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季节》薇炙

9、【杯具.】

　　短短一个暑假，王乐就被时间拉长了海拔，原本就有力的四肢也变得更加修长，他迅速的成长着，除了脑袋里依旧堆满了孩童不切实际的幻想，已俨然成为一个翩翩茁壮的少年。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对军训有着深恶痛绝的憎恨，但像王乐这样皮糙肉厚的孩子，军训的痛苦并不能阻碍他捣蛋的本领。本就是满脸弹坑的教官在接手王乐之后更是如同瞬间从20岁青年苍老成40岁壮年，脸上的堡垒更是如火山爆发般迅速从脸颊蔓延至额头。要问为什么，因为自从王乐参加军训以来，他就没有一天睡觉安稳过。
　　部队修建在郊区一座环境优美的小山上，草木茂盛，昆虫种类繁多，又正值9月夏末秋初，连厕所里都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飞蛾、甲虫、蟑螂、蜘蛛，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小肉虫。飞的飞爬的爬扭动的扭动。王乐觉得连厕所都是天堂——只恨自己没有带上收集标本的标本箱，否则可真能满载而归，像狐朋狗友好生炫耀。
　　于是军训第一天深夜，教官正躺在自己床上美美的会着周公，却被轮班值夜的同学扰了清梦。原来王乐借口说如厕出了寝室，这一去就是两个多钟头不见踪影。
　　在一群人为了寻找半夜出游的王乐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王乐正悠闲地躺在部队操场后面长满了杂草的小山坡上。
　　小山坡上散发着各种野草和野花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的泥土的腥味混合着草木清新的气息，把王乐这本来想出来捉虫子做标本的多动分子都安抚了下来。
　　王乐难得安静的枕着双臂，望着天空一轮满月，或许是接近中秋的缘故，皎月出云，清辉晕染天际，浩浩苍苍。难得安静的夜晚，难得澄澈的空气，难得不被高楼大厦遮挡的明月，耳边是蛐蛐唧唧啾啾的吟唱，清风拂面，送来的也是凉爽静谧的空气。不要说那些兰心蕙质，下笔有神的诗人了，连王乐这种大脑里都是肌肉的孩子都被这景象折服了。
　　睹月思人，或许千百年来流传的文化已经深深的植根于中国人的思想习惯里，这时候，王乐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某个他讨厌得咬牙切齿的家伙。那个家伙名字叫陈凡。至于为什么别人看见月亮都想的是亲人爱人，而他王乐想的却是仇人，他那一大脑的肌肉却想不明白了。
　　王乐事后非常的佩服自己，居然浪费么那么多大好时光，让虫子从眼前飞过、从身上爬过，而自己竟然视而不见的躺在那里走神，想了大半个晚上那个让自己残念的家伙，想他今天吃了些什么，看了些什么，现在在做什么。以至于最后没有任何收获的被歇斯底里的教官体罚。站军姿一个小时，蛙跳一个小时，蹲操场一个小时，昏倒一个小时，然后天亮了。

　　而就在王乐杯具的夜游期间，陈凡也正做着杯具的噩梦。
　　陈凡的梦里有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孩，那男孩一只手捉着一只毛毛虫，慢慢慢慢向他飘来，陈凡知道那男孩是阴魂不散的王乐，所以尽管王乐是用“飘的”来到他跟前，他也没有害怕的撒腿就跑，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心想着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结果后来，陈凡震惊了。
　　王乐在他的梦中单膝跪下来，作势就要把手中的毛毛虫往他的手指上栓，边栓还边说：“陈凡，别发呆了，婚礼都开始了。”
　　陈凡吓得噌的就睁开了眼睛，惊喘了几口粗气，便望着窗外那轮又圆又大的月亮苦笑起来。裤间一片潮湿的滑腻，他第一次真正的杯具了。
　　事到如今，再矫情的否认，也只是欺骗自己罢了。他对王乐有着难以启齿的感情，就在刚才的梦中，明明是诡异的场景，却有一瞬间，他觉得安心了，连指间都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