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GL）》藩田同学

59、五八、期间

　　在余家宅子里，院子与院子间走着那个与晚月相识的年轻管事。他停下的时候，便是找到了大管家，与其交头接耳一阵，之后又离开了。大管家去了老爷书房，见老爷在会客，只好安静等在门口，许久之后他才进去，与余老板说：
　　“老爷，人回来了。”
　　“知道是谁了？”
　　大管家点了头，回答说：“是大将军先前才接回府做填房的夫人。”
　　“她？”余老板二指击打在身旁茶几上，心中几番思索，忽然意识过来，说：“我怎么就把她给忘了？”
　　管家说：“那姑娘倒是运气不错，即便老爷不想见她，她也遇上了那个将军夫人。她若是与那将军夫人关系好，说不定最后还能帮上老爷的忙呢！”
　　余老板却不以为然，说：“少有人从麻雀变成凤凰之后，还能惦念着以前对自己有恩的人，所以晚月在她那里能不能吃得开也是一个未知的问题。”
　　“那，老爷的意思是？”
　　“先不管她，等她胡乱折腾去吧，我倒也要看看她能弄些什么事情，又多大的本事。”

　　另一边，被人领到了大将军府侧门的晚月，站在那门口就迟疑了。
　　“你怎么带我到将军府了？”
　　“不是将军府，难道还是别的地方？”那丫头才不解呢。“我主子是大将军夫人，我自然是要带你到这里来的。”
　　“将军夫人？”晚月这才突然想起来，那时候杨柳不就是嫁到了丘城么？张鹤也正好是那时候受了余老板的帮助，和余老板有了往来。只是晚月怎么都到了丘城了，还没想起杨柳，更没想起当初就是大将军差点发现了他们的骗术？
　　也不敢贸然询问一些详细的事情，晚月便不再说什么，只跟着丫头进了府，穿过那些庭院，被带到了一个会客室。丫头说去请夫人过来，晚月便坐在那里等。过了一会儿，出现在晚月面前的，果然就是许久未见的杨柳本人。
　　看杨柳一路笑着走来，似乎还带着以往的一些天真，却也已经有了作为一家主母当有的仪态。
　　“还真是晚月姐姐呢！”杨柳拉起晚月，高兴极了。“先前从宫里回来路过余家门口，就见你站在那里。只是你怎么不易容，又这般狼狈？”
　　杨柳话语至此打住，因为晚月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来人。”
　　刚才那丫头闻声便跑进来。
　　杨柳说：“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我姐姐要沐浴更衣。再准备一桌好酒菜，今晚我要与她好生叙叙旧。”
　　“是，夫人。”丫头领命，既听夫人都管晚月作了姐姐，自己也得将她当做主子一样对待才行。

　　待晚月终于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又与杨柳同坐在饭桌边上时，她才想起来问：“不用等将军来么？”
　　“不用的。他在宫里，与皇上和另外几个大臣商量事情去了，这几日都不会回来的。”杨柳帮晚月夹些好吃的菜，关心地问：“前些时候听说卓然的玉小王爷和二王子都成家了，所以你雪莲已经到手了么？”
　　“嗯。”
　　“那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晚月蛮欣慰，杨柳竟然还关心她这些。“身体还行吧，反正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那就好。”杨柳说：“那你这次到丘城来准备做什么，是一个人来的？香云她们还好么？”
　　“香云已经走了。”晚月觉得，关于香云的话，说到此就够了。“我来丘城是为了找忆然的。”
　　“找忆然？”杨柳有些诧异了，以往那些人离开了也就离开了，即便晚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离去有些可惜，却也没见过她要去找谁。
　　“忆然是被家里的人找到之后，强行带走了，忆然说他们会将她带到丘城来，所以我才来了。”
　　杨柳不明其中道理，就随意笑了笑，问：“那与你何干呢？”
　　“因为她不想回家。”
　　“即便她不想回家，也都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杨柳劝道：“我也称呼了你好一段时间的‘姐姐’，你待我也好，所以不想你卷入什么麻烦的事情当中。忆然那样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你若是管她那闲事，最后怕要惹祸上身的。”
　　晚月并不愿意讲太多，只说：“那不是闲事。”
　　杨柳是看出来了，晚月那一副表情想表达的唯有“不想再说”这四个字。
　　“是了。”晚月问她：“你知不知道张鹤在丘城的店铺在哪里？”
　　“他没在丘城开货行。”
　　“没有？”怎么会！先前他不是把响水城的东西都弄过来了么？
　　“他本来有那个想法，不过余老板有个铺子，请了他帮忙掌眼。他也没摸清楚余老板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合作的，便把那些东西都弄过来，让以前的掌柜悄悄地都给转手出去了。那样一来，他也不怕谁毁了他这些年的努力，大不了就是那些小地方的小铺子被人掀了而已。”
　　张鹤竟还有这一手，晚月还真把他看扁了不不少。“那你要是有事想要与张鹤联系该怎么办？”
　　“不是说了么，余老板请他帮忙掌眼，我若是要找他，让人去那间铺子说一声就好了。反正事情的内容也不会告诉别人，他来了，我们当面才会说的。”
　　“那就好。”
　　晚月自顾自开始点头，杨柳不明，便疑问了一声。
　　“我当时走得急，没想到到了丘城之后要怎么联系这回事情。现下我连住处都还没找好，也没办法找人放什么风声，张鹤也没告诉我他在丘城没有自己的生意。幸好遇见你，还能告诉我上哪里去找张鹤。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呢。”
　　“这样啊！”杨柳倒是好客得很，再加上以前受了晚月不少照顾，于是提议说：“姐姐若不嫌弃，可以住我这里啊！反正将军好些日子都不会回来，要是你来与我作伴，我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将军这么忙么？”还是说，杨柳其实过得不好？
　　“之前也不是如此的，就是昨天进了宫之后就说是有什么军机大事要商量，忙得不可开交。具体的我也不可能知道，不过……”杨柳附去晚月耳边，小声地讲：“听说皇后要回来了。”
　　“皇后！”这两个字于晚月来说是极敏感的，她多少也能猜到为什么皇后回来，将军就开始这般忙碌。
　　杨柳点头，许是好多事情憋着也不能与那些下人说，而晚月这人向来口风很紧，杨柳便将她当做一个述说的对象了。“你应该是不知道的，其实早在皇上下令迁都，大队伍走到响水城的时候，皇后就跟他们走丢了。宫里想将这事情封死，却还是没瞒过国丈大人，也就是余老板。皇上就怕将余老板得罪了，派人到处找皇后，找了许久许久。终于前些日子那些人把皇后找到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这些事情晚月自然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你知道皇后什么时候会到宫里么？”
　　杨柳回答不上来，还有些郁闷，说：“姐姐对皇后这么有兴趣？”
　　晚月眨了眨眼，缓缓地摇了头。

　　“你先前说，你是从宫里出来，所以看见我的？”
　　“是啊。”杨柳说：“皇上有个五岁的小公主，大概同我太投缘了，皇上带她来过府里一次，她回宫之后时常就嚷着要见我。皇上见如此了，便下旨让我任了小公主的琴师。宫里精通乐器的人多了，哪里需要我去教？不过是给我一个随时都能进宫的权利罢了。”
　　“看来官太太进宫也不容易啊。所以你得了皇上的特许，都是一个人进宫么，连丫鬟都不带？”
　　“丫鬟当然要带了！”杨柳解释说：“即便带在身边一点用处都没有，也还是要带上的。宫里那些娘娘，哪个不是成群的宫女太监跟着，我们若是只身进宫怕是会被笑话了。”
　　“是么？”晚月忽而露出一副很是向往的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杨柳：“什么时候，可不可以也带我去看看？去，见见那个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晚月的那满脸向往，让杨柳觉得不太适合她。因为晚月并没有太多的欲望，她也从未见过晚月对什么东西有太大的兴趣。可既然晚月都说出来了，或许真是想去的，就像晚月说的，皇宫那种地方，不懂其中黑暗的百姓，人人都向往。
　　杨柳想了想，觉得问题也不太大。“姐姐若是想去，明儿就能去的。就像以前你扮丫鬟的时候一样，跟着我，不说话就没问题了。”
　　“真好。”晚月笑起来。“不过这两天先不去了，我想到街上去走走，而且张鹤他们之后两三天估计也该到了吧。”
　　“那么什么时候想去了，什么时候告诉我吧，我替你安排好就是了。”
　　“谢谢。”

　　如晚月预计的，张鹤他们两天之后赶到了丘城。货行的掌柜将一封信交给了张鹤，张鹤看了，便去了将军府。见了杨柳，见了晚月，与老年一起，这四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并不好说话。
　　“晚月姐姐不是说想去吃丘城的名小吃么？我每天都要进宫去陪小公主，都没时间陪她去。既然张鹤你来了，就带她去吧。”
　　“也好。”张鹤点头，与晚月说：“我带你去吃丘城最后名的卤味吧。”
　　晚月看了看杨柳，心中有些愧疚，毕竟人家一心帮她，他们却瞒着她这重大的事情。最后还是在杨柳心急的催促下，她才和张鹤一起出去了，因为杨柳说那家店只有上午才会开门做生意。

　　不过是演了一场戏罢了，晚月想，或许杨柳会是她进宫的唯一希望，所以她怎么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将杨柳隔离开？

　　才分开这些日子，甚至不比以前任何一次分离时间更长，分开时以为或许再也没机会相见，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聚在了一起。老年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他们朝着说好的那家店走去，路上平淡地就聊起来了。
　　先开口的是晚月，难得的是，她问起的竟然是施晶晶。
　　“晶晶她……”张鹤看了看晚月，有些沮丧。“她不愿意跟我走。”
　　“为什么？”
　　“她说她过得很好。”
　　“是吗？”晚月淡淡地问了一声，其实已经从张鹤的话里听出了其中的故事了。
　　然后换了张鹤提问，问她：“你已经见过余老板了吗？”
　　“还没有，他不想见我。”
　　“为何？”
　　“我没保护好他女儿，他自然记恨我。”
　　“说不上记恨吧，不过生气到可能是真的。”
　　晚月哼笑了一声，便听见张鹤又问她：“你有打算了么？”
　　“没有，先等等再说吧。”
　　“等？”张鹤不解：“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忆然回宫的时候。”
　　“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不是我不着急，只是着急也没用啊。”
　　“我是说，你若真是一点打算都没有，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晚月这便弯了眉眼，说：“有用的计划我是造不出来的，不过边走边看的棋倒是有一步。”
　　“说来听听。”
　　“嗯。”晚月说：“我答应住在将军府，并不是因为那里好栖身，而是杨柳的身份或许有用。她几乎每天都会进宫，宫里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忆然回宫之后，若是不能借着回家省亲的由头出宫来，我便要想办法进宫去。余老板若一直不愿见我，杨柳便是我进宫的唯一希望。忆然的事情，余老板一定比我更着急，一定是拼了他的那条老命都不会让忆然受到伤害的。”
　　他的那条老命。晚月故意这样说的，在无力的情况之下，凭着一双嘴皮子报了那一盆冷水的仇，虽然这两者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张鹤问：“就算你与忆然见了面，又能怎么样？”
　　“就算什么都不能，最起码她会知道我在这里，那样一来，她在宫里也会稍微安心一些。”
　　晚月想起忆然说的，她能做的事情很少。晚月又何尝不是呢？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女人，面对皇帝这样的强敌，她能做什么？似乎是什么都不能的。所以在晚月看来，一切的希望都在余老板身上。
　　“余老板不见我，你或许还能说上话。所以那边的事情，你帮我留意一下，也帮我探探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打算。他若是有什么计划告诉了你，需要你帮忙，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知道，或许我还能做些什么的。”
　　“他若是连我都不愿意见，又要怎么办？”
　　那是晚月一点都不想看到的事情。“你先去试试再说吧。若是真的不行，唯有等忆然回来，我见了她之后，由她去与她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