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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听闻 ...

  •   屋子里站着两个人,由身高区别,是一高一矮。高一些的人在整理衣物,却突然有些激动,便扔了衣服,将矮一些的人拉到一边焦躁地说:“我看皇后娘娘这样子该是时日无多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陪她,不如我们自己走吧!”
      “嘘!”矮一些的姑娘赶紧捂住她的嘴,惊掉半条魂地朝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直到确定床上的人睡得安好才松了一口气。“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被杀头?”
      高一些的姑娘撒开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连皇上都丢下皇后,跟着大臣在逃命了,谁还有空来杀我们的头?倒是我们,与其留在这里陪皇后,不如赶紧逃命要紧!”
      这一高一矮,是从锦城皇宫里出来的两个小宫女。她们话语中提到的皇后,正是那个躺在床上,看上去是奄奄一息的女子。

      余忆然是锦国的皇后,是进宫时候年纪最大的,是娘家最有钱的,也是最倒霉最可怜的皇后。在她与皇帝大婚的当晚,卓然国竟然发动了大肆进攻。大婚半途作废,皇帝甚至一个多月都不曾有空过来见她。终于有天她看见皇帝了,却已经是带了行囊要与大队一起迁都至丘城的时候。
      是了,就是这么月余时间,卓然的军队打到了锦城附近,锦城周围无可抗衡之军队,于是成了危城。为了保命,皇帝便只好听从那班大臣的建议——迁都,实则逃命。
      锦国,在经历了两百多年的昌盛时期之后逐渐走向了衰亡,江山传到华锦帝手中时候,已然残破不堪。那年华锦帝十四岁,无君主之才能,凡是听信大臣,于是年年进贡珍宝钱财与别国,或是让王子公主去和亲,求来一些国家的救助,以换取短暂的安稳。
      起初几年这些方法还有效,只是时日一长,锦国国库亏空,也再无什么王子公主可以去和亲换太平了。于是战事增加,胜少败多。
      锦国衰弱,四面皆是敌,在这些邻国之中最强大的敌人便是卓然国。便有人断言,锦国之灭亡,必亡于卓然。
      迁都时候路途遥远,余忆然在离开锦城之后不久便因为水土不服染了疾病,之后又因为不堪舟车劳顿,终于被大部队丢在了这响水城,只留了两个婢女给她。
      皇帝其实不舍,虽然他有其他妃嫔,可皇后才进宫不久,而他尚未一亲芳泽。只是大臣用皇位相逼,他不得不放弃皇后,并且到了丘城之后还不能告诉国丈皇后没了。

      余忆然虽有些神志不清,却记得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所以她对那两个小宫女说的话并不诧异,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她躺在床上,听着小宫女的对话,虽然理解,却也很是难受。心里头有些急,这一急,那一点好不容易找回来意识就又要飘远了,远到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还能再次将它们找回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轻到难受,之后她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昏睡不知多久,余忆然再次醒来,而这时候早已剩下她一个人。一个人的房间,光线却很充足,而她好像是睡了很久,这会儿还能有些下床活动的气力。
      小宫女离开的时候给余忆然放了一个玉镯子在她枕头边上,那算是她们最后的良心,毕竟在宫里的时候余忆然待她们不错。这也让余忆然心里好受一些,起码她们还会想到她暂时死不了,死不了就需要吃饭,需要过日子。而她此刻正好饿了,便拖着羸弱的身子慢慢下楼。

      皇帝下令迁都,部队走的却是小道,所以城里街上并未发生什么大变动,除了一些胆小之人听说此事之后携家带眷地离开以外,这里都的一切都很正常。
      客栈里还是有那么多人来投宿,楼下吃饭的人也有那么多。余忆然下楼之后便到了柜台,她是想要让掌柜给弄些吃的,却被掌柜叫着付了这些天的房钱。
      她们在这里一共住了三天,而那两个小宫女走的时候也都预付了几天房钱。可是掌柜就看着余忆然柔弱好欺负,不但不告诉她房钱已经够她住到大后天,还要抬高价钱问她收了前两天的钱。
      余忆然手上只有一个镯子,虽不是价值连城,却好歹是宫里拿出来的。即便很不值得,可她只能将它抵了出去,谁让她一个弱女子敌不过这些大老爷们?
      身边桌上的饭菜,无一不是诱惑着余忆然。那镯子可以换下十几桌菜,而余忆然只要求给她能吃饱的东西。可是掌柜拒绝了,且见她那病怏怏的样子,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让客栈沾了晦气,便让店小二上楼去收拾了她少得可怜的东西,赶着她离开客栈。

      离开客栈走在街上,余忆然可怜起了自己。锦国再弱,她好歹也是皇后,她爹是锦国的富商,富可敌国,可是她此刻竟然可怜到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
      其实这样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她离开了皇宫,起码她可以自由地过自己的生活。此刻她真的好想找到那已经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然后跟她说自己已经可以不用做皇后了,她可以……

      张鹤刚将施晶晶的柳琴送去店里修理,才从店里出来便看见一个女子步伐不稳地走在街上。正在他想着她大概会倒下的时候,那女子便两腿一软,身子随即倒向地面。一时心急,张鹤便冲上前去将她接住。
      “姑娘!”他尝试唤醒她,却是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女子面色如纸,看来像是有病在身,张鹤不知其住所,便擅自做主将她带回了大宅里,救人要紧。

      秋天,太阳并不毒辣,可余忆然还是受不了那样的照射,所以她眼花了,脚软了。她只想躺下,因为再也没有力气去站立,于是顾不得这是否是大街上,她只想躺下。
      在她再次失去意识之前,她并没感觉到自己倒在了坚硬的地上,而是有人接住了她,并听见一些像是幻觉一样的呼唤声。可她回应不了,她连动一下喉咙这个动作都无法做到。

      若蝶之飞舞,翩翩而起。若叶之飘落,昏昏而坠。
      余忆然发现自己竟然再次看见了那人的舞蹈,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做过这个梦了。梦里那个人的舞姿还是那么美,却也依旧那么遥不可及。每当她想要上前的时候,那人便会以远离作为回应,然后越来越远,任由余忆然怎么都追赶不上。直到她彻底消失,就像一只蝴蝶飞走了。
      猛然,余忆然醒来,睁眼第一瞬间差点就喊出了那个名字。可她发现自己床边有个人,便下意识地收住了并未发出的声音。而床边那人更是因为余忆然突然的睁眼而吓了一跳。
      “你醒啦!”那人愣了一会儿便惊喜极了:“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水!”说着,她便去倒来一杯温水,扶着余忆然起身,慢慢喝下。
      “你睡了好多天了,别的姐妹们都担心你醒不来了呢。”
      余忆然有些应付不来这种自来熟的人,所以显得尴尬不已。“你是?”
      “我叫施晶晶,你现在在我们的大宅子里,宅子里还有两个姐妹呢。”
      “宅子?”余忆然觉得十分茫然,她怎么就到了一座什么宅子里?然后眼前这的施晶晶是谁,她还是一点概念都没有。至于这个施晶晶说的那些姐妹,她就更是理解不过来了。
      “你好些没有?睡了几天是不是饿了?我去把张鹤叫过来,他特别担心你呢!”
      “张鹤?”余忆然连前面听来的那些都还没弄清楚,这会儿又出现一个张鹤,要她怎么理解?她已经彻底混乱了。
      “嗯!”施晶晶说:“就是他把你带回来的,还给你请了大夫,大着胆子把你留下来了。”
      什么叫大着胆子?余忆然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她真的不能再想了,再想起去或许又得睡上好几天。
      于是她下了床,还是很虚弱地站着,莞尔笑着与施晶晶说:“既然是救命恩人,就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
      “嗯!”施晶晶点头,赶紧把余忆然扶回床边。“我把他叫过来就是了,一会儿我先找个丫头来给你穿衣服。”
      “那忆然先谢过了。”
      “忆然?你叫忆然啊!”施晶晶欢喜道:“我喜欢这名字呢!”
      余忆然羞涩地笑了笑,她不知道说什么,施晶晶太热情,而她自己并非是喜爱吵闹的性子。

      施晶晶离开之后,很快便有人过来伺候余忆然穿衣服。从丫鬟口中,余忆然得知了几件事情,首先这个宅子的主人是个女的,可丫鬟并不给余忆然介绍人和关于主人的事情。然后,宅子里除了张鹤,住的全是姑娘,并且全是张鹤救回来的。最后,张鹤是帮宅子主人做事的人,因为说不上是雇佣关系,便谈不上是手下或是下属。
      张鹤看起来不像是锦国人,他的五官要比锦国人突出很多,看上去倒是很像卓然来的。这是余忆然对张鹤的第一印象。
      张鹤确实是卓然人,只是几年前到了锦国谋生,卓然那边也都没有他的亲人了。本来孤身一人便打算过漂泊的日子,谁只遇到了晚月,这才不得不弄来了这么个宅子作为落脚点。
      晚月,便是丫鬟口中所说的宅子的主人。

      关于晚月,张鹤也不怎么谈及。他说得多,问得多的是关于余忆然的事情,为什么她的身子会这么弱,为什么会在街上晕倒,她是哪里人要去哪里?诸如此类,问了不少。
      余忆然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皇后,一来怕暴露身份,二来,难道不觉得“身为皇后却被人丢在了外面等死”这样的事情很好笑吗?这样的话说来又有谁要信?于是她说“你叫我忆然便可以了。”
      “忆然姑娘好。”
      张鹤这么说着,忆然这才想起自己那日从客栈出来时候并没盘发,所以这里无人知道她已出嫁。这样也好,反正她嫁了与没嫁都无太大区别。她也不想回到宫里,不管那皇宫是在锦城还是在丘城。
      忆然说自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家在临城,因为跑太远又水土不服所以染了病。因为盘缠花光了,无钱上医馆让大夫治病,终于支持不住晕倒在了街上。
      为何要从家里逃离?无非是家中定了亲事,她不愿顺从罢了。这一点她自认为不算骗人,她是不想从的,只是她没有那个能力罢了。
      “那……忆然姑娘可有去处?”
      忆然摇头,她没钱,又是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可能一个人去什么地方?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张鹤很是可怜忆然,觉得她一较弱的姑娘流浪了这么久也很不容易了,现在她身子还那么虚弱,大夫说她好歹要调理上两三个月。再说她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要她离开之后如何生存?万一此后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实话张鹤一点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离开,可他没能说出什么“不如先留下,等到调理好身子之后再说其它”之类的话,因为这事情他说了不算。
      “这样吧,这几日你先住下,我把这事情跟晚月说说,看她是否能同意你留下。”
      忆然淡淡笑着点了头,与张鹤道谢。

      这宅子里住的,出晚月以外,算是主人的有个三女子,包括施晶晶在内,她们都未许配人家,也与张鹤没有那种关系。宅子分了很多院子出来,张鹤独自住在后院。
      忆然现在住在客院中,与大家隔得都有些距离,若是以身体不适作为理由,她就能减少与他人的来往。忆然想想,暂时留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决定。可是听张鹤这话,又想起先前施晶晶说的,忆然不得不认为那个叫晚月的人似乎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让她留下。
      只能听天由命了,在忆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除了听天命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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