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锦城阿呆

55、终身大事

　　隔日芷兰借着送衣裳的差事来找我，李从善又有新的指示，几乎把我吓得半死。下毒谋害赵匡胤！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太高估自己和南唐的实力，也太抬举我了。即使赵匡胤倒下，不是还有赵光义么？南唐仍是苟延残喘，何况历史没有这样的假设。
　　接过白瓷药瓶我一阵寒噤，一联想，便觉得花蕊夫人的香料一定有问题，就问道：“花蕊夫人也会有所行动吗？”
　　芷兰嘴角一笑道：“近来圣上不是染病了吗？”
　　果真！他们这是要双管齐下吗？我又问：“既然她已下了手，为何还要我冒险？”
　　芷兰极低的声音说：“据我所知，她所用的天南星只与某种熏香混合产生毒性，而圣上的衣物正是熏的这种香料。天南星是种慢性毒药，用上一年半载才会致命，而今日我给你的药粉只需他食用一次，三日必定暴毙。”
　　原来如此，我又该怎样周旋？我装得无比忠诚的模样说道：“这事难度颇高，得慢慢计划周全，转告王爷，我一定圆满完成。”
　　芷兰满意的点点头，又叮嘱我凡事谨慎，便笑着退了出去。
　　送走芷兰，还没缓过神，又迎来了王继恩，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小姐，圣上万岁殿有请。”
　　入宫一年多来，这是赵匡胤第一次召见我，让人很是意外。看着王继恩一脸的笑意，我想应该不是坏事，笑着问：“王公公，云蝶敢问圣上此次召见是为何事？”
　　“喜事，大喜的事，奴才往后就得跟小姐这改称呼了！”王继恩跟我这作福道喜的，“还指望小姐关照！
　　这话说得更是奇怪，什么喜事值得王继恩也来巴结？我笑道：“云蝶自然不忘王公公的好。”
　　一路走一路想，我悄声问一旁的余欢：“会是什么大喜事？”
　　“奴婢也纳闷，莫非……”余欢细声道，“莫非是小姐的终身大事？”
　　婚事？很有可能！那么圣意是赐婚，还是纳妃？眼下最让我不知所措的就是对赵匡胤下毒，若是赐婚嫁出皇宫，我也就能脱身了，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可是自己真要接受盲婚哑嫁吗，万一赵匡胤要纳我为妃，又该如何应对？心中很是忐忑，耳边一个声音暗暗说道：“见机行事吧。”
　　万岁殿内，赵匡胤坐在上首，见我进来，收敛了威严带着柔柔的笑意，身后挂着我献上的织锦。
　　“云蝶恭请圣安！”我很是紧张。
　　“赐坐！”赵匡胤兴致也很高。
　　“谢陛下！”我在一侧椅子上搭了个边坐下。
　　“昨日你送过来的淮山龙眼汤朕喝着很是开胃，前几日的头痛症也缓解不少。”
　　“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
　　赵匡胤微笑望着我说：“朕吃着你做的菜，有时候倒觉得像是皇后回来了。进宫一年多，你言行愈发的像皇后了。”
　　“姐姐蕙质兰心，云蝶怕是难学一二，只是心里跟姐姐想的一样，都希望陛下健康快乐，大宋国运昌盛。”
　　“也难为你花心思绣了‘四方来贺’，给了朕极大的惊喜。”赵匡胤回头看看织锦，又笑看我。
　　“陛下励精图治，一定能成就大业的！”我也笑得灿烂。
　　赵匡胤细细端看我一番，又说：“你今年该满十九岁了吧？”
　　我点点头，心想既是问起我的年龄，婚事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自然不能常住宫中，朕对你的婚事左思右想，自然不能委屈了你。”
　　我恭敬跪下，条件反射道：“陛下，云蝶情愿服侍陛下一辈子。”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对吧。
　　赵光义笑道：“朕瞧见魏王与你十分般配，决定择日便下旨为你们赐婚。”
　　要赐婚魏王赵光美？我的心重重一沉，来不及权衡利弊，慌乱磕头，小心翼翼的斟酌每一个字道：“云蝶愿为陛下铺纸研墨，做菜熬汤，云蝶只想服侍陛下一辈子。”
　　赵匡胤笑斥道：“你这傻丫头，哪有不嫁人的道理？魏王与你年龄相当，他尚未娶妻，你嫁给他，朕也放心。”
　　魏王赵光美长得也算俊朗，因为年少，难免桀骜不驯，也不算缺点，不过他的结局貌似也悲惨，若按照“金匮之盟”的约定办事，赵光义应该将皇位传给他，可既然赵匡胤放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豪言，那么赵光义岂又能容下他，好像被赵光义收拾得够呛，到最后稀里糊涂变成他老爸的侍妾所出，竟然不是杜太后的亲生，如此打压之下便是英年早逝。我要嫁给这个倒霉蛋吗？
　　“云蝶小姐，快谢恩呀！”一侧的王继恩满面带笑的对我说道。
　　是要准备将来被赵光义铲除，还是冒险抗旨，敢不敢赌上一把？怎么脑子里尽是赵光义的影子！我一咬牙，簌簌发抖道：“蒙陛下垂爱，可是，云蝶不愿意！”
　　王继恩惊讶得绿了脸，忙笑着打圆场道：“云蝶小姐，瞧你，紧张得都说错话了。”
　　赵匡胤面上神色难断，瞅着我，低声再问道：“你不愿意？”
　　我深吸口气，又重重磕了个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语气带着惊恐和恳求，回话道：“云蝶不愿意！”
　　赵匡胤错愕，拍案立眉嗔责道：“你这是抗旨，就不怕朕治罪！”万人之上的他哪能容忍别人的拒绝和否定，已是恼怒的神色。
　　我眼中漾着泪水，磕头道：“云蝶辜负了陛下一片苦心，甘愿受罚！恳请陛下体谅云蝶与孝明皇后姐妹情深，准云蝶前往安陵，终身为姐姐守陵。”
　　赵匡胤默默瞅着我，半晌未做声，紧蹙的眉宇带着怒气。守陵是进宫后我怕犯错受罚而为自己留的一条退路，情急之下用上这招也是万全之策，一则表明我与孝明皇后姐妹情深，减少赵匡胤对我的怒气，二则也能暂时逃离皇宫，不掺和李从善的诡计。
　　良久赵匡胤才开金口，淡淡道：“朕准了！”
　　“谢圣上恩典！”我磕头再拜。
　　“王继恩。”
　　“奴才在。”
　　“吩咐下去，妥善安排云蝶守陵之事。”赵匡胤望我一眼，冷冷道，“明日出发！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