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残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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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很多次想过，如果可以回到那个时刻，他会不会做出当初的决定。
华灯初上，怀香楼歌舞升平，风光旖旎，唯有他的房间静得出奇，所有的喧闹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那个女子的身上带着沉淀了的清冷寒意，她所在的地方，哪怕是人头攒动的集市街道，只要站在她的身边，他就觉得四周都是一片静谧的从容。
傅清澜站在窗边，语气冷淡，“我能给你的不多……你想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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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瑶是被赵管家强行‘请’走的，临去了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秦怜赏给她的一个背影，嘴里一叠声地叫着，“秦美人我下次再来看你……下次再来哈……”
月儿从刚才起就进入了石化状态，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呆滞地瞪着秦怜说不出话来。
等赵管家回来了，傅清澜指了指衣不蔽体的少年，“拿点银子，遣走。”
于是赵管家又开始‘请’月儿离开。
那少年直到跨出了门槛才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傅清澜已经坐回了书桌后面，秦怜站在她的身后，一手搭着她的肩膀，俯下身轻轻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半晌，微微侧过脸，眼尾淡扫，冷冷瞥了他一眼。
月儿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赵管家。
“这世道，女子多夫是为风/流，男子却得从一而终，不然就成了放/荡……”秦怜目送着赵管家和月儿一前一后走远，唇角的笑意越发冷冽。“我说无论是男是女，心只有一颗，怎可瓜分给多人，妻主，你觉得呢？”
他这话问得讽刺至极，只是傅清澜浑似不在意，闭上眼休息，淡淡应道，“女子稀少而男子过多，不得已为之。”
“好一个不得已为之！”秦怜冷笑出声，“说得是冠冕堂皇，暗地里存的又是什么心思……傅清澜，只我一个人不够么？”
“慕容在你之先。”
“那蓝漠呢？他是你的不得已为之？还有这个新来的月儿公子……”秦怜目有怒意，一想起柔柔弱弱靠在她怀里的月儿，恨得咬牙切齿。“你脑袋记不清事了，怎的连心肠也变软了么？从前那种人你连看都不屑看，现在竟准许他爬到你身上去了？”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秦怜眼眸幽深墨黑，语气尖锐，“是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还是不喜欢我碰你，甚至连我的存在都是可有可无，就这一点根本没变，不是么？”
“秦怜。”
傅清澜终于抬眸看着他，修长清秀的手指笼入白色的宽袖里，神色不见愠怒，反而可以说是温和的，“你不觉得在质问我之前，有些事情也该先让我知道么。”
秦怜呼吸一窒。
她只当没看见他突然握紧的双手，转瞬即逝的慌张，继续平稳而沉静地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他在方瑶面前没有丝毫的躲闪退让，更没有在妻主面前见到所谓的情人时的手足无措，更别说愧疚悔恨什么的情绪。他只是冷静生疏地问那个少女，方小姐，有事？
所以她相信出墙一说只是莫须有的罪名……但这可能意味着她的另一个猜测才是正确的，那么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她想听听他的说辞。
许久，秦怜往后靠到了书架上，双手环在胸前，不带感情地回忆起来，“她突然闯入了书房……先前我和你在这里，我被你点了睡穴。”他讥讽地一笑，伸手拨开垂落眼前的一缕发丝，“一定是我技术不精，伺候妻主不得当，才会让你那么无情地将我弃之身后……”
“略过。”傅清澜适时地打断他。
秦怜一扬眉宇，暧昧地斜睨着她，“从椅子上到地上，妻主你忘了真是太可惜了，难得一次云雨缠绵共赴极乐大殿……”
“略过。”再次截断。
“那你想听什么？”秦怜好笑，“我都说了，我被你点了睡穴，醒来之后看到的人是方二小姐，我能猜的也只是你嫌弃我不够精通房中之术，睡完了一抹嘴巴开溜，把我孤零零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连衣服都没舍得给我披上一件，真狠得下心啊，傅大人。”
“我为何要点你睡穴？”傅清澜敏锐地从一大堆装腔作势的抱怨中，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个理由可就多了。”
秦怜俯下身，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咫尺之间，开阖的双唇几乎就要吻上她的，“容我想想看啊，你嫌弃我怀香楼出身，你心里压根就没喜欢过我，你早就已经厌倦了我，你的时间都用来躲开我，你只愿意陪着北国来的小蛮子，你乐得见我为你痛不欲生，你……”鼻尖轻轻触碰在一起，他眯起了眼睛，语调越来越慢，越来越冷，“你眼里容不下我。”
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傅清澜本能地后仰，想要躲开他带来的压迫感。
“……就是这个样子。”秦怜也没逼近，直起了身子，懒懒地摊开手，“你看啊，我的傅大人，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又何必招惹我，难不成真的只是寻我开心？又或者……”他拉紧了身上裹着的狐裘，一指点在朱唇上，状若天真地睁大眼睛叹道，“大人您本就不近男色，另有所好？”半晌没听见傅清澜回话，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微微耸动，呼吸紊乱，“原来如此啊，我当为何那时我硬拉你上/床，极尽诱/惑之能，都没能让你动上半点凡心，我当为何你娶了我便是夜夜过门不入……傅大人，我对你而言，只能算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幌子吧？”
傅清澜垂眸静思。
关于从前的种种纠葛，她能想起的也只有一些零碎的声音画面，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多半只是一道模糊的暗影，所以对于很多事情，她都只能靠推测来判断前因后果。
秦怜说得有点道理，利用娶回来的夫侍掩饰自己的真实喜好，虽然是卑劣了一点，倒也并非全无可能，但要真是这样，一个慕容枫祈就绰绰有余了，毕竟比起秦怜这般男子，她的正夫一心向佛，从来不问家事，各方面看来都更适合当个‘幌子’。
不仅仅是秦怜，还有蓝漠。
她对蓝漠又是不同的。
理不清头绪啊……
一抬头，瞧见秦怜似笑非笑的面容，她微微怔了怔，最终仍是给出了个答案，“你可以离开的。”
瞳孔蓦地收缩，唇角的弧度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秦怜发怒的前兆。
来回思量，她说出了最初的想法，“你要的一心一意，我给不了，但我可以给你在别处另置一处宅邸。你平日里的花费皆由我承担，孩子生下来，我也会教养，你若是心有所属喜欢上了哪家女子，我可以给你一纸休书——松手。”
他的一只手探过来，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脸色惨淡得骇人，双唇血色全无，目光如烈火焚烧，炙热狠绝，深深看进了她的眼瞳中。
本来以为意料之中的事情，听到了也无所谓，反正她想赶他走，唯一的法子就是着人把他的尸体扔出去……本来以为可以清醒地接着嘲笑她的……
但是真正听到她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想要就此折断她的脖子，让她再也无法说下去。
“你说过会试试看的……怎么，一见到蓝漠魂魄都丢了，自己说的话也全忘了？”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轻柔得令人心悸，冰凉的手指摩挲着她颈间的肌肤，带起了一阵颤栗。
傅清澜蹙眉，“你逾矩了。”
秦怜微笑，眉眼温软，弯下了腰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很过分么……可比起你对我做的，我却觉得实在太便宜你了……”
僵持了半刻，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任何一句的抚慰，音调平稳沉淡如初，“我不记得你，如果曾经有过亏欠，如今也无法为你感到一丝内疚，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站了起来，两手负于身后，直视着他的眼，“下一次，我会立即赶你出门。”
他随着她的动作放开了手，任由她几步踱到一边。
——她的确是忘记了。
以前的傅清澜不会对他说这么多话，不会对他提出警告，她会直接一语不发地离开……望着那双冷淡如霜雪的眸子，他突然觉得筋疲力竭，一句话冷不丁地就问了出来，“真的有这么难么？对你们女人而言，从一而终真的就那么困难？”
她不曾犹豫，“若我想要从一而终，留下来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不知是谁说过，世间女子皆冷酷薄情，相信一个女人就等于是自讨苦吃。
他宁愿傅清澜能骗骗他。
她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短短几句就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她甚至不愿意稍稍缓和冷厉的语气，修饰一下尖锐的用词。
她对他向来都是坦诚以待，虽然他更希望她是个满口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大骗子。
她的诚实比谎言更能让人感到心寒。
“不是我？那肯定也不是慕容枫祈了……蓝漠对你不存有半点情意，三番两次动手伤人，这回更是下毒杀你，不知这算不算是逾矩了？”秦怜怒极痛极反倒笑了出来，一字字问得清清楚楚。
傅清澜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容色淡漠，“他给我下毒不假，但你不也给我下了药么？”不想去看那人的容颜，她阖上了眼睑，“秦怜，我忘记了，并不代表我的身体也忘记了，有些事，想想就能明白。”
一片死寂中，她的声音冷漠似冰，“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可以选择。”
离开傅宅，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或者继续留下来，行尸走肉地活着。
她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才裹紧了身上的裘衣，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要我离开是么……傅清澜，你休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残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