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鸢尾（短篇BE，已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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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过长浓密的荒草挤出幽长幽长的小道。
躲在荒草后面的人，将脸埋进手心，早已干枯的紫色鸢尾花瓣倏然飘落，肩膀不住地颤抖，剧烈地，终于抽噎起来，口中尽是含混难辨的字句。
你不说爱我……我也不说爱你……很公平……
是这样吗？终于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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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苏翊。
娘说，翊，是鸟儿振翅欲飞的样子，上天赐的名，所以我，终究留不住。
尽管，我在这村庄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七年；尽管，我是这样搂着娘的脖子撒娇：
“娘，小翊一定不会离开你，一辈子不会。”
南柯，一个江南水乡小村的名字，家乡的名字。
娘说，我是天上飞的鸟，总有一天，不属于这里。
像迁徙的候鸟？毋宁说，像轮回的宿命。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十七岁生辰那天，娘终于开口要我离开。
踏出家门的一刻，我的天真不攻自破。
“小翊，你的宿命不在这里，你的心在别处，走吧，再不要回来，都是命，都是命。”
娘抚着我的头这样说着，哽咽了，我的泪珠与日渐憔悴的娘亲混浊的泪水一同滚下。
“小翊，娘没什么能够给你，只有这个，只此而已。”
洁白的汗巾，丝丝细穗，角落处绣着一朵小小的鸢尾，紫色，绽放得妖异。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老人们说过：鸢尾的花语，是信仰者的幸福，而紫色的鸢尾，有着最高傲的灵，开在古老传说中通往圣洁之地的路上，象征着爱与祥和。
离开前的最后一句，娘是拉着我的手说的，依旧半懂不懂：
“小翊，是天上飞翔的鸟，不要轻易停下，除非真的，遇到命中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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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来不及犹豫是否可以习惯一个人生活。烟雨朦胧的江南，蕴藉着太多莫名的愁绪，我沿着古老的运河一路逃离。
“翊”，是天上飞翔的鸟，有一天累了，是不是也该找一个歇脚的地方？
这样的午后艳阳天里，我遇到这样的他。
萧苒，初见时平静温和的笑，身后，侍弄完的一大丛紫色鸢尾迎风舞蹈。
再见时他摘下一朵放在我的手心，俊美无俦的脸上，我却读出眼底的桀骜。
再自然不过地在一起了，渔樵耕读，平淡无波。
地无名，庄无名，然而又如何？苏翊是天上飞翔的鸟，这里，便是落脚的地方吧？
“很久很久以前，老人们说过，我的命长在别处。”
他常常不经意出口的一句话。
“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一句，似乎更加经常。
“命，你信吗？”
“信。”我点头。
“我，你信吗？”
“信。”仍是点头。
“我和命，你信哪一个？”
“不可以……同时吗？”
“……”
“苏翊，跟我一起走。”
终于有一天，他开口，牵起我的手，背上简单的行囊，连我的一声答应都简省了。
忽然笑开，久违的、放肆的笑。
萧苒，我的命也长在别处呢，到哪里停下，只要你说话。
“爱我好吗？”迷离中，我将汗巾解下，系在他的腰间，丝丝白色细穗，那朵鸢尾，紫得妖异。
“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爱我吗？”他吞吐的气息夹杂着酒气。
“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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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安定的村庄和那个叫莫凡的男人，我们在同一天碰到了。
戴月荷锄归，他拥有着全村人都羡慕的潇洒，和四乡八里都称道的好心肠。
“我信我自己，我的心为我打开前行的路。”眉眼弯弯，这个有着一双好看桃花眼的男人这样说。
“我信命运，我的信仰为我打开前行的路。”抄起酒壶，远远走开，倚着门背过身去，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也就不知道，仰头望向满天繁星的他，眼里有没有找到焦点。
我呢？不知道我该相信什么，也许，我信的是你，萧苒，我全部的信仰，你，便是我前行的路。
可是他呢？
“苏翊，我爱你，此生，此世。”
可是，我已经有萧苒了呢。
“记住，我爱你，能许你的都已许了你，此生，此世。至于下一世会怎样，我们谁也不知道。”
此生，此世？很美好，可是，我已经有萧苒了呢。
“留下来，因为这个地方，叫安定。这世上唯一的名字，他，允不了你。”
可是莫凡，苏翊是天上飞翔的鸟，不能轻易停下吧？
“苏翊，我要走。”
我以为只有我急着落荒而逃，他却先于我开口。
怎么？。。。不是“我们”。。。？。。。
你眼底的桀骜，这一次，我看得清晰。
“好。你的命，长在别处，我的命，长在此处，正印着这名。”
萧苒，你的命，长在别处。
我的命，只长在有你的地方。。。
“爱我吗？”
“等你。”
“爱我吗？”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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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样终日在村口的大树下等待着，而你，终究没有回来。
萧苒，
你找到自由了吗？连同我的那份一起……
你的命，长在何处？
你的信仰呢，现在何处？
我所相信的你，现在何处？
四合的暮色让我害怕，我开始没命地奔跑。北地凄厉的风呼呼地响过，我有一时的错觉，苏翊是天上飞翔的鸟，不要轻易停下。
旷野，疯长的荒草迎风舞动着，唱出呕哑嘲哳的曲，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仰头，鸟儿飞过长空，漆黑的天，沉默不语，谁的心，因等待而伤痛？
我想起你的脸，离开时眉宇间的悲戚。又忽而想起莫凡的话：“相信命运不如说是相信信仰吧。你们都一样，只不过他的信仰是自由，而你的信仰是他。”
伸手从衣襟摸出，是那片已经干枯了的鸢尾花瓣。
谁说过，鸢尾的花语，是信仰者的幸福？
对一半，错一半。
是信仰着，无关幸福。
紫色的花瓣被又一阵狂风吹落，飘然逃离我手心。她，有着最高傲的灵，开在古老传说中通往圣洁之地的路上，象征着爱与祥和。只可惜，我永看不到。
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将脸深埋进手心。
没什么的……你从没说过爱我……我也从没许过爱你……很公平……
娘曾说过，男儿有泪是不可以轻弹的。
所以，我不是哭泣，只是想糊住眼睛，不再去搜寻不知身在何处的你。
急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倒下去的那一刻，迎接我的是一个宽宽的肩膀，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闪着暖暖的光。
良久，伏在他背上的我，颓然的无力。
“苏翊，我早说过，我爱你，此生，此世。”
嘴角泛起微笑，四周是漆黑可怖的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可见。
可是只有闭上眼，才是彻底的看不见，不要看见。
可是又为何，只有闭上眼，才可以看见你，反而愈加清晰？
也好，这样就好。。。真的。。。
“我爱你，我们……在一起……萧苒。”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鸢尾（短篇BE，已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