硬,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告诉她,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你会不会讨厌我?但他心脏一个劲儿的跳,让他觉得大脑缺氧,说话都不利索了,所以他只好随便扯了一个话题来问,问出口的时候他后悔的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嗯,可能小时候吃多了吧,我老妈原来就会做那一种蛋糕,我进去了,今天谢谢你。”她似乎没有看出他的窘迫,只是给出了一个有些调笑,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然后就转回了身,迈着看上去悠闲异常的步伐往院子里走去,阳光在她身后拖出一道很长的影子,耐人寻味。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的瞬间,裕太清楚地感受到了一份落寞和无助重重的压在她消瘦的肩上,让她的迈出的每一步看上去都那么艰难。酸涩在裕太心底蔓延并逐渐扩大,仿佛水中的涟漪。

      结果那天夜里,裕太第一次失眠了,一整夜辗转反侧,他不知道原因,第二天早上闹铃响起的时候,他决定把原因归结为打网球打多了,过度兴奋。

      然而时间就像翻过的书页,一页一页,在不经意间缓缓展开新的篇章,让人难以察觉到那些微妙的悄悄滋长的悸动,让两条单独的生命轨迹有了交点在一起,跨过国度,跨过心灵,交汇在一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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