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我爱你续 清共欢》夏夜雪花飘

26、第十六章

　　目视着静琬离开，慕容沣回身为尹老爷重新倒了一杯茶，“沛林还有一个请求”，他重又坐回方才的位子，气定神闲的仿佛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交谈。尹老爷接过那杯茶，却并不接话。“您也知道，胡志宏那边已经宣战了，这一仗在所难免”，沛林看似不经意的眼神紧紧关注着尹老爷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一旦开战”，慕容沣见尹老爷并不答复，又继续说道：“乌池就会是前线，这一仗，不只是对抗胡军，还有从前的部分程家军。”尹老爷眉头稍稍一皱，有几分不悦，慕容沣假装没看见，又接着分析：“这其中的原委，相信沛林不说，爸爸也清楚。静琬身在承州，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您和妈妈，处在乌池太过危险。”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尹老爷，他看向沛林的眼神中有了几分探求。“就算您今日不来，沛林本也打算恳求您移步承州”，慕容沣看得出他内心的担忧，“跟爸爸说话，我也并不想隐瞒，乌池尹宅周围，确实有很多我安排的便衣侍卫，但仅仅是为了您和妈妈的安全，绝没有监视的意思。如果您同意，我今天就让他们接妈妈过来，这样，您和静琬也放心”。
　　冷静的想想，沛林出这个主意当然有想立功表现的成分在里面，但此时，信赖他的判断是最理智安全的办法，尹老爷点了点头，算作答应。慕容沣隐隐的舒了一口气，“谢谢爸爸”。见尹老爷抬腿往屋外走去，又补充道：“爸爸，关于这场仗的其中内涵，暂时别告诉静琬，我不想她担心”。
　　他倒确实是处处为静琬着想，尹老爷心情有些缓和，平心静气的答应“好”。慕容沣明白，要想让尹老爷真正原谅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但今日的谈话至少争取到了机会，悬着多日的心总算是暂时放下，可以专心应对接下来的军务。

　　几声清脆的鸟鸣划过督军府的上空，宣告了又一个清晨的到来，微风拂过，交叠的树叶在风中舞动着，渲染了几分骚动与不安。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地面仍旧沾染着水迹，可六月初的早晨，就已经透露出些许燥热。静琬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面前长势正好的兰花，可心中却有几分莫名的焦虑。
　　承胡开战已经过了十数天，却总是在交界地上演一些小打小闹，胡军的足迹尚未踏上承军所属的任何一片土地，更别提目标直指的繁华乌池。花园中弥漫着些许水汽，草叶尖上的滴滴水珠映射着朝阳的光芒，格外耀眼。
　　尹老爷正坐在花园中，边品茶边阅读着今天的报纸。“稳扎稳打，各个击破，妙！”尹老爷抖动着手中的报纸，向一旁的尹母夸赞着，“看来，胡志宏要想打到乌池，是痴人说梦”。尹母并不懂得用兵之道，但听得这句话，放心了不少，“这就好，沛林在前方督战，也省的静琬担心”，她倒是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
　　尹老爷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并不接话，但心中也暗自赞叹，慕容沣的冷静沉着确实难得，是个天生的帅才。花园中原来排排站的侍卫们，在慕容沣离开的第一天就被尹老爷遣走，都站到花园十米开外，那些扛着真枪、一动不动的侍卫使他感觉到军阀的匪气，很是不悦。
　　“给我嘛”，天丽拉着子建衣服的一角，向哥哥撒娇。“就不给，你来抢啊”，子建抱着手中的皮球，笑着看妹妹撅着的小嘴。花园中的草地上，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总让人感受到温馨和喜悦。尹母剥好了手中的橘子，微笑着冲两个小外孙招手。
　　“给我嘛，好哥哥”，“不给，就不给”，尹老爷淡淡一笑，看着两个宝贝外孙在草地上追逐着。天丽奔跑中一脚踩到块石头，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子建忙回身护住妹妹，自己却摔在草地上。突然的这一幕惊着了旁边坐着闲谈的二老，不约而同的赶紧站了起来，上前去看看有没有摔伤。
　　尹老爷毕竟比尹母快了些许，伸出手扶着子建的胳膊，想拉他起来，小子建却一本正经的摇摇头，“爸爸说了，我是慕容家的男孩子，哪怕跌的再狠，也要自己爬起来”，口气虽是稚嫩，可透着坚定。尹老爷怔了一下，看着子建慢慢爬起，眼神中露出点点心疼，但更多的是赞许。
　　还好是刚下过雨的草地，并未有擦伤，尹母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总算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哥哥，球”，天丽指着滚向花园外的皮球，摇着子建的胳膊。一直站在一旁的兰嫂正准备去拾，“我去”，子建一股脑儿站起来，跟着球的方向奔去。“我也去”，天丽紧紧跟在哥哥背后跑去。

　　尹老爷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刚刚的报纸，再抬头向孩子们的方向望去时，花园门口的几棵大树挡住了视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尹老爷微皱了下眉头，起身走了过去。
　　“外公”，还未等尹老爷走出两步，孩子的哭声就传进花园，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天丽一把抱住尹老爷的腿，“他们把哥哥抓走了”。侍卫听闻立刻追了出去，只听到督军府侧门方向两声枪响，再去寻人，已是一无所获。缺了慕容沣的督军府顷刻间陷入一片混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静琬不哭也不闹，只是呆呆地坐在小楼的沙发上，紧紧抱着天丽。三姐最能理解一个母亲此刻的心情，坐在一旁轻声的安慰，她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时紧张的向门口望去。从事发到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了，静琬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眼神空洞的让人担心。一旁的尹母默默地垂泪，尹老爷独自抽着烟，外孙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踪，除了心痛，还有愧疚和自责。

　　慕容沣赶回承州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还未等车停稳，他就飞快的冲出，直奔向小楼。三姐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连忙站起来，让出静琬身旁的位子。慕容沣顾不得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仔细瞧着静琬惨白的脸色，她好像一日之内消瘦了许多。
　　“静琬”，慕容沣坐在她身旁，伸手触摸她的脸颊，试探性的问候没得到任何回应。静琬的眼神已经找不到焦距，茫然的不知看向何方，紧咬着的嘴唇苍白的看不出血色，抱着天丽的双手分明在颤抖着。慕容沣只觉得心的最深处，像是有一把刀在慢慢的剜着，他轻轻地伸出手，企图接过天丽，静琬却毫不松手，只是呢喃着“不要，不要”。
　　“爸爸”，怀里的天丽怯怯的开口，这一天的混乱把孩子吓坏了。“乖，爸爸在这儿呢，不会有事的，不怕”，慕容沣克制住内心的焦急，抚摸着孩子额前细碎的发丝，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轻声安慰。听到这句话，倒是让静琬有了些反应，抬眼望向沛林。
　　“是我”，慕容沣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用了些力气，紧盯着静琬的眼睛，目光沉静稳重，有种让人突然间就安下心来的力量。“沛林”，静琬低声自语着，伸出一只手缓缓覆上他的面容，像是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才能确定他真实存在。
　　“沛林”，静琬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大哭，有了安全的依靠，忍耐了一天的泪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落下。三小姐看到她终于哭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接过她怀中的天丽，轻拍着哄她入睡。慕容沣只是紧紧搂着怀中的静琬，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细碎的吻落在静琬的鬓角。
　　终于从痛哭中回过神来，静琬突然直起身，胡乱抓住沛林的手，“子建不见了，沛林，怎么办？子建不见了”。轻轻抚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慕容沣轻柔地将她重新揽进怀里，“我知道，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子建一定会平安回来”。
　　沛林在静琬耳边轻声安慰着，一边温柔地拍着她的肩，呢哝细语哄着她，一边向自己发誓，“子建一定不会有事的”。静琬茫然的点着头，疲倦的闭上眼睛，直到感觉她沉沉的睡去，慕容沣才将她打横抱起，送入二楼的卧室。

　　沈副官进入小楼的时候，慕容沣正从楼梯上走下，每一步的缓慢中都透着坚实。没有了刚才温柔关切的神情，他的目光扫过大厅，凌厉的像是要喷出火来。
　　强压住心中的愤怒，慕容沣不动声色地重新坐回沙发，虽然一言不发，可眼神中却透出一股阴森，就连沈副官也不禁打了个寒战。“查到了吗？”慕容沣并未抬头，只是盯着茶几上的兰花，大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插话。
　　“四少”，家平注视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我问过了，带走小少爷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型车号暂时不知道”，见慕容沣的神情突然一紧，又连忙补充：“但他们所采用的位置和路线都极其精准，是从侧门出的督军府，那扇门平日并不开，所以只有两个守卫，都是一枪毙命，没有留下人证。”
　　“什么枪？”慕容沣双肘放在膝盖上，手撑住下巴，淡淡的问。“是……”沈副官欲言又止，看到四少扬起的眉毛透出十分的不满，连忙道：“是承军侍卫的标准配枪”。慕容沣猛地抬起头，冷笑一声，“出了内贼了”，家平垂手侍立在一旁，并不敢接话。“门有被撬开的痕迹吗？”“没有。”
　　慕容沣眯着眼睛，不再开口，沈副官知道，这是四少思考时的表情。三小姐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弟弟，又不敢打扰，只能将手中的丝帕缠来缠去。“当时还有谁在现场？”沉默了半晌的慕容沣突然开口询问。
　　沈副官看向兰嫂，兰嫂哆哆嗦嗦的上前回说：“当时是小姐和小少爷一起跑过去的，一会儿就见小姐自己回来，说小少爷不见了”。慕容沣的声音突然提高， “为什么不派人跟着？”兰嫂吓得后退了几步，三小姐连忙拍了拍他的肩，“沛林，冷静点儿”。
　　“明明两个孩子都在，却只带走子建，说明他们并不是要钱”，慕容沣伸手拉过三姐坐在身旁，“用的是承军的配枪，熟悉督军府的地理构造，说明不是外面的帮派”。三小姐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人影，这个想法吓得她大气不敢出，悄悄看着弟弟的神情，三小姐一下子明白了，沛林想到的也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