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环璧峥嵘》驰云

1、楔子

　　院子里叽叽喳喳有鸟鸣声，还吵得很。他以为一晃梦去的时间里，春天又到了。可记忆最后分明是冷得血液都要结成冰的冬日大雪……两只眼睛微微眯出细缝，偷偷往外看，越过被角，屋子亮堂堂的，古色古香。脑子里一个激灵，再动动身子，伸下手去摸摸，竟是细胳膊细腿。低头一看，两只手分明属于几岁的孩童。
　　不敢再动，他僵着身子，努力回忆，努力想，脑子渐渐清醒起来，可屋内景象一点也没有退却。门外有个丫鬟打扮的女孩的身影走来走去，偶尔院子里还有女人的说话声，仔细分辨，半点现代意味也没有。
　　“环哥儿醒了没有？”说着，一个女人步履匆匆进了屋。他赶紧闭上眼睛：还哥儿？还是环哥儿？
　　“没呢，刚刚怕哥儿渴，叫小鹊给喂了两勺子清水。”这回是个老嬷嬷的声音。他有些恍惚：小鹊……
　　温软的手抚上额头，女人安静了半晌，忽哭道：“我的儿……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
　　“哎哟我的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哭得这样大声，别惊到哥儿！郎中说啦，哥儿今日定能转醒的。”
　　女人闻言声音小了些，却还是抽泣：“我如何能不哭！我哭我的儿子命苦！这样大的府宅，这样大的家业，还容不得我小小的孩子！如今吃了这样大苦，昏睡到现在还没醒，哥儿才六岁……这么小……”
　　“哎哟姑奶奶！谁容不得了！”老嬷嬷着急起来，“姨娘快别浑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他却是集中了心神仔细听着，不肯漏掉一丁点信息。
　　“我怕什么！我偏要说！”女人提高了音量，“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不知耻的畜生养的！背后使坏！趁了我们不在，就撺掇哥儿去外头玩去，哥儿才几岁，塘子边上也是去得的？可见是有心！到头来一个一个，还要骂我这做姨娘的不上心！天可怜见儿我只离了那么一会子，那背后使坏的畜生养的却是三两句轻飘飘便打发了，这院中三个丫头还一下发卖了两个呢！到今日也不见那些人真心来瞧瞧环哥儿……”
　　说着说着，却又哽咽起来。
　　他心中不禁佩服，说这么一大段也不带喘气的，此女肺活量不错么。
　　老嬷嬷为难道：“唉……姨娘且忍忍……等哥儿大了……”
　　女人默然。伸手摸着他的脸颊，为他掖了掖被子，便道：“小鹊，你去一趟厨房，就说哥儿病了，叫他们做些清粥小菜并滋补的东西来。”
　　“是。”
　　“嬷嬷，你随着一块去罢，小鹊怕是请不动那些个人。”
　　“哎。”

　　屋子里安静下来。女人犹自将手停留在他额上，半晌，轻声道：“环儿，我的环儿，心疼死娘了……”

　　他心中一颤，这样纯粹的关心，已然多久没有听到了？女人的呼唤声中夹杂着很多情绪，似有痛楚，亦似有无奈，可也有更多的，是不平，怨愤。
　　他心下震动，如同被某种情感诱惑了去，不禁慢慢伸出手，抚上女人手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