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锦城阿呆

65、闲言

　　待白燕桂圆汤煮好后我便叫上余欢往恒春馆去了。进了恒春馆院门，就见常跟在赵光义身边的小厮赵荣立在边上。
　　“四夫人好。”见我进来，赵荣忙行礼问好。
　　“王爷在？”
　　“王爷刚才回的府，听说三夫人受惊吓动了胎气，便赶忙过来看看。”
　　我点点头，便往楚欣言卧房方向移步，行了数步就见映月冷笑着过来，若有似无的打了个千，也并不正眼看我，只瞥一眼我拧的食盒，说道：“多谢夫人前来看望我家小姐。”
　　余欢道：“有劳姑娘通传。”
　　映月一撇嘴，一字一顿道：“这会儿王爷正和小姐说着体己话，奴婢怕是不便前去打扰。”
　　见映月举止怠慢，我就知她会说这样的话，于是憋着气，仍和颜悦色道：“这是我亲自煮的白燕桂圆汤，很是安神养胎，劳烦姑娘通传一声，让我伺候姐姐服下，也好求姐姐原谅今日余欢的莽撞。”
　　映月一笑，道：“夫人将安神汤交给奴婢，待会奴婢再伺候小姐服下也是一样的。”
　　“有劳姑娘了。”我笑着将食盒递到映月手边，见她并未完全接住，我立时松了手，食盒落地，“嘣”的一声闷响后又一声脆响。
　　映月往后退了退，收回双手，却也并不慌张，淡淡道：“奴婢笨拙，请夫人责罚。”语气里全然是：我的地盘你能奈我何！
　　响声自然会引人来看究竟，近处的赵荣同两个小丫鬟围了过来，我料想不多会儿赵光义也会出现。
　　映月不耐烦的吩咐丫鬟们收拾，赵荣忙我们是否受伤。我摇头，语调略高道：“只是我失手摔了食盒，无事。”说完我便蹲下身去拾捡摔坏的食盒，余欢会意，也蹲了下来。
　　“摔了什么东西？”果真赵光义闻声出了房门。
　　众人忙行礼，我也起来，说道：“王爷，云蝶笨拙，失手将送给姐姐的白燕桂圆汤摔地上了。”
　　赵光义拉住我的手，不悦道：“你怎么也蹲地上了？让丫鬟们收拾便是，余欢、映月，你们这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余欢低声道：“奴婢伺候不周，请王爷责罚。”
　　映月讪讪的跟了句：”请王爷责罚。”
　　我笑道：“王爷别责怪丫鬟们，是我怕惊扰到王爷和姐姐，所以才赶忙帮着丫鬟们收拾。”
　　“收拾好了，就都退下吧。”赵光义道。
　　丫鬟们便悄声退开，映月更是拉长了脸。
　　我又问：“姐姐身子如何？”
　　“太医给请了脉说是略微受了惊，并无大碍。”
　　“余欢这丫头今日差点闯了大祸，我已经罚她在房里面壁两日。不过近来她总说头晕，今日在姐姐跟前摔倒也是因为头晕症犯了，实属情有可原，况且她的手也摔伤了。”
　　赵光义看了看身旁余欢包扎着白布的手，说：“凡事都有个意外，既是无心之过，你也不必责罚余欢。你先回房，我陪欣言说说话再过来。”
　　我颔首轻轻从恒春馆出来。虽算是反击告捷，可将来要面对更多的麻烦，我不禁叹气道：“余欢，若是将来她们对我不择手段，我该怎么办？”
　　余欢默然一阵才轻声道：“无论怎样，奴婢都会护着小姐，守着小姐。”
　　听到余欢这番贴心的话我心里很是宽慰。
　　在恒春馆用过晚饭后赵光义便带了精巧的宫灯过来，两人玩了一晚猜灯谜。

　　除夕这日除了楚欣言，阖府的夫人和孩子都进宫参加了宴会，分别数月与宋筱再见，我们俩在皇仪殿内畅谈良久。
　　开宝二年新年伊始，赵匡胤亲征河东，留赵光义守汴京，大军北上。二月，已是足月的楚欣言如愿为赵光义添得一子，取名德严。母凭子贵是这个社会的准则，渐渐就有好事的下人私下议论我久久不见动静的肚子，甚至讥笑。我虽满不在意，可毕竟人言可畏，馨宁院的下人们都暗地里替我着急。见余欢和莫语愁眉不展，我总笑说：“老天是要给我一个最出色的孩子，慢慢来，急不得。”
　　因为孩子，赵光义往李若晴和楚欣言院里去的次数较过去频繁了些，不过顾及我的情绪，他倒很少跟我提及孩子，对我的疼爱胜过先前。

　　人间四月日风和日丽，午睡后我带着莫语逛进后园，沿着池塘绕了一圈，往翠菁亭立着看了会儿池中的小鱼，又走上石桥往池中清荫阁那边去，还未靠近，只听阁里边嘁嘁喳喳有人说话，我正欲转身往回走，却听见有人提到“新夫人”三个字，便示意莫语停住脚往里细听。
　　有一女子说话：“论样貌品行，我们夫人哪里输她了，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狐媚之法迷惑王爷！”又一女子回道：“听闻新夫人身上有一红色蝴蝶印记，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说不准就是什么蝴蝶精转世呢。”又听说道：“瞧她就这样独占了王爷，都快一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王爷只在我们夫人院里留了两晚，夫人就有喜了，可见老天也算是公平的。”
　　大宅院里的下人有这样的议论，电视剧里是司空见惯的，我的心脏足够强大，只淡笑着摇摇头往回走。莫语年轻气盛，听见这些讥讽我的话哪能淡定，一个箭步上去踹开了门，清荫阁里顿时死寂。
　　我忙上前拉住气急的莫语，她的五指已握了拳，一幅要为我而战的模样。阁里三个丫鬟俱是一惊，其中一个便是映月，冷眼看着我们，另两个像是李若晴院里的，倒是害怕得往后退退，口里忙给我请安。
　　“哟，原来是四夫人过来逛园子，您要进这清荫阁，敲敲门便是，怎么就让丫鬟使上脚了呢。”映月有恃无恐的笑道。
　　莫语本来就对楚欣言让她改字憋了怨气，立时火起，横眉怒道：“我使上脚就是因为有些人管不住嘴巴乱嚼舌！”
　　“莫语！”我喝住她，“咱们回去。”
　　“小姐，她们这样浑说••••••”莫语被我拉着往后退了退。
　　“那些话并未入我耳。”我笑道，松了手径向岸边走去。
　　莫语无可奈何的跟了来，身后又听映月说：“装什么装呢，别拿你的好性子来糊弄我们，谁知道暗地里又跟王爷那告什么状呢。”
　　我不愿生事，闹开了府中各院都没脸面，跟丫鬟计较也是让自己难堪，不过我忍让并不意味我好欺负，做主子的威严是不能少的。于是我停住脚，缓缓转身，冷笑道：“映月姑娘，做了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我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好性子，今日也不过是想装糊涂，若因刚才听到的话与你们闹开了，只会伤了我与夫人的和气，再则王爷要因此认定是你们做丫鬟的挑拨各房关系，恐怕撵出王府也是轻罚。我不愿与人为敌，所以希望你们也别恶语中伤，至于你们口中的狐媚之术，我会好好反省。”
　　一番话出口，那三人瞠目结舌，羞红了脸不敢看我，我面上虽若无其事，但是胸中仍是气郁，映月敢仗着主子让我难堪，那依楚欣言的性子，还不仗着儿子欺负我？关于孩子，我总觉得在这样特殊的家庭里，我真不知该如何保护他，所以并不是特别盼望怀孕，何况我是天生的子宫后倾，过去体检的时候医生就说这样的体质怀孕会比较费劲，只能顺其自然。可眼下形势不容乐观，看来怀孕也是迫在眉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