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季节》薇炙

11、【2006年雪】

　　2004年的冬天，王乐交了第一个女朋友。
　　生活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街道，上面行走着一个又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对王乐来说，他的街道，只少了陈凡这一个过客而已。
　　有时候王乐会想，没有陈凡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身边少了一个比他妈妈还喜欢唠叨他的人，偶尔才会觉得太过安静，空落落的感觉。
　　当那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女生红着脸把情书塞进他手里的时候，他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拒绝。她很漂亮，似乎年级里很多男生都在追她，虽然说不上喜欢，却能满足他空落落的虚荣。
　　之后的故事顺理成章，两个人常常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看电影，几乎和所有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肩靠着肩。
　　可是最后还是分手了，过家家一样的恋爱维持了不到两个月便悄然收场，提出分手的是王乐。
　　因为他和她手牵着手，肩靠着肩，却从不曾心贴着心。
　　王乐本以为，在深深伤害过一个人之后，便不会有人再不知死活的从他身上寻求温暖的爱情。可他总明白不了那些女生究竟再想些什么。
　　分手之后，他很快便交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女朋友……有真心喜欢王乐的，有把王乐当成取款机的，有和王乐一样为了满足自己虚荣的……
　　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孩，像各种各样盛放的花朵，有着五彩缤纷的美丽。
　　有好几回，王乐都想认真的恋爱一次，可他抱着她们，却总想起当年银杏树下那个明亮的身影。或许太过明亮了，总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都忘记不了。

　　2006年的冬天，王乐和陈凡再一次相遇。南国很少下雪，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却下得很大。像是要把城市给掩埋了，打着旋从空中落下。
　　那一天正好是周末，小残的生日，也是他即将去M国留学的前一天、。
　　他约了一群旧时的好友一起去吃火锅，庆祝，还有告别。

　　陈凡依旧穿着一件白色的呢绒大衣，带着深蓝色长围巾，低着头望着脚下湿滑的路小心翼翼的走着，这些年他比小时候更加怕冷，更加胆小更加懦弱，即使是站在学校人来人往的操场也会害怕惊惶地不知所措。除了家人与幼时的伙伴，他似乎在拒绝着与人交往，封闭自己的内心。

　　“小凡凡~你终于来了~可想死我了~~”小残激动地跳起来，热烈的拥住陈凡，几年不见，小残比记忆中高出了不少，也胖了不少，不再是记忆力那个瘦的皮包骨头却上蹿下跳的猴子二号，但性格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带着阳光般的暖意。
　　陈凡拍拍他的背，抬起眼来，看着餐馆大厅中正看向他的朋友们，常安、米帅、宋晓，大家都带着真诚的笑意看着自己，没有嘲讽，没有歧视，都是最真挚的，充满了温暖——要是他们知道我是同性恋，还会这样对我笑么？
　　陈凡有些阴暗的想着，在常安身边的空位坐下来。
　　“该死的王傻大，怎么还不来！”小残生气的咆哮，“该不会又在陪着哪个女朋友逛街吧！”
　　“喔唷，那小子有女朋友了？”这么多年不见，常安依旧不改八卦道。
　　“可不是么，都换了好几个了。哼哼。”小残冷笑。
　　陈凡有一瞬间大脑空白，原来他有女朋友了啊。他笑得有些失落，也对，他和我不一样的，他不是同性恋。
　　正低着头胡思乱想着，却突然听见小残用极其豪迈的音量对着门口大招呼：“王傻大，你小子终于舍得露面了啊！”
　　接着便听见门口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笑如淙淙流水般传来：“这不是堵车么，我可是下车飞奔了3站路呢，你还怪我！”
　　陈凡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目光对上王乐的，此时的他已然不再是那个淘气惹祸，让老师头疼不已的多动症孩童，此时的王乐，阳光、开朗、霸气、沉稳……轮廓清晰，虽然还带着些许未完全退去的稚气，却明亮的让人侧不开眼睛。那一刻，陈凡觉得，自己只听见了雪花噗噗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