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锦城阿呆

42、南岳云雾

　　晃晃悠悠就到了大年三十，宫里张灯结彩，不过赵匡胤崇尚节俭，况且宋军还在平定西蜀兵变，他正为全师雄的叛军烦心，所以也并未大庆。除夕宴，大庆殿内皇亲国戚，众多大臣和妻眷都在场，颇为热闹，不过我除了认识赵匡胤、赵光义和花蕊夫人，同四皇子赵德芳踢过一次毽子，其他人都很生疏，眼前他们的喜气与我无关，遥想江南的李煜和云儿，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席间的山珍海味我也没多少稀罕的，懒洋洋的捏着筷子往汤盆里夹水晶丸子，这水晶丸子嫩滑，筷子在汤盆里追着一圈也夹不上，我也不用勺子，拿着筷子就跟它们较上劲闹了一阵，小心翼翼夹起一个，正低头伸着脖子凑上前，偏又滑下来滚在地下，我倒没懈气，准备继续，却看见赵光义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微笑着耸耸肩，他朝我遥遥举杯，我也拿起杯子和他对饮。
　　放下酒杯，我仍拿上筷子跟水晶丸子自娱自乐，几番下来一顺手就轻松夹起吃了几个，得意的自个又斟上酒，美美饮下一杯，眼光一扫，看见花蕊夫人正对我抿嘴而笑，我又笑盈盈的与她对饮一杯。

　　元宵过后，春雨蒙蒙，百花待放，我在这深宫后苑已是做了近半年的富贵闲人。
　　碧纱阁外的桃花开得早，这两日开得上好，叫宫女搬了小桌小凳在桃花下，摆好糕点，青瓷茶具和小风炉，又让余欢将去年埋在桃树下的青花瓷瓮仔细挖出来。
　　“作何挖土刨坑的？”熟悉的声音好奇道。
　　围在桃树下的众人闻声忙转身，众人慌忙跪拜：“恭请圣安。”
　　一袭明黄袍子的赵匡胤和着官服的赵光义一前一后行将过来，并三两宫人。
　　赵匡胤挥挥衣袖让众人平身，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先前问话的赵光义继续道：“云蝶，你这又是什么鬼主意？”
　　我笑道：“王爷可记得去年云蝶收的梅花上的雪？埋在这颗桃树下呢，现在想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吸取了天地精华。”
　　“这就是你跟朕提起过的煮茶的‘无根之水’？”赵匡胤展着笑颜，“你倒是心巧。”
　　“臣弟看这瓷瓮吸取了天地精华就要成精了！”赵光义戏谑道。
　　“看来朕这一趟来得正巧，云蝶赶紧煮了让朕和光义尝尝。”赵匡义理了袍子顺势坐在小凳上。
　　“得令！”我俏皮的做了个戏曲中将士潇洒的领命姿势。接过余欢手中的瓷瓮，我先将雪水倒了一半在水壶里，风炉控制在小火水平，慢慢将雪水完全融化，再轻轻扇风，半刻水壶口就冒烟了。又用木勺将花蕊夫人送的岳山茶拨入茶壶，再向茶壶注入烧沸的雪水，迅速倒出第一壶茶水洗杯，然后用高冲法再次向壶内注入沸水，最后循环斟茶，茶汤中的精华点滴平均分注。
　　“好了？”见我放下水壶，赵光义问道。
　　“圣上请！”我盈盈笑道，“王爷请！”
　　赵匡胤端起茶杯闻香，浅啜一口，面上是颇为喜欢的神色，再一口饮毕，笑赞道：“正是甘醇鲜爽，好茶，好茶！”
　　赵光义也是捧杯先闻香，低眼自我陶醉一番再慢饮细酌，如果说赵匡胤品茶的过程略带豪气，那么他就是稍显雅意。细细品过茶后他又打趣道：“臣弟也跟着吸取天地精华了。”
　　赵匡胤开怀大笑，我冲赵光义做了鬼脸，又一一斟满茶。
　　“圣上尝尝云蝶做的蛋糕，很香的。”我把蛋糕端到赵匡胤桌前。
　　“蛋糕？朕倒不曾听过，你做的？”赵匡胤拿起一小块，慢慢吃着。
　　“是用鸡蛋、牛奶、蜂蜜和了面粉烘烤的。”
　　“嗯，挺不错，光义，你也尝尝。看来云蝶还真没少花心思。”
　　赵光义也取了一块，边吃边盯着我看，又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三人在落花下品茗，吃糕点，兄弟俩又忆起小时候的趣事，赵匡胤兴起还讲起年少时千里送京娘的传奇故事。眼前这位豪情仗义，胸怀四海的一代英主，虽“稍逊风骚”，可一刻间我对他的崇敬忽如滔滔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