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武灵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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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绝处总是会逢生。
平凡而简单的一日，所有人如常坐在武厅的麻垫上闭眼运气。
就在那么一须臾，岚音忽觉右脚脚腕处一阵细密的针刺般的疼痛。顺着针刺开的缺口，一道细细的热流从足腕处顺着小腿蔓延上来，就像毒发一般。岚音心下一慌，用双手紧紧掐住小腿，不让热流上涌，却发现无济于事。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师父，那道热流已注入丹田，在里面剧烈翻搅起来，引得岚音腹痛不已。岚音咬牙忍住，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云奂湜看见岚音一副难熬欲哭的模样，忙向父母禀告。云戬心里奇怪，便站起来伸手往岚音脉上搭去。
岚音怕被发现偷练《纵云术》，忙站起来退了一步，拖着哭腔道：“只怕是昨夜受寒，此刻腹痛难忍，师父师叔容我去一趟茅厕，我很快就回来。”说罢便深深鞠了一躬，夺路而逃。
待岚音出得门来，热流已自丹田内流出，绕着周身四处游走，仿佛一条觅食的长蛇。岚音只觉得从指尖到心肺无处不是极端灼热，口干舌燥，如火焚身。岚音赶忙打了一桶水，提起来从头灌下去，淋得全身湿透，再回房一口气喝了两壶水，又在青石板地上贴了一盏茶的时刻，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一些。而此刻热流也慢慢凉了下来。
岚音长吁一口气，以为终于平安无事，走出门准备回去。那股热流却趁此迅速降温不止。岚音刚一心想不是吧，便惊恐地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点一点被冷却，再一点一滴被冻结。岚音伸手摸了摸门廊大柱，竟感到触手生热。没一会儿，岚音就冷得双唇青紫，蹲下来筛糠似的发抖。
一切都如此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采取举措。
正当她心想惨了，自己是不是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一件衣服忽然披到她身上。虽是扬汤止沸，却也如萤萤微光，寄人以绵薄的温暖。
岚音感激地抬起僵硬的脖子，眼睛向上看，正对上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
岚音心里已猜到八九分，却仍问道：“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师叔看你那么久还没回来，就叫我来找找你。你怎么冻得发抖，还把自己搞成个落汤鸡？”水晗慢慢扶起岚音，向岚音的房间走去。
“刚才还热的跟火烧一样，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冻得要命。我现在感觉我吐出来的不是话，是冰条子。”岚音虚弱地笑笑。
“你还真是病的不轻。你试试从丹田里提气，真气可以御寒的。”水晗温柔地把岚音放倒在床上，脱去衣服，又压上几床被子。
“师姐，你知道我没有真气的……”说着便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将出来，溅了水晗一头一脸。
水晗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血也来不及擦，忙扶起岚音给她缓缓过送真气：“岚音，你还是自己试着运运气吧，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岚音一边苦笑，一边却仍依言试了试。这不试不要紧，一试就吓了岚音一大跳。
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奇异，丹田内有一团充沛雄厚的，长明灯般的温暖。暗自催动，却发现它听话无比，岚音让它向左臂，它便向左臂，岚音叫它回去，它便听话地回到丹田。岚音面露喜色，觉得好玩无比，便催动它在四肢百骸流动不息。渐渐地，也感受到了从前练武时图谱上绘出的各处穴道。依此玩了没一会儿，身体就恢复如常，再无异样。
水晗察言观色，试探着问：“师妹你……有真气了？”
岚音转转眼睛：“可能是吧。我只觉得现在一点儿也不冷了！”
“这是怎么回事？”水晗奇怪道。
岚音忽而想到最开始右足腕处的疼痛，便翻身坐起查看。发现足腕处那朵艳红的火纹已变成幽幽的紫色，心里又是欣悦又是奇怪。
“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回去问问师父比较好。”
一路行走，岚音感觉世界都大有不同。远处的虫鸣鸟唱清晰入耳，煦风微拂，花开叶落，都仿佛渗入岚音的血脉，一张一弛，尽在呼吸之间。
云戬听了事情的始末，坐在太师椅上瞑目沉思。良久，他把手里的茶碗一放，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我知道了。”
原本坐在麻垫上的弟子纷纷站起来望着他。
“恐怕这就是失传很久的武灵印。”云戬拈须感叹。
众弟子都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目光依旧迷茫。
“武灵印是极北蛮族的邪恶印记，种印者只能是女子，它能让被种者数年失去内力。种印的地方距丹田愈远，时间也就越长。但是若是被种的人日日勤修内力，失去内力的时间也会相应缩短。而且当年创印的荒渊老妪修为还不够高，印也还不够成熟。待到解印的一天，不但原本的内力会回来，这许多年的修为更是可以悉数增补上。”云戬缓缓解释道，“不过据说自有此印以来只有一个人可以解得此印。”
“就是那死了几百年的荒渊婆婆？”柳晴君也不禁好奇。
“不，那老婆婆自己也不会解。”云戬站起身，声若洪钟，“据传天上地下能解此印之人，只有我娘。”
“顾，顾夫人？”大家都大感诧异，却又在情理之中。
“对。”云戬罕见地面露自豪之色，“她可是天下第一武学奇才，三绝琴觞，只怕连我爹都不甚了解她。”
柳晴君扼腕叹息道：“只可惜她走的太早了，要不然还可以好好向她请教请教武艺。”忽然见大家看她的目光微有些奇怪，便赶忙又补充说：“也好让奔波一生的她老人家好好享享清福……”
“既然岚音修习《纵云术》能冲破封印，那不如崇音也一同修练罢。至于偷练秘笈之事，我也再不加追究了。”云戬言及此，忽然看到萧昱篁、水晗、杜琮稷三人期盼的目光，缓缓笑道，“《纵云术》修习不易，凶险万分，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有练成。老谷主又不知所向，无人指点。依我看，其他人修炼《纵云术》之事就先放一放，等时机合适，自会让你们修习。”
三人只得怏怏作罢。
此后数天，岚音一直都陷在一种极端的兴奋当中，一天到晚神采奕奕，对练武也愈发感兴趣起来，白天常常找云奂湜切磋比试，晚上也手捧《纵云术》直至深夜。为此，岚音每天都给自己灌很多浓茶，以免太过困倦。而有此恒心，功力也自是突飞猛进，势如破竹。又是半个月过去，贝崇音也忍过了冰火两重天的难耐经历,内力也从无至有，逐渐丰厚。
云奂湜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欢喜自不必说，担忧却不是怕他们的武艺超过他。他知道自己有一天必会继承情伤谷谷主之位，所以认定贝氏兄妹为新的护谷使，他怕岚音这样没命地练下去，身体会吃不消。人都垮了，还怎么做护谷使。
六月的一天傍晚，岚音正在房内梳洗，准备去用晚饭。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岚音心头一凛，抄起窗台上的匕首向后掷出，却只听得身后人嘿嘿一笑。
岚音倏然回头，看到黄芪正叼着匕首负手而立。
岚音抚抚胸口：“黄芪叔叔，你进来怎么没声音，吓死我了。”
“丫头，我进来怎么会叫你发觉，不过，应变有所长进嘛。”黄芪似笑非笑地理了理略掺银白的鬓发，“走，去你哥哥房里，我有话对你们说。”
岚音犹疑地望了他一眼，还是点点头。
崇音房里也不只他一人，洛湘正倚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崇音聊天，见他们进来，便招呼大家坐下。
洛湘是个精干的女人，平日里从不施粉黛，不喜绫罗，却身段窈窕，风韵十分。已过四十却还未嫁人，闲暇时只喜欢和黄芪饮酒下棋，偶尔出谷探听江湖琐事或购置谷内所需，岚音打小就觉得她早已超脱升仙，无欲无求。
“开门见山。我们这次来找你们，就是想让你们作下一任的护谷使，而少谷主也深有此意。”洛湘面色平常，语调波澜不惊。
“啊？我们作护谷使？！”崇音惊叫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黄芪一把捂住崇音的嘴：“你小声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可大师兄和二师姐武功高强，师父也早已看中他们……”岚音迟疑道。
洛湘摇头笑笑：“下一任谷主是云奂湜，又不是云戬，况且老谷主离去前嘱咐我们自行培养接班人。那萧昱篁和水晗虽说年长识多，根骨却颇为一般，而且也已生倦怠之心，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瓶颈，难以突破。你们虽恢复内力不久，却比他们勤奋得多，悟性也远强于他们……”
“总之，从今以后由我们瞒着老谷主偷偷指点你们，你们愿是不愿？”黄芪忽然直截了当地插话。
“愿！”兄妹二人对望一眼，沉下声音，心思却坚定无比。
“这样便好，快去吃饭吧，莫教他人起疑。”洛湘温柔地摸摸二人的头。
岚音应了一声，欣喜奔出，二人均是一样的心思。
世事难料，屋内众人俱不知，适才崇音那一声早已被隔壁屋里屏息敛气的萧昱篁听得一清二楚，自此烙□□头，祸根深种。
黄芪望着远远跑开的兄妹，畅然笑道：“这孩子眼里的灵气着实让人喜欢。”
洛湘轻轻握住黄芪的手，鼓起勇气：“师兄，那我们成亲，我也为你生一对双胞胎。”
黄芪闻言怔了很久，尔后温柔一笑，回望洛湘：“那就等少谷主继任谷主之位，我们就辞了护谷使，出谷成亲去。”
洛湘心中十二分的惊喜，却甩开黄芪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黄芪笑着自言自语：“都一起呆了四十几年了，还跟小姑娘一样害什么羞。”笑罢，又沧桑一叹：“算起来的话，我等今天，苦苦等了三十年呵。”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武灵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