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一、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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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农舍，忆然与晚月都换上了男装，易容成了男子。忆然着了件布衣，虽是布衣，却也是一位公子哥的打扮，不过是为普通人家的公子罢了。相对于公子，晚月则扮成了一个小随从，跟在忆然身边。
说是这样的，忆然才不过学了妇人样子，别的一概不会。晚月虽同为女儿家，却比她会扮男子，于是扮个小随从，替公子跑前跑后，替公子与别人传达意愿。就如此，二人同行向北面去了。
同是向北，这二人却与施晶晶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道。两个小女子上路，自然要走大道才比较安全。走了大半日，都过了晌午，她俩才遇到一个茶亭，要了两碗清茶解热。
晚月从包袱里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递出一个给忆然，忆然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接了干粮，自顾自地吃起来。
忆然定是生气了，想以前，从来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岂有别人替她做了安排的道理？而晚月只是一副丝毫不觉得自己理亏的样子，甚至是觉得是忆然希望跟她一起走的。
晚月并非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她的淡然不过是她在每次行骗中学会的本事，也是她习惯了的事情。在忆然看来，晚月无事得让她很不开心。而晚月心里却并非那么平静，她是知道忆然对她不悦，不想多说什么让忆然有理由发挥罢了。
晚月说，出来之后忆然尽量少开口，她不会模仿男子讲话，免得让歹人多了心眼。晚月自己用了一张较为年幼的面容，看上去便是尚未成年的人，所以说话声音若是柔了，别人也只以为小子只是乳臭未干罢了。
既然不能开口，忆然那一肚子的气都没出发。后来想想，她也懒得理了，要是与晚月计较起这些，不定晚月还会得意起来，再计划着下个莫名的事情。
日落前，她们终于到了个镇子，二人进了一间客栈，晚月便邀着忆然在一张空桌旁，说：“公子先坐一会儿，我去要个房间。”
忆然累了，有得坐自然坐得舒坦，只朝晚月点了头，便开始捶自己那双发软的腿。
柜台那边，晚月要了一间房，不必太好，只是尽快将饭菜备好送到屋里便可。掌柜的给了店小二房门钥匙，晚月这才去请忆然上楼。
店小二引两人上楼，不时回头看看他们，心想着，那公子哥一副穷酸书生打扮，却是长得很俊俏。他主仆二人要么是去投靠权贵亲戚，要么是赶考落榜而归了。
进屋后，晚月打发了那店小二，忆然终于有机会开了口，当即便说：“你怎么不给几个钱与那店小二做打发？看他刚才用怎样的眼神在瞧我们，真是被看扁了！”
“你我穿着这样的布衣，哪里像是有钱人？若是给钱做打发，他定会觉得奇怪”
忆然无语极了，自己走到衣架旁，解了腰带挂在上面。坐在床上的时候，她忽然就巴不得连那裹胸布也一起解了，那样才能让她觉得舒坦。天热了，自己裹着这东西，还被晚月拐着在外面赶路，想想都觉得憋屈。
“你说的那个地方不远，需要花几日可到？”忆然用累极了的声音问。
“二十几日。”
“二十几日？”忆然累得惊讶的力气都没了，气结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远？”
晚月说：“步行，自然需要花这么久。”
“为何不找一辆马车？”
“你驾车还是我驾车？”
“雇人驾车不就了了？”
晚月轻叹一口气：“你我皆女子，与车夫上路，是怕人不知我们身份，还是你嫌我们这样上路还不够危险？”
此时忆然更加无语。“既然危险，又为何不干脆先回去，然后让老年或是张鹤去帮你买药？”
晚月解释道：“一是药材贵重，怕别人办事不牢靠。二、你让我把青蝶还给你，这点我无能为力。此次出行算是我们独处的机会了，晚月与青蝶有何不同，为何不同，这些都是你能去了解的东西。”
作为理由，忆然对前面那个并无兴趣。可是第二点让她彻底掉进去了，她若是能看明白晚月与青蝶，或许自己就有办法能转变她与晚月之间的关系。可她又有些忐忑不安，害怕那些让青蝶变成晚月的原因，就像晚月先前讲的那句话一般，直接就扎到她心里去了。
然而晚月没说出来的，是她自己也想知道的，晚月与青蝶有何相同，为何相同。其实她不想再与忆然在一起的原因，她自己都不太清楚。比起想不想，其实更准确地或许应该说是她有没有那样的能力让自己接受现在的忆然，现在的自己。
吃过晚饭，晚月让小二弄来了木桶洗澡。忆然洗澡的时候，她一直都在门口坐着，生怕别人一推而入。轮换了，就让忆然在那去坐着。待小二收去了木桶，她们的这一天也差不多完了。
忆然心想着早些天亮，却因为难眠而觉得夜漫长，哪里像是昨晚上因为逃跑而彻夜未眠的人？可到了早晨晚月叫她起身时，她又觉得双眼酸涩，稍不留神就又睡了过去。
因为要裹胸，晚月不能由忆然继续睡了，将她从床上捞起来，守着她洗漱、换衣服。只是没有休息好的人，难免要显出一些不对的地方。忆然背着晚月裹胸，晚月瞧着那长布裹得凌乱，且松散得很。她跟忆然讲，忆然直接茫然地转过头来，那些长布就更加松散了。
晚月上前接住那些都快掉下来的布，焦虑极了，说：“你瞧你，昨晚上抓鬼去了？”
“捉鬼倒是有些成就感，可偏偏我仅是难眠罢了。”说着，忆然紧扯了几把掉下来的布条，捞起来了便要继续。
晚月怕刚才的事情再来一次，于是说：“我来吧，你就站着就可以了。”
忆然茫茫然地将手里的长布给了晚月，自己还是背对她站着。
长布一圈一圈地绕过胸前，起初忆然也没觉得什么。可是裹到后来，不知是布条短了，还是晚月手短了，反正手指不时就会碰到她胸前那极为敏感的地方。要将那感觉说成是痒，忆然又觉得不太贴切。可她终究没法子纠结这样的问题，只是忽而就脸红了，不禁就将双手收拢，挡在了胸口。
“你怎么了？”晚月的动作受了阻，便向前倾身去瞧忆然，这一瞧，又疑惑起来，伸手贴了忆然额头，问：“怎么脸都红了，哪里不舒服么？”
忆然急忙摇头，让晚月赶紧将布固定好，她好穿了衣服下去吃饭。晚月觉得她那反应很是奇怪，于是不解。可她毕竟是个媒婆，哪怕只是个行骗者都好，她也算是个媒婆。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对她来说，就算是没经历过，却也是知道不少的。终于悟到了那些微妙，晚月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或许这趟出来是对的。晚月看见忆然跑到一旁去穿衣，自己却站在那里，偷偷回味了什么，偷偷也将指尖藏进了手心里。
早餐点了两份包子，两碗粥，忆然说不爱吃外面的包子，晚月只好换了一份花卷。吃着，忆然忽然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自己干爹是皇宫里的老公公，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这么一说，忆然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总是替皇帝给自己问寒问暖的那个太监。
“怎么不吃了？”晚月悄悄问了一句。忆然给她使了个颜色，让她听旁边那桌人在说什么。
那人说：“我才从丘城回来，干爹告诉我……”到这，那人放低了声音，也都邀着旁边的人凑近了去听他。“皇后不见了……”
旁边那两个险些放声笑起来，直说他瞎乱编造，不怕砍头，殊不知旁边的忆然端着粥碗，吓得都快屏气来抑制狂跳的心了。
“公子，粥已经不烫了。”晚月将粥碗往忆然嘴边推了推。忆然这才回神，忙喝了一口。晚月又将泡菜碟子送过去，让她吃了一口。
旁边那桌人说得正在兴头。“干爹说，这事不可张扬，别人要是知道了，你我都得掉脑袋！”
“这可是小兄你的不是了，这掉脑袋的事情怎么能告诉我们？”
“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就是了？”另外一个人忙让他住嘴，又与太监的干儿子说：“怕要砍头，你干爹为何又要告诉你？”
“话说来有些长，本来宫里都鲜少有人知道皇后不在的，谁知国丈去了丘城，三天两头吵着要见皇后。皇上交不出来人，拖久了自然会被发现。宝贝女儿不见了，国丈岂会罢休？他让皇上必须将皇后找到，不然就将自己所有钱财送去卓然国。若是国亡了，皇上哪里还有安稳日子？可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找人，便派了许多人暗查。
前些时候有人说好似在响水城见过一位与皇后相似的姑娘，可是过去的人又只是一无所获。干爹也是没办法了，就与我说，让我托人帮忙找找，说若是找到了，重赏。这种好事小弟我怎会一人独揽，立刻就想到你们二位兄长。”
他们的话像是流水一样不间断了，忆然越听越难受，干脆擦了嘴，提了手边包裹出了客栈。晚月结了钱急忙跟上，陪着走了好长一段，出了镇子才敢拉住她。
“你慌了？”
忆然无力地站着，回答说：“怎能不慌？”
“此刻你用着别人的容貌，无人知道你是皇后。”
“换你后半生都用别人的脸生活，你会开心？”
晚月虽不是每日都以别人的样貌在存活，却也很少用自己的真实面容。这一点似乎也是由忆然而来的，因为是由那心病而来的。“不愿前者，不愿后者，那你不如回去皇宫做你的皇后，便不用易容，不用带着别人的长相过日子了。”
忆然哭笑不得。“这么许多日子下来，你都不忘要让我回去做皇后？那你昨晚说的话算什么，我留下来又算什么？”
晚月不语，忆然觉得心里头好难过。她说：“你要我帮你，我回去做了皇后，让我爹赠你无数钱财不是更直接？你不留我就罢了，我这就回去告诉那三人，我是皇后，这就与他们回去。到时候他们去领赏，本宫亲自赏他们！”
本宫，忆然特别强调了这两个字。说完了，她以为晚月会阻止她的，可晚月依旧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要开口的迹象都没有。忆然失望了，甚至是绝望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她转身，真的就朝着刚才的方向走去。
晚月见了，慌乱不已，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的。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恨忆然，可那些恨在见了忆然之后，真的又恨了多少？是不是她一开始表现得太过分，所以到现在都觉得不好意思去讨好？
忆然的转身是极犹豫的，忆然的脚步也是很缓慢的。她想晚月上前挽留，她怕晚月就这样让她走了。她的承受力似乎远不如晚月所给的沉默，走着走着，她再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了。
就在几米之外，忆然停在了那里。晚月心上一阵痛，却非她的心病发作。她上前去，蹑手蹑脚地，看见忆然死死地低着头。她绕到忆然面前，轻轻唤了一声，而忆然没有抬头。她伸了手，去抬起忆然的脸，感觉到那脸上的温度，又看见了忆然双眼通红。
忆然撇开脸，推开了晚月的手，不觉此时那红了的眼眶瞬间掉了泪出来。她若是走了，若是回去做了皇后，那才会是让她后半生都不会开心的事情。晚月应该懂得，可晚月只是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只是拿了块帕子一个劲地给她擦泪，怕她把那些妆给哭掉了。
晚月从没想过忆然会掉泪的，想起以前，自己总是给她压力，让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她都没表现得这样。自己真是让忆然这么重视？
看了看四周，偶尔路过的一个人看见忆然站在路边哭，都是一脸嘲笑。晚月觉得这极为不好，便强行将忆然带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一、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