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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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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阳光总是那么温暖,浅浅的光晕在东大宽敞的教学楼走廊里上下浮动。正是下午第一节课的课间,抱着课本的少男少女说笑着穿行,给略显冰冷的天气添上了一分无法言喻的活力。
半明半暗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米色针织毛衣的男孩儿正靠在窗边,面向走廊,安静的垂头而立,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他浅栗色的头发垂落下来,过长的发尾消失在浅蓝色衬衫的立领里。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小半张脸,但从侧面依稀能看到他的唇在柔软平和的上扬。
他背倚着玻璃窗,半缩在衣袖里双手自然的交叉在身前,指尖圆润指节修长,细微模糊的光从布满水蒸气的窗子照射进来,反射在他的指甲上,微微泛着金边,衬得他的手像是一件象牙雕刻的艺术品。
路过的女孩儿都忍不住再三回头打量这个纤细安静的少年,但是少年没有察觉一样依旧那么淡淡的站立,画中人一般,独成景致。
于是手冢从教室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靠窗而立的不二,那种经过沉淀的明媚懒散的气场,只有不二才有。
第一次见面,他远远的瞥到菊丸车后的不二,还未看清容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太强烈,让他费解。
在他成长的这十九年里,伴随他的形容词一向是冷静、理智一类,他从不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直觉,但这一次,他似乎不得不承认拥有这种东西也是一种不可思议。
陌生的悸动随着不二每一步靠近而增长,他强迫自己冷静。
伸手,神色在镜片后模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你好,手冢国光。”
半晌——没有回应,手冢有些小小的焦躁。
“不二周助,初次——见面。”似乎犹豫着,不二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微凉的触感,似曾相识的纹路,手冢不禁加大了力度。
他没有放手,不二也没有抽回,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动作。
过了一会儿,不二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温和的蓝眼睛盛了水似的湿润。
手冢只觉得心脏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一瞬间的缺氧,然后从未有过的柔软感觉就从心底浮现出来,柔软到疼痛。
他怎么哭了呢••••••
身体永远比意志更加忠诚,手冢在进一步思考之前,就上前一步,手不自觉的抬起,把不二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身旁的菊丸嘴巴张得老大,明亮的灰蓝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大石则早就石化一般呆立在那里。他和手冢同学六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举动。
手冢无视身旁人的目光,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像是失去多年的珍宝。
想要保护他,不想让他再受一点委屈。
见到不二时,手冢就没有缘由的定下了这样的决心。以至于多年以后,手冢坐在德国街边公园的木质长椅上,看着钱夹里熟悉的笑脸,质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定下那么遥不可及的单纯心愿。
似乎搂住不二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对原先的自己挥手做了告别。
那次以后,手冢和不二就隐隐熟络起来,两个人都对初次见面的失态绝口不提。
手冢很少会刻意的去寻找和关注不二,但或许是因为不二太过优秀,他似乎每次都能从身边人的谈话里得知一点关于不二的消息,他也似乎每次总能在常去的地方和不二不期而遇。
每次见面,不二都是温和的一笑,柔软的唇轻轻挽起,眼睛是漂亮的蓝色,一点愁绪都看不出。手冢点点头当做回应,回神时心下总会有些难受,他不敢想那漫不经心的笑里到底有多少落寞。
因为在同一个系,除了上课的时段不同,他们的课程大多是一样的。不二没带书的时候很喜欢找他来借,他不知道不二身边的朋友那么多,他为什么一定要找隔班的自己来借。
最初的时候,不二会很诚恳的向他保证,我下次一定会记得带。末了,还会很感激的对他笑,手冢,真是谢谢你了。但这也真的只是他嘴上说说。因为后来不二干脆就什么书都不带,一下课就等在课室门口,看准了手冢一定会点头。
手冢承认,这个习惯是他一手惯出来的,但是久而久之,手冢也就习以为常了,想方设法的提醒他还不如自己把书带齐,供他借取。有时不二的班级课程进度比较快,他就会用铅笔在手冢的书上写一些笔记,虽然只是一两句话,但却都是重点中的重点,寥寥数语却清楚明了,省了手冢预习时的不少麻烦,他也就乐得清闲。
就像现在,很显然医学院的天才又是来借书的。
不二看到了他,隔着人群对他笑的温良无辜。
手冢心下叹气,沉稳的走过去,递上手里的《医用物理学》。
“谢啦,手冢。”不二笑得眼睛眯起,发梢儿落在睫毛上轻轻颤动,活色生香的好看。
手冢心下一紧,点了点头当做回应,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不二叫住。
“什么事?”
“我听说了哦,手冢课上的事。”不二唇边的笑容加深,晃了晃手里的课本。
手冢看看那本书,想起他说的什么事。
上周,学校请来了一个在医学界小有成就的教授来为他们做医用物理的讲座,大学里的讲座一般都是被学生用来当做自习或是补眠的好时机,只要不讲话,不玩手机,就不会被注意到。所以那一节课教室里安静得不像话,大家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听课的人寥寥无几。
就在下课铃声快要响起的时候,手冢忽然起立,沉稳镇定的在讲师和同学诧异的目光里从最后一排走上讲台。他对着老师从容不迫的开口,“教授,这里的公式您用错了。”
已过中年的讲师似乎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在手冢的注视下,他无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冢扶了扶眼镜,直接从他手里拿过粉笔,开始在黑板上演算。
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目不转睛的看着手冢在黑板上写的流畅自如,仿佛开这场讲座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旁边那个眼镜都快滑落的狼狈男人。
写完最后一笔,手冢把粉笔交还到雕塑一样的讲师手里,踩着下课铃声回到座位上开始收拾课本和书包。
下课铃声响满三遍,手冢起身从后门离开了,他走的时候,那教授还僵硬的站在那里,半晌才神游一样对同样目瞪口呆很久的一干学生们挥挥手,很飘渺的说了句,下,下课。
据说这名教授在离开前特意问了手冢的名字,想要邀请他暑假到自己名下的医院实习,参加一个项目的研究课程。但手冢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后来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医学院,手冢的名字再一次被大家所知。
不二见手冢不说话,便自行做出了总结性言论,“呐,手冢好厉害呢。”
手冢扶一扶眼镜,目光停在不二微微弓起的背,没有表情的开口,“怎么没戴围巾。”
不二前几日感冒才刚好,来找他借书的时候鼻子冻的红红的,因为嗓子疼而略显沙哑的声音让手冢很是不习惯。
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不碍事。”不二用胳膊把书夹紧,手缩回衣袖里面。
手冢看着他,不说话。
不二知道他是认真的,便认错一样垂了下头,笑道,“知道啦,我下次会记得戴。”说罢就挥挥手离开了。脚步悠闲的不像是要赶去上课。
手冢注视着他消瘦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垂下眼睛走回教室,打算去图书馆消磨一下时光。
其实宿舍里的学习环境非常好,两人住的房间,上床下桌,明亮宽敞,可手冢却极不情愿回去。
说的隐晦一点是手冢不喜欢热闹,说明白一点其实就是他嫌自己的舍友太吵。
手冢因为落下了小半个学期的课程,所以期中考试回来后,他被安排和一个外系的学生一起住。
他进去的时候,同住的人并不在,门上的名单纸也已被撕掉,导致他无法知道自己舍友的名字。
开门的一瞬间,手中以为自己错走进了学校食堂后面的垃圾回收站。
勉强走进房内,他嗅到室内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啤酒味儿,手冢一向厌恶饮酒,便皱起眉抬眼寻去,最终在窗台上找到了这味道的源头,几瓶东倒西歪的罐装啤酒正滚落在那里,这景象显得堕落的要命。属于他的空床位对面,是一张乱到无法形容的书桌,书本、饼干、水杯、钢笔、墨水、笔记本电脑,毫无章法的堆在那里,乍一看去像是入室抢劫后的犯罪现场。手冢低头扶额,又发现满地竟是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他觉得头晕。
这时寝室的门被大力的撞开,一个抹火红出现在哪里。
手冢的心情坏到极点,没有开口打招呼,只是回头看了看来人。
一个红发男孩跳进来,他个子很高,几乎比手冢还要高上半头,身上套着纯黑的圆领T恤和宽松的牛仔裤,脖子上一副白色的耳机里正传来沉重的金属乐。本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英俊五官,却偏偏有一双鹿一般温润明亮的棕色眼睛,给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份邻家男孩的平易近人。
男孩儿伸出一只手举到额前,笑呵呵的抬起两根手指向手冢一挥又一指,“呦~下午好!我是森下慎也,叫我阿慎就好,阿森也行。”
手冢略一点头,茶色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向森下。
被手冢的眼神扫到,森下忽然有些局促,他立刻开始挠自己毛茸茸的脑袋,“那个,不好意思,我忘了收拾房间。”
手冢推了推眼镜,没有表情的开口,“那尽快。”
森下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有想到手冢这么直白,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接着他便立刻撸起袖子开始闷头捡地上的纸张,因为动作太急,几张纸飘到手冢脚边,手冢弯腰拾起,看到上面居然全是医学用语,还都是最新的一些研究的报告。
他挑了挑眉,把纸递还给森下。
森下接过去,大大咧咧的扯了扯衣服,解释说,“我是学金融的,国际金融,可是我喜欢的人学医,所以我才看这玩意儿的,以后有不懂的,还要请手冢多多指教喽。”
手冢看了他一眼当最回应,动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从那日之后,104宿舍整洁度呈直线上升趋势,但是手冢回宿舍的几率却呈直线下降趋势。
因为森下总是捧着一大叠的医学报告让手冢帮忙解答和讲解,虽然手冢认为帮助舍友是优秀青年必备的品质,但森下那架势用毫不夸张的形容就是,不死不休。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手冢才知道,森下死心塌地那个人,竟是和不二同间宿舍。
总而言之,手冢开始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图书馆。
他很喜欢图书馆三层最靠窗的位置,那是一张临时加进去的桌子,坐两个人会挤,一个人又显得有些空旷。透过窗子能看见东大最宽阔的那条校道,路边种着浓密的樱树,现在已经是冬天,光秃秃的枝干把天空分割成无数板块,湛蓝的,似曾相识的颜色,让手冢觉得很舒服。
由于那个座位很小,一般他坐在那里,就不会有人再过来。即使有人但凡事总有例外,每次不二在图书馆看见他,都会兴高采烈的抱着书在他身边安然落座,翻开书,笑眯眯的补上一句,“手冢你真厉害,知道我要来,连座位都占好了。”
手冢看着那张眉眼弯弯的脸,一点恼意都提不起来,心下只是泛着淡淡的涟漪,说不清有道不明,却让人欲罢不能。
不二坐的离他很近,他能看到不二翻阅的书页上细密的小字,能嗅到只属于不二的清爽味道,甚至能感觉到比自己略低的体温。
静谧,流淌在他们中间,很适合学习的气氛。但手冢的思绪却在莫名的游离,他感觉很安心。说来也奇怪,自己明明和不二认识的时间不久,却总是有一种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的熟悉感,那模糊又悠远的记忆像是一碗凉茶,茶香萦萦扰扰的悬在鼻尖,七分清香三分甜腻,感觉快要抓住那抹气息的时候,那味道又很快的逃离开来,很近,却不得问询。
手冢不得不承认,不二很有亲和力。哪怕是对不认识的人,不二都是笑脸相迎,那笑容竟能让那些人觉得本是和不二认识,却是自己记不起他。不二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但是他经常被邀请参加各种比赛。诗歌,摄影,网球,剑道,钢琴,这世间似乎就没有他不会做的事情。
手冢抽时间看过一次摄影比赛的展览,琳琅的作品集里,他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一幅水晶框架的照片前。
相框上方的壁灯织出一片柔和的光影,泛着荧光,衬得这幅作品愈发的干净。相片里描绘的是一间冬日的神社,老旧斑驳的陈色大门虚掩着,依稀能看到院内樱树嶙峋粗壮的枝干,那树顶不知被谁挂上了一根纯白的丝绦,随风飘着,给人感觉它随时都会被卷到不知名的地方。
明朗、纯净、又哀伤。
看到这照片的时候,手冢只觉得心底被什么轻轻的撞了一下,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伸手抚上镜框,仿佛想要推开那虚掩着的门,看清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很久很久,直到又有一批下了课的学生吵吵闹闹的涌进展览厅,手冢才渐渐回过神来。他垂下眼睛,在相框的边角处找到了拍摄者的名字。
不二周助,memory。
是不二的作品。
睫毛轻轻扬起,手冢的手指磨裟着那行小字。
memory,这,是你的记忆吗。。。。。。
他曾浅尝辄止的问过不二那间神社的事情,不二只是微笑,那笑容和他平时的一样迷人,如沐春风,像三月的暖阳和四月的樱花。可是却无法碰触。
笑起来的不二,很漂亮,漂亮的让手冢觉得不真实。就像一个精雕细刻的陶瓷人偶,那唇角的弧度仿佛经过精打细算才浅浅挽起。像是毫不经意,像是随意懒散,又像是自我嘲讽,那笑容里的东西,手冢从没看清过。
总有一天会看清的吧,手冢总是这样淡淡的想。
日子就这样静静的流淌过去,很快到了十一月。
手冢照例到图书馆消磨时光,放下手里的笔,手冢疲倦摘下眼镜。
窗外的天空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雪,校园很安静,一半是因为周末,一般大概是因为这冷冰冰的天气。寒冷的风晃动着干枯的枝干,摇摇摆摆的模糊影子落在手里的书页上,沉闷又压抑。
手冢用一只手托住下巴,余光扫向身边的空位,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不二了。前一阵听菊丸和大石说,不二请了假,说是家里有事。
2周的时间不长,可是每次下课看不到那个等在走廊里的纤细身影,手冢都会觉得有一丝丝失落在心地划过。
人就是这样复杂,一些人每天都能见到,并不会觉得怎样,一旦某一天那个特定的地方缺少了某个身影,你就会觉得像是遗落了一片灵魂,那个人,或许你说不出那个人在心里的特别之处,但他就是任谁也替代不了。
他想念那懒散而明媚的气息,想念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后的一弯冰蓝色,是的,想念,非常非常的想念。
“呐,手冢.”轻快柔和的嗓音在不知名的地方回响起来,让手冢蹙起的眉峰舒展开,唇边漾出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肩膀不知被谁轻拍了一下,手冢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意外的看到了不二笑意盈盈的脸。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带着金属扣的腰带勾勒出细瘦的腰身。他手里空着,没有拿书,像是刚回来的样子,栗色的刘海儿比原先长了,被风吹得有些乱,下巴似乎又尖了不少,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映着自己的倒影,像是久霾忽晴的蓝天。
“手冢也会发呆?”不二翘一翘嘴角,拉开椅子在手冢身边坐下。
手冢回过神来,扬起半边眉毛,看他一眼淡淡的说,“我也是人。”
“哈哈~那冰山是谁呐?”不二轻巧的笑出声来,眯着眼睛打量手冢。
手冢垂下眼睛,看向手腕处的表,十二点整。
他站起身来,从椅背上拿下大衣穿好,对笑的开怀的不二,严肃的说,“吃饭。”
不二挑眉,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有这样邀请人吃饭的吗。
手冢扶一扶眼镜,“有一家新开的寿司店。”
不二扁扁嘴,复又笑起来,回应道,“哦,是么。”然后就拿起手冢放在桌上的暖水壶,倒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出来,一副不急不缓不明所以的无辜样子。
手冢耐着性子看不二喝完一杯茶又倒出一杯对自己招招手,“你喝不喝?”终于忍无可忍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拿下他手里的杯子,“跟我去吃饭。”
不二弯起眼睛,笑的活像一只狐狸,任由手冢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
出了图书馆,不二不紧不慢的走在离手冢相隔一米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他有一双和土方相似的茶色眼瞳,但是更安静深邃,他有和土方相似的宽大手掌,但是更温暖,他有和土方相似的冷淡性子,但是更少言,多说一句话就会死一样。不二很迷惑,一开始,他被那似曾相识的悸动吸引着,可他渐渐发现,这个男人用自己的一切诠释着和土方的不同。那似乎格格不入的冷峻与自己的世界情景交融。
他喜欢听手冢淡淡的叫自己的名字,醇厚又清冷的嗓音像是上等的陈酒,一圈一圈的漾开来,让人欲罢不能。就好像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唇间流淌而出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本就如此,无需追溯。
上2个星期,他没有来学校,并不是因为家里有事,而是因为迹部。那天不二才吃过晚饭,就接到了迹部家老管家来的电话,说是迹部少爷出事了,他不敢联系身在国外的老爷太太,希望不二能过来帮下忙。
不二和药师寺打了招呼立刻就赶向了迹部家。
还没有按下门铃,门就被打开了,老管家把他迎进去,说,“四天前,忍足少爷和迹部少爷吵了架,便失踪了,迹部少爷不休不眠的找了他三天,晕倒在了路边。”不二安抚性的一笑,说,“您放心,我尽力。”
走进迹部的卧室,不二看到了还没有醒来的迹部,他躺在床上,苍白的脸陷在雪白的枕头里,显得更加无力。迹部紧锁着眉,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睡得极不安稳。
不二叹气,对站在门口的老管家轻声吩咐,“麻烦您帮我备车,我去找忍足。”
接下来的几天,不二走遍了所有熟悉的大街小巷,最后在一间地下酒吧里找到了忍足。他颓废的坐在吧台的角落里,皱巴巴的衬衣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不二走过去扶起他,谢过相熟的酒保,直接送他到了迹部的家。
进了门,忍足忽然清醒了一般低沉的笑起来,幽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模糊不清,他说,“呵呵,不二,小景他让我滚。。。。。。”
浓浓的鼻音,自嘲的语气,像极了某一个场景里的赤羽光,不二心脏发沉。
“那你就滚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听到不二一如以往的温和嗓音,忍足愣住了,很久很久伸手推开了不二搀扶的手,径自向二口奔去。
酒味掠过鼻尖,不二觉得有些头晕,他隐约听到忍足的声音,他说,谢谢。
那日回到家不久,不二便接到了迹部家老管家先生的电话,说是迹部少爷已经没事了,多谢他的帮忙。
放下电话,不二仰面躺在床上。冬日的阳光略显苍白,但依旧在洁白的床单上勾勒出暖且亮的色泽,窗台上的仙人掌生意盎然,毛茸茸的小刺分割开一束束浅金色,落下细细碎碎光影。不二觉得有些累,在那个世界的生活让他越来越重视身旁每一个人的存在,哪怕是只有一面之缘,他都愿意去保护,因为经历过,才越发的知道人与人之间那脆弱又不可忽视的珍贵羁绊。
目光扫过床头崭新的一本医用物理学,不二想到了手冢。自从开始用他的书之后,自己的书全都被一股脑的扔回家里。举起那本书,不二想,不知道手冢他现在是不是正对着自己前几日悄悄画上去的冰山生闷气呢?
伸一个懒腰,不二站起来推开紧闭的窗。冰冷的风灌进室内,把他浅栗色的短发扬起,不二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的景致,一点也不在意单薄的衣裳带来的寒意。
怎么不带围巾。
手冢的话闪过脑海,不二轻轻翘起唇角。他不是不想戴围巾,只是想看他一脸严肃的关心自己的样子,久了,便成了习惯。转身从椅背上取来放置很久的米白色围巾,不二按照手冢惯用的手法把围巾系在了脖子上。柔软的布料贴在面颊上,很舒服,但总有些不衬,因为没有那个人的气味。
扯开脖子上的围巾,不二垂下睫毛。也许,我是太想念土方了。他这样想着,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手冢的脸。
那夜,周围很静,仿佛时间都停驻了一般,可他不得入睡,这样的夜晚,或许只能用来思念。
“进来。”手冢的声音打断了不二的思绪,他一手撑着门,一手伸向不二,那手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温暖异常,可不二却不敢握住,侧身闪进门里,不二装作没有看到手冢眼瞳里一闪而过的黯然。
饭间两人都很沉默。不二机械的往嘴里塞着寿司,芥末呛鼻的味道也不能唤醒他的感官。就在他准备吞下第十个寿司的时候,一碗冒着热气的味增汤被递到了眼前,红漆木碗里棕色的汤汁漾开一圈圈的波纹,不二顺着那只端着碗沿儿的手看上去,恍然间看到了土方沉静的面容。
“土方。。。。。。”接过汤碗时不二不自觉的喃喃出声,他没有看到对面的手冢轻轻蹙起了眉。
一顿饭草草收场,不二没有让手冢送他回宿舍,手冢也没有坚持,两个人就在图书馆和宿舍的岔道上分手。走到图书馆门口,手冢回了头,他看见不二也正望着他,视线对到一起,不二愣了一下,然后挥挥手转头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