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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邦!邦!邦!打更的老李头敲着梆子慢悠悠的穿过街巷,忽然间觉得头顶嗖的一声,恍惚中有个影儿闪了过去,老李头揉了揉昏花的老眼,街道还是眼前的街道,空空荡荡雾气蒙蒙。老李头挠了挠头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精还是我眼花了,都这把老骨头了,就算白送给人修炼,人家恐怕也不肯要了,然后又摇了摇头,继续敲着梆子慢吞吞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那个“装神弄鬼”的白玉堂此时心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提着一口气抱着展昭一路翻屋飞瓴的进了开封府,守门的衙役也只觉得眼前一晃,什么也都没有看清。都知道这开封府里有一猫一鼠轻功了得,平时飞檐走壁上房揭瓦的事见的多了,可是却都没有今晚这么骇人的,心中警觉,刚要入内禀告便听得府内传来一声大叫:“公孙先生!”。原来是白五爷,衙役心下稍安,可又忽然觉得有些焦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白五爷这么急迫,可是职责所在不能离开,只能等明早再和内里的人打探打探了。

      开封府内后院展昭的房间里,白玉堂心绪已经平复不少,天突,紫宫,檀中,鸠尾,眼看着公孙先生一针一针下去,那人只闷闷的不肯吭声,可是攥紧的拳抖的越来越厉害,白玉堂不自觉间也将画影攥紧,手掌似乎也要攥出水来。

      平时和这猫喝酒聊天找茬打趣一两个时辰眨眼就过了,只觉得太短还不够。现在却觉得两个时辰简直长的让人难以忍受,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憋闷不已。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根金针从展昭的身上拔出,看着伤口处被逼出的血也已经从开始的紫黑色变成了鲜红,终于出了一口气。白玉堂早已按捺不住急切的问:“怎样?”公孙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眼神已经没有了初时的焦虑缓缓说道:“白少侠不必担心,这毒虽凶,只要施针及时便可以除尽。展护卫性命已经无碍,只是失血太多,箭入太深,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行”,白玉堂进来的时候想要是这书生敢说学生无能就端了他的开封府!听到这句话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当下一抱拳说道:“多谢先生!”,公孙策见他目光诚挚无比,不禁想起过往帮他疗伤的时候也没有见他如此这般的谢过自己,微楞了一下马上又似是明了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

      说话间张龙从外面又端了盆热水进来,赵虎在他身后端着刚熬好的药汁,白玉堂立刻迎上接过了脸盆,然后又伸手接过了赵虎手中的药碗。公孙策见此自然明白,便对赵虎二人说道:“这里就交与白少侠吧,忙了大半夜,明天你们还要当值,都赶紧歇息吧”说着便带着张赵二人出门,到了门口两人还不甘心的回头看展昭的情况,却被公孙先生扯着袖子拽了出去。

      门被公孙先生掩上后屋里就剩下了白玉堂和展昭,白玉堂朝床上看去,展昭的黑发已经被冷汗浸透一缕缕的贴在额上,脸色苍白,可是表情仍然平静,一双眸子虽然有疲惫痛苦之色却仍是很亮。只是在看到白玉堂看他的时候,现出了一丝闪躲之意。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白玉堂心里的怒气仍然很盛,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发不出来,把在热水里浸过的干净棉布拧干,坐到展昭的床边。由于倒刺的原因,饶是白五爷剑法高明,剔除那支暗箭也让这个伤口看起来糟糕透顶。“再忍一忍”白玉堂皱眉看着血肉外翻的伤口擦拭起来。棉布触到伤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微颤,然后又被强迫一般的放松下来,白玉堂心中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恨不得躺着的人是自己来得痛快!

      “白兄”展昭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他知道这回是真的惹恼他了,行走江湖的人刀风剑雨的受伤是难免,不过在他面前却是第一次如此严重,自己当时并没有多想,此时也没什么后悔,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只白老鼠。白玉堂见他模样脸上寒霜笼罩,霎时间整个屋子都觉得要冻了起来。“你终于肯开口了?!”冷哼一声,手下却不敢停,越慢越疼,所以狠下心来快速的将伤口擦拭干净,将金疮药倒在干净的伤口上,用净帕按住,左手伸到展昭腰下微一使力,右手如穿花一般将干净的棉布从展昭身下送过,然后左手接住棉布一头的同时,右手已经又拖住了展昭的腰身,再重复动作缠了几圈最后在没有受伤的一侧打了一个结。因为受伤的原因,展昭的身子已微微有些发烫,白玉堂一握之间只觉一阵心神摇荡,勉强稳住心神才替他包扎好,再看展昭,细瘦的腰身因为棉布的缠裹更显虚弱,因为清理伤口的原因,额上又是一层冷汗,英挺的眉峰因为忍痛微微皱起,嘴也死死的闭着,可是苍白的脸上却隐隐透出一些红晕。

      白玉堂知他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恨他隐忍,却也再不忍心斗气,再努力甩开脑中一丝奇异的感觉,作势要点他的昏睡穴说道“笨猫,你是要自己睡还:是我来帮你睡?!”展昭是习武之人见白玉堂动作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只是力气虚弱,动作又牵动伤口,毫无防备的又是一阵剧痛,居然没有忍住哼了一声。白玉堂心中一紧,赶紧放手。展昭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白兄,我,我自己睡”。

      “喝了药再睡”白玉堂端着药碗抵近了展昭的唇边。

      展昭无力拒绝只好由白玉堂端着碗将那苦药一口口的喝了,喝完了整个人便如虚脱一般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是真的累极,待白玉堂再小心翼翼看的时候展昭已经真的昏睡过去了。

      白玉堂坐在桌子前给自己灌了口茶,也觉得疲惫异常,伏在桌子却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看到床上的展昭额头汗湿,眉头紧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伸手一探,却是烫的吓人。心知这烧是伤后再所难免,从来没有什么好办法,心里却觉得难受异常。将那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喂了几口水,又赶紧去打了盆水浸了布敷在展昭的额头。想起那个放毒箭的家伙,早已被自己一剑穿心,真是恨不得他再活过来自己再戳他几剑!“真是笨猫,你白爷爷就那么不济,要你在前面逞能?!”说道这里心下一震,难道自己竟是在气这个?!气这只猫自作主张给自己挡箭?!他这辈子从不欠人人情,气这个好像是因该的。不对不对,这一肚子的揪心憋闷又是怎么回事?!

      展昭热度不减,而且情况反复,白玉堂干脆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一遍遍的开始换着湿帕。展昭的中衣也被他小心翼翼的换了几次,中间展昭可能是真烧糊涂了,几次开口呢喃:“白兄,展某不是故意,只是…”。每次等白玉堂凑近了想听只是什么的时候又没了下文。白玉堂又被他这种选择性梦呓气重了几分。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公孙先生一早就起来熬药,展昭的体温才平稳了下来,转入了低热。

      吃粥,喝药,换洗,睡觉,再吃粥,喝药,换洗,睡觉。白玉堂除了去厨房端吃的喝的还有几次和会珍阁的老板说过几句话就没再离开过展昭的屋子,几天下来展昭的气色好了很多。只是每每要下床的时候都被白玉堂骂了回去,展昭自知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恼了他,也不逞强,只乖乖躺着,不过却是怎么也不肯让白玉堂帮他换衣服了。

      这日傍晚,公孙先生照例过来送了药,看到白玉堂两个黑眼圈,刚要开口,被白玉堂横了一眼,摇摇头无可奈何的掩了门出去。

      展昭看他模样也是暗自皱眉道“白兄,今日我已经觉得好多了”。白玉堂却不领情,一步窜到床前说道:“你少罗嗦,信不信我点你穴!”展昭知道这种事他绝对做的出来,也不再说话。白玉堂又看了一眼展昭说道:“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就回屋!”

      展昭这时拿他没办法,只好转身躺好,只希望自己赶紧睡着好让这人回去歇息,天从人愿,那公孙先生的药也好用,不多时白玉堂就听到了床上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白玉堂见展昭睡的沉了,拿起画影,掩了房门出了开封府,足下发力直奔城外而去。

      汴梁城外十几里的荒坡上,程若风摆了两个碗,在一个突起的土包前坐了下来,然后斟了两碗,端起其中一碗仰头干了,冷风吹的他的衣服鼓胀起来,身无一丝内力的他已经抵不住这种寒冷,酒入肚腹又激得伤口一阵剧痛,程若风勉励稳住,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土包道。“师兄,你一生坏事做绝,为恶无数,最后这么个死法,也算是得了一个痛快!希望你早日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刚要拿起另外一只酒碗,就听身后忽然一声:“痛快?他这种人本不该得如此便宜!”

      程若风一惊,回头一看,一人正在自己身后五步处,一身白衣映着月光在这夜色下甚是扎眼,让人想忽视也不能。程若风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好似再也抵不住这冷风一般。“白玉堂,你是来取我性命的么?”师兄被这人一剑穿心的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武功被废时候的钻心剧痛闪入脑海,就算已经死过一回的身体不自觉的晃了一下。

      白玉堂听道他的话却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了一声,面上寒霜依旧说道“那只猫虽然心慈手软,却绝不是姑息养奸之人,我信他,自然信你。只是白爷爷的猫伤在你们手里,别说见你,就是听到你的名字白爷爷我也觉得气闷难当!你既然武功尽废退出江湖,自该赶紧滚远一些。否则就算躲过了你的老仇家,让我再见你,我也不能保证还能遂那支笨猫的意!”

      程若风听到此处已知展昭未死,稳住身形不禁苦笑了一下,拿起手边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将酒坛倒转,剩下的酒就如流水一般落到地上,转瞬又渗到土包上的新土上,抬头对上了白玉堂的目光,努力的直了直身子,然后垂首一拜道:“白五爷,还劳你与展大人说一声,活命之恩无从谢,从此这世界上便再没有程若风。”说罢将酒坛子扔到一旁,步履艰难的转身向树林走去。

      白玉堂看着新土上的湿浓酒意,忍不住眉头皱了一下。想起那开封府内另一个人,心头百感莫辨,郁闷之极,一转身朝原路回去。习惯性的翻进开封府的院墙直奔后院,进了展昭的屋子之后见他果然还睡的安稳,心下稍安。再仔细一瞧,发现那猫是侧身朝里睡着,床边空出了大半,定是估计他今夜仍然不肯走,故意留给他休息的,忍不住心里又骂了句笨猫。

      展昭的床一人睡还算宽敞,若是两个人睡就显局促了。白玉堂和衣躺在床边,虽然疲惫之极,确是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他稍一动作就能碰到身边的人,调整了几次姿势之后便觉得要是也侧身抱着睡倒是最舒服的姿势。想到这里自己吓了一跳,然后这几天来的气愤,郁闷,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奇怪的感觉一起涌到脑子里,只觉得混乱之极,忍不住想我白爷爷什么时候这么混沌过?!而这又是另一种情绪来搅合了。

      开封府月明人静,白五爷一夜无眠。

      第二天展昭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空空荡荡。展昭略微有些惊讶,昨晚迷糊间好像有人在身边喂水,不过现在屋子里确实是没了那个人的影子,终于肯回去睡觉了嘛?展昭忍不住低头笑了笑。起身推开房门,见公孙先生手里捧着个精巧的盒子正在院子中和一个人说话,那人一见他推门出来,立刻上来说道:“展大人,小人徐福,天字号的管事,我家五爷让我带话给您,他回陷空岛了,让您好生养伤”。

      展昭闻言一惊,原来他走了?!旁边的公孙策只道这徐福是来送补品的,听到这话也是大为惊讶,再看展昭,面容虽然宁静,眼神里却怎么也掩不住一丝失落之色。那徐福又转向公孙先生说道:“店里生意忙,小人这就得回去了,这血燕吃起来讲究,就劳烦公孙先生了。”说罢朝二人一揖便退了出去。只剩下展昭望着公孙策手里的锦盒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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