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风晚妆

2、贰

　　如果太多，一切都只成了摆设。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梅竹马，是了，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你是段清风，我是归静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躲在段婆婆的身后，转悠着小眼睛向外瞧；我拉着母亲粗燥的大手，顶着羊角辫偷偷的嗤笑你，比我还害羞的男孩子。只是当初我没有望见段婆婆眼里的愧疚，母亲眼里的悲伤。于是故事一错再错，你成了我的形影不离的伙伴。
　　每日一起去邻村小学念书，一起归来。手挽手念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有人欺负我，你总是跳出来将他狠狠揍上一顿，然后对着围观的人大声威胁：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妹妹。母亲时常留你在家吃饭，偶尔对你比对我还好。段婆婆每次来接你的时候都是惴惴不安老是责骂你“小兔崽子”。是啊，你是个小兔崽子，蹦跳进了的世界，一跳一跃就是十年。我遇见你的那年，7岁，二年级；你9岁，留级了一年，是三年级。
　　如果一切就这样慢慢的走下去，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我们是不是会在一起。可是，这个世界最不缺的便是如果。如果太多了，一切都只成了摆设。
　　1998年，我读六年级，你读初一。那时候我们仍在同一所学校，镇上的学校，集小学与初中一体。我在小学部，你在初中部。我们仍每日一起回家，你们放学比我们早，你就站在教室外等我，惹来了一大群羡慕的眼光。
　　1998年的段清风13岁，是个明媚好看的男孩子，每个学期都会收到大堆大堆的情书与巧克力；1998年的归静宜仍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不懂得爱恨情仇，坐在段清风的单车后只知道回答：“若是我喜欢上一个男生，才不会这样写情书送巧克力唐突了人家。”可只有段清风知道也不点破，归静宜是个羞涩的女孩子，不懂得情爱不懂得表达。
　　1998年的段清风以为，这条路一直会走下去，归静宜一直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可那是1998年，我们都忘了，1998年的夏天，还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
　　那场洪水湮没了许多村庄田地，湮没了鱼虾海藻，湮没了许多赖以安歇的称之为家的处所。段清风挽着裤管抱我淌过小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时候的段清风已经长大成了一个男子，能够为我撑起风雨的男子。
　　段清风的怀抱是煦暖的，像是春日里的阳光带着丝丝青草的香甜。可是，我还没享受足够的温暖，便从半空跌落到深谷，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