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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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奇怪。”这话说完，张鹤不但没走，更是重新走回了刚才的地方坐下了。
晚月瞧他那样子便是准备长谈一番，于是也坐了回去，问道：“何处奇怪？”
“从那次你为忆然的琴声伴舞开始我就觉得你很奇怪了！”张鹤盯着晚月，样子就像是在做某种深入的探究一样。“你哪里是一个会做出那种奇怪举动的人？晶晶她们在你面前弹奏曲子无数次，你没有任何一次上前去为她们伴舞。可忆然才弹了那一小段，你竟然就情不自禁地上前了。”
晚月牵动两边嘴角，就连那双眉眼都随之弯了起来，可是这样的表情十分虚假，十分僵硬。“我不是说了吗，忆然是我一姐妹的恩人。她救过她，却也让她很痛苦过。我不过是想要替我的姐妹出口气罢了。”
“所以你跳得那么投入，那么忘我？甚至不管自己的旧疾，像是在挥洒你那根本经不起折腾的生命一般去帮你姐妹出气？那样的意义何在？你又并非忆然在乎之人，你的举动于她哪里会有影响？”
晚月不语。
“若是因为你的姐妹，所以你针对忆然，这样的因果关系我能接受。可你何来姐妹？”张鹤不禁发出疑问。“与我相识之前认识的？那么她在哪里，为何我从未听你提起过？”
“你想知道？”晚月问。如果张鹤想知道，她倒不介意告诉一些。
张鹤自然点头。
“我有一个姐妹，出身青楼。就在她‘出阁’的那天，她决定逃离，却被人抓了回去。幸在忆然出手相助，给她赎了身，还给她安排了住处。她叫青蝶，其名是由忆然所取，‘青色衣衫，飞舞蝴蝶’之意。”
一段话下来，张鹤有些无言相对了。并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他并没想到晚月能这般轻易地就将故事讲给他听。不过话说到了这里，晚月却停下了，于是张鹤追问：“然后呢？”
“然后……”晚月眼神中少了一些光彩，有些回忆迅速蹿出，可是好多都被她跳过了，她也没告诉张鹤，只是捡了一些来述说。
“忆然是富人家的千金，所以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必定无忧无愁。总之经过了一些事情之后，她俩关系就变得极为要好，要好到只有她们自己才明白那种感情，而旁人都无法理解的程度。可这并不是她们反目的原因。”
晚月不会告诉别人住在她们宅子里的忆然就是当今皇后，自然了，忆然姓余也都是尽量不要提起的事情。
两个小女子相处在一起，整日虽没太多事情要去做，却因为是彼此陪着，所以觉得再无聊的日子都过得很快。那时候，青蝶作为余家的琴师而能自由出入余家大门。而忆然喜欢上街玩耍，自然也经常去青蝶住的院子走动。
其实青蝶与忆然的关系再好，也根本没人想过任何不该想的东西，因为她俩的相处从来都很规矩。虽然在那些表面的事情之下，她们能感觉到的是很特别的感情。可她们都懂得克制，特别是青蝶懂得一点，忆然是大家闺秀。
就是关于那些婚嫁的问题，多少是会影响到两个人的情绪的。可是那些并没有发生的事情，再是让人不安，都不会觉得日子过起来很煎熬。
忆然是要做皇后的，就在‘忆然迟早有天会嫁人’这样的事情对青蝶造成极的困扰越发明显的时候，这样的消息就从皇宫里面传了出来。那年忆然十八，离忆然救下青蝶的时候正好两年。
原本以为的美好，被这突然到来的消息完全破坏了。青蝶不愿接受，就时常与忆然说起这事。每次都说是要为两人的未来做打算，总是要找条出路的。而忆然根本应答不上什么，只与青蝶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是两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岂能与高高在上的皇权抗衡？青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忆然身上，忆然则是靠着她的父亲。可是余老板无法说服皇帝收回成命，忆然要做皇后，已是定局。
本来无奈已近绝望，偏偏在极为难受的那几日里，青蝶连忆然的身影都没见到。
自打忆然要做皇后的消息传出来，好多人都到余家去拜访，希望可以沾些光，希望可以拉些关系。余家的门槛就快要被踩烂了，青蝶根本挤不进去，只是听见某些从余家出来的人说着一些“忆然待他们都很好，倒是很有一国之母的素质”之类的话。
有人离开了，青蝶便又让人去忆然那里通报。那人却根本不搭理青蝶，只说是小姐近几日很忙，没空见她。
被委婉地请出了余家，青蝶站在门口就不知应该去向何处了。她不是不死心地在门口等着，只是想要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所以舍不得离开罢了。
一个是从青楼出来的女子，一个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这两个人相比，自然是后者能让忆然过得更好。不知应该去向的青蝶，站在余家门口的青蝶，此时想着这样的事情，明显是自卑了。
与皇帝相比，有谁能不自卑呢？而青蝶的自卑，不单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更是因为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可她也不信忆然会这般现实，会做出为了当皇后而抛弃她的事情。
在那小院子里，青蝶熬过了好几日。终于有天忆然来了，青蝶很是高兴。她以为忆然会说想她了，或是一些这之类的话语。可她都还没来得及期待，就听到忆然与她说，说是为她寻了一个夫婿。
青蝶问她这是为什么，她只淡淡笑了，说是哪天她进了宫，会不放心青蝶一个人在外面，于是帮她找个人，一个可以照顾她生活的人。
“原来你并非过来看我，不过是来通知我，从此互不相干罢了。”
青蝶说了这样一句话，忆然才皱眉。忆然说不想让青蝶再过以前的那种日子，如果她进宫之后，青蝶再被人卖了怎么办？
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是非得用这个办法。可是，青蝶总有一天会成为人妇，那么忆然情愿自己帮青蝶选好那个人，那总好过她根本就不知道青蝶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最起码，她找的人能保证青蝶一辈子不愁吃穿。
青蝶望着忆然，苦苦地就笑了，她想起那天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一国之母”了。是啊，一国之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能有皇后娘娘赐婚，那是何等荣幸的事情？可是青蝶岂是这种容易屈服于命运的人？如果是，她早就成了青楼里一时风光的头牌姑娘了，哪里会在这里承受这种痛楚？
忆然说的事情，青蝶没答应，可是也没拒绝。她只与忆然说，自古就有许多女子为了忠于自己的感情而不屈服于任何逆境。可忆然是做不到了，而她自己也没法改变现状。她说后天是十五，虽是寒冬季节，却也希望可以与忆然一起赏月。那之后……那之后嫁还是不嫁都好，她答应忆然，自己一定会好好过日子。
人若是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是否总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忆然无法抗旨，青蝶便对她失望了，所以这都是忆然的不坚持，而忆然要让青蝶嫁人，就更是成了青蝶恨她的原因。
青蝶从来没想过寻死，她不过是想离开，在忆然心里留下一段不美好的记忆，然后离忆然远远的。可她根本没意识到冬天的湖水是有多么刺骨，刺骨到她才跳下去不久，便失去了意识。
好在后来她被张鹤救起，于是大难不死。这是她答应忆然的，她要好好过日子。可是她落下了心病，这病就如同某种标记一样，痛起来就会提醒她，一切都是忆然的错。
晚月与张鹤说的故事是去除了“皇后”、“余家”等字眼的版本。她说忆然与青蝶的决裂便是从那莫名其妙的婚事开始。只因为忆然不够坚持，并且还让青蝶嫁人，所以青蝶失望了，于是离开了。
此后的，晚月并不继续再说，因为说下去，张鹤就会觉得故事是那样的熟悉，熟悉的寒冷冬夜，熟悉的入水救人。
到了现在的晚月，她虽然记不清那时候一些事情的先后顺序，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听到某些事情时候的心情了。只是到了现在，她还是抓着心里头的那股子恨意，只是平时并没表现出来，于是没人知道那些事情的存在。直到忆然出现了，晚月才开始去想一些往事，一些像是人生污点一般的往事。
张鹤并没有不接受故事里的忆然和青蝶，他只是在想，能这么淡定地抖出别人这么大的秘密，此时的晚月到底是异常到了什么程度？还是说她到底有多狠忆然，有多维护她那所谓的姐妹？
可惜了，不管张鹤如何询问，晚月都不再继续述说。
其实张鹤应该想到的，那一句“青色衣衫，飞舞蝴蝶”所指的青蝶就是他眼前的晚月。可是他并没意识到，晚月也不想说得太明白。有些事情，还是由着听者自己明白过来比较好，因为那样能将打击降低到最小。
后来的几天，晚月都全心陪着杨柳。她若是要走了，还是有很多事情要与杨柳交代的。她现在会担心杨柳弄出些什么从来都没出现过的问题，所以都在不断重复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张鹤扮成小厮，花了两天时间去打听了，也摸清了刘公子时常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于是某天清早，他就去了北城门等着，等到刘公子从马场回来，便偷偷塞了一封信到他手里。
黄家小姐想请刘公子相聚，刘公子自然立刻想到此事不可伸张。黄小姐许是倾心于他的，可若是被人知道身为大家小姐的人，以书信求男子相见，那么黄小姐的名声定会受损？于是刘公子当即将书信收好揣入怀中，将随从打发了，也都与友人别过，自己便去买了几样东西作为第二天登门拜访的礼物。
书信已送到，接下来就看刘公子是否会上门。俗话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所以晚月开始与杨柳说起了，若是见到刘公子要与他谈一些什么，说话又要以怎样的语气和感情。甚至包括她会去弹起的那些散音是怎样的风格，这些晚月都一一跟杨柳说明白了。
杨柳真是觉得压力大了，这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她仔细听着晚月与她说的，好好的都记着，也都努力地做练习。可就算是拼命地集中精力，她都免不了要去想象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猜想的画面总有许多种，杨柳只希望那刘公子千万不要是个怪人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