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GL）》藩田同学

76、七五、欺骗

　　第二天，晚月起得很早，并未惊动正熟睡着的忆然，自己悄悄下床，去了蓉儿睡觉的屋子。当她推开门进去了，却看见蓉儿挂了两行热泪，咧着嘴在床上“呜呜呜”地哭。
　　“小公主这是怎么了？”晚月茫然到有些慌张，蹲到床前去帮她擦泪。
　　蓉儿瞧见晚月才愣了一愣，心想昨晚不是小花脸和她们一起出来的么，怎么就变成先生了？可这好奇大不过她心里的疑问，便可怜兮兮地抓着晚月的袖子，问道：“我母后在哪里？”
　　晚月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是因为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又见不到娘亲，觉得害怕便哭了。
　　“你母后就在隔壁屋子，先生先带你洗漱、换衣，然后一起去叫她起床好不好？”
　　蓉儿点点头，却是满脸委屈的表情。她倒是一直很听晚月的话，也蛮喜欢晚月，这一点让忆然有些不理解了。晚月不过作为蓉儿的琴师，严格说来，晚月进宫的时候大多都与忆然单独相处，也不像杨柳那样进宫来只是为了陪蓉儿玩耍，所以忆然觉得蓉儿不该与晚月太过亲近的。
　　晚月却总回答忆然说：你以为的事情又不代表实际情况。

　　和蓉儿一起趴在床头许久都没能把忆然折磨到清醒，晚月只好使坏把蓉儿抱起来压在忆然胸腹上，让忆然在呼吸困难的痛苦梦境中挣扎了好久，好不容易醒了过来。
　　看见忆然醒来，蓉儿眨眨眼，自己乖乖地从她身上下去，爬到床的里侧，支着身子趴在忆然旁边眨巴着眼望着忆然。“母后。”
　　“乖。”忆然起来摸了摸蓉儿的头，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自己完全清醒，下床便揪住了晚月的脸蛋，凶道：“想死么？”
　　晚月赶紧求饶：“娘娘饶命！”
　　听完这一声“娘娘”，忆然即刻推开晚月，连个白眼都懒得赏她，只将蓉儿交到她手里，让她带蓉儿去吃饭。
　　晚月领着蓉儿去了饭厅，让张鹤家里最小的一个丫头陪着她吃饭，自己则回屋去见忆然，与忆然说：“以后蓉儿跟着我们，就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了，你要告诉她，不可以再叫你母后了。”
　　忆然点头，道：“我正想着一会儿在路上就与她说这事来着。”
　　“你心里有数就好，毕竟她与我不如与你亲，何况她只当你是娘亲，我是先生，这些话我不好开口跟她说。”
　　“嗯，我会处理好的。”

　　因为记着忆然与自己说“你父皇叫我们出来搬救兵”，所以当听说要启程赶路的时候，蓉儿并没任性说不要一同前去。反倒是忆然听说驾车的人是晚月，立刻抱着蓉儿从车上蹦下来了。
　　“你又不会驾车，干嘛不请车夫！”
　　晚月十分得意地说：“我只是以前不会驾车罢了。”
　　忆然不敢坐晚月的车，晚月却硬是把她装进了车里。起初忆然是心惊胆颤的，生怕出什么意外，后来走了好长一段之后，也就不再有这样的担心了。
　　车里，忆然与蓉儿说，现在她们出了宫，蓉儿便不再是小公主，所以别人都要称她“小姐”或是“蓉儿”。另一件，便是蓉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管忆然叫“母后”，而是要学着别的小孩一样，管她叫“娘”。
　　蓉儿听话地点了头，当下便唤了忆然一声“娘亲”。

　　马车总是跑出策马奔驰的速度，所以她们到达西侧大营，已经是第二天午后。晚月先下车，撩开车帘与忆然说：“我先去看看，你和蓉儿在这里等一下。”
　　“去吧”
　　晚月走后，忆然忽而想起，晚月就这么走了，连皇帝给的那一块玉牌都没带，那她要凭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而让军营的人相信她是皇上派来请援军的？
　　过了才没多久晚月就回来了，忆然以为她吃了闭门羹，正欲笑话，却看见她身边跟着一个士兵，士兵的面色很是难看。忆然故作不知情况，问他何事如此为难。士兵什么都没说，只领着忆然她们朝主将营帐走去。
　　路上，忆然问晚月是怎么正是自己身份的。晚月便将那唯一的一对皇后对牌放到了她手上。那对对牌合在一起，中间的纹样正是锦国的国徽纹样。
　　“我只给了你一半，另一半不是在盛意那里？”
　　晚月蛮随意地说：“玉王爷派来的那十个人个个武艺高强，自然很轻松就帮我弄到了。”
　　忆然嘟囔起来：“你还真是想得远呢。”
　　晚月没听清，便靠近了一些问：“什么？”
　　忆然把她挤开，说：“在这里注意些！”

　　整个军营看来有些萧瑟，那些应该存在的巡逻兵、哨兵，应该听见的训练声，它们都不只去了哪里。偶尔看得见的人，都是忙忙碌碌地来回在不同的营帐之间。
　　士兵将三人领到主将营帐处，却让晚月和蓉儿都留在了外面，只让忆然一人进去了。忆然才进去便见到那些将领个个都面色如纸，并且跪在地上。忆然尚未开口去讲那些早就设定好的话，却先听到那些将领悲痛难过地认罪、求饶。
　　“将军们为何求饶？”
　　这时，主将抱拳回话：“启禀娘娘，我军中前日有贼人潜入，在每日存储的饮水中投了毒药，以至昨日一早，军中将士便相继倒下。其中轻者上吐下泻、四肢无力，重者四肢剧痛难忍，甚至连军医都中毒倒下。现下军中情况糟糕不堪，我等几人皆是中毒较轻者，所以才能面见娘娘。”
　　当这几个人听说忆然是来请援兵救驾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挂不住脑袋了。
　　听完主将讲述，忆然的脸上霎时罩起了一片惨淡的愁云。“那你军中如今还有多少人能正常行动？”
　　主将一脸痛苦，惭愧又愤慨地回答说：“怕是不足百人。”
　　“东侧军营可有事？”
　　“今早东营来人，本想请军医过去帮忙，却发现两边军营的情况并无两样。”
　　主将语落，忆然便像是遭了雷劈，无力地坐下了。这反应，半数是在演戏，却也有半数为真。她是听晚月大致说过军营会出现的情况，却没想到两侧大营共有八万将士，却只在这一两日便仅剩下两三百人了。
　　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过分了，可事已至此，忆然即便愧疚，也无法改变任何。而她心中最想的，还是只有和晚月在一起。
　　“将军。”一阵无力之后，忆然无奈地起身，说：“宫中正遭危机，皇上努力护我出宫，让我请救兵。可是现下的情况，你等也确实无法派人去救皇上。我只是一个女人，并无力做什么。我且给你一道皇后手谕，你拿着它去周围城池求援，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凑齐一支千人队伍，先解了国都之难，再定其它。”
　　“末将遵旨。”
　　忆然想了想，又与主将说：“本宫打算即刻前往临城请长兄帮忙，或许会有一线生机。此处之事，便由你几位将军共同商议定夺。”

　　营帐中，忆然凭着自己的想象，在对那些将军下命令，又或是提建议。营帐外，晚月领着蓉儿在一处地方坐着。蓉儿看着树上飘落的叶子发呆，晚月有时看着她，倒也觉得这孩子长得很好，让她很喜欢。
　　晚月抬手绕过蓉儿身后，搭在她的肩头，自己朝蓉儿看着的地方看过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值得主意的。“蓉儿在看什么？”
　　蓉儿摇摇头。
　　晚月捏了捏她的脸，说：“在担心你父皇？”
　　蓉儿又点点头。
　　“蓉儿这样担心也没用啊，等你母后出来就知道结果了，是不是？”
　　蓉儿望着晚月，久久的之后却开口道：“不能叫母后，要叫娘亲。”
　　晚月皱了眉头，自己竟被一个小孩子纠正了错误。

　　等了很久，晚月和蓉儿终于等到忆然出来。忆然脸色不太好，不知是太努力演戏，还是心思都被那些罪恶感占领的关系。
　　“怎么样？”晚月迎上去问。
　　忆然没太多表情，只是摇摇头。蓉儿拽着忆然的袖子，仰头只望着忆然，她似乎从离开皇宫开始就变得十分胆怯，话也不多了。忆然把她抱起来，对晚月说：“先回去再说吧。”

　　晚月只在客栈要了一间房，因为忆然发现蓉儿对周围的一切都很畏惧，所以就连晚上睡觉她们都把蓉儿抱在中间。
　　趁着忆然不在屋子的时候，晚月把在回来的路上买的苹果切好拿给蓉儿，看她专心致志地吃着，嘴里嚼着一块苹果，肉肉的脸蛋动起来十分可爱。
　　“蓉儿喜欢你娘亲么？”
　　蓉儿又只是点点头。
　　“那么，如果她没办法救你父亲，你会怪她么？”
　　依旧无言，蓉儿只是咽下苹果，脑袋摇了两下。
　　“如果是这样，先生可否请蓉儿帮一个忙？”
　　“先生有什么事，需要一个小孩儿帮忙？”
　　“先生不想骗蓉儿，所以现在告诉你，你娘并没有替你父亲请到救兵。”
　　蓉儿呆呆地看着晚月，她其实也不太明白这几天到底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她只觉得很混乱，因为她根本理解不了那些。“先生是不是要说，蓉儿以后就没有父亲了？”
　　晚月并未肯定回答，只道：“你父亲会如何，先生没办法保证。或许他会一直都在，也可能没办法再陪你了。可是，若你娘亲硬要留在这里帮你父亲，不久之后你一定会连娘亲都没有了。”
　　一个小孩子，晚月是要有多狠心才要告诉她，她将要失去父母双亲？看着蓉儿哭了，晚月自己也很难受。她就说过不要带上蓉儿的，可忆然偏偏那么喜欢蓉儿，若是不带上，忆然又该很难过了。只是要带着她，这之后免不了还要用无数谎言去骗她，还要让她哭出更多眼泪来。
　　晚月心疼地将蓉儿揽在怀里，哄着她说：“蓉儿要是想要娘亲平安，便听先生的话，让她随我一起去北方，不再留在这里了。只要她肯离开，先生保证她没事的。”
　　蓉儿泪眼花花，急忙忙地问：“那先生可以带着蓉儿一起吗？”
　　“当然！”晚月替蓉儿擦掉眼泪，说：“先生也这样喜欢蓉儿，和你娘亲一样，怎会不带着蓉儿一起？”
　　“只要娘亲跟着先生走，我们就一定会没事么？”
　　“嗯。”
　　“要是娘亲不听蓉儿的话呢？”
　　晚月笑了笑，道：“不会的，娘亲喜欢蓉儿，蓉儿想要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那蓉儿就去和娘亲说说。”
　　“嗯。”晚月满意地点了头，把蓉儿还没吃完的那半盘苹果推到她面前。“多吃些，之后若要赶路的话，就不常能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