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花影入梦来》亦棉

19、滑雪

　　从那日起，锦言果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她不再对这个世界抱着消极逃避的心理，而是积极去面对，她甚至拒绝了江月海想要送她去读书的想法，而是央求他让她进入公司，开始帮着他处理公司的一些简单的业务。

　　江月海虽然并不想让锦言这么早就步入社会，但是又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先在公司里给她安排了一个职位，观察几天后，他发现锦言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又十分好学，于是他也就乐于看到她的变化了。

　　新年在这种忙碌的气氛中很快就要来了，天气一日冷似一日，锦言是极怕冷的人，天天窝在暖气十足的办公室里，哪里也不想去，可她偏又是极爱雪的人，因此一到下雪天，就总是忍不住趴在窗台上，隔了玻璃看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看那些在洁白世界里尽情玩耍的人们，嘴角不自觉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怎么，又在看雪？这么喜欢，干脆也下去玩个痛快。”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江月海。

　　锦言闻言从窗台上起身，转过身来看着江月海，笑道：“不了，我还是怕冷。”

　　江月海走进来，递给锦言一个特快专递，说道：“月天寄给你的，快看看是什么？”

　　锦言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抬头看了看江月海，他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好像专门等着要分享她的秘密，她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快递拆开。

　　偌大的信封里面，除了一张照片，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锦言把照片拉出来，一颗心顷刻间如雪般冰冷。

　　那照片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江月天，她那样熟悉的江月天，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样温暖而明媚的笑容，在他的身边，却站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很漂亮，脸上也是带着那样明媚的笑容。

　　那样明媚而又温暖的笑容，就像是冬日的太阳，生生地照在那片雪白的大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直晃得人眼睛疼。

　　锦言此刻就有那样的感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她的心头荡漾，她竟一时失了神，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一动也不动。

　　他寄了这样的照片来，是什么意思？

　　江月海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呦，月天这小子找女朋友了？居然瞒得这么紧，刚和他打电话也没见他说啊？”

　　说完，看锦言还是没反应，又说道：“咦，这照片后面好像还有字。”

　　锦言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照片翻转过来，只见照片背面写着四个端正的大字“安好，勿念。”

　　安好，勿念？

　　原来他和她之间，到头来只剩了这四个字？

　　锦言内心生出绵绵的失望，一颗心渐渐冰冷起来，饶是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也不能使她感到半分温暖。

　　但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又可以说什么，做什么？锦言知道江月海一直在身边留意她的神情，因此把羽睫垂下，隐去所有的不合时宜，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再抬眼时，已是风平浪静。

　　“真是很般配的两个人，不是吗？”她微笑着说道。

　　江月海点点头，又说道：“对了，月天刚刚来过电话，说今年过年不打算回家了。我见你这么爱雪，突然想到一个好地方，过几天我带你去瑞士滑雪吧。”

　　锦言笑道：“过几天不就是新年了吗？新年不是都应该在家里一家团圆吗，哪有大过年的到处跑的道理。”

　　听了锦言的话，江月海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他似乎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家，我现在哪里还有家？”

　　锦言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甚少看到江月海这个样子，因此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半晌，喃喃说道：“对不起，江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月海的伤感只持续了一会，立马又恢复了平素那淡淡的神色，他说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父母出事后，每年过年我都会选择离开，若是留在这里，看着别人的幸福，难免感伤，你也不如随我出去散散心。”

　　锦言想想江月海的话也有道理，因此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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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了几日，等江月海将公司的事都交代清楚后，他就带着锦言去了瑞士。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瑞士一家十分有名的滑雪场，虽然非常有名，但游客却并不多，因为此地只接受VIP客户，并且入会的条件极为苛刻，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滑雪场在大家的心目中更加神秘。

　　江月海也是这家滑雪场的VIP客户，他一年到头难得来一次，却要为了这难得的一次付一笔昂贵的会费，他并不是为了那些虚名，只是因为实在喜欢这滑雪场的清净。

　　不过，这一切对锦言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在她眼里，哪里的雪都是一样，至于滑雪，她就更不知道是做什么了，她之所以会来，只是为了陪江月海而已。

　　他们抵达目的地的第二日，锦言刚起来，就有女员工捧了滑雪服进来，帮她穿上。

　　锦言摸摸身上火红的衣服，看看外面的皑皑白雪，缩了缩脖子后，终于咬牙走出了房门。

　　江月海早已在工具房挑选工具了，他和锦言一样也是穿着火红的滑雪服，听到脚步声，江月海抬头，看到锦言那副缩头缩脑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出来玩还苦着一张脸。”

　　锦言继续缩着脖子：“这么冷，怎么玩？”

　　江月海不理会她，把一套滑雪板塞到她手里：“拿好了，我们出发。”

　　江月海挑了一个坡度较缓的地方作为活动场所，然后开始手把手教锦言滑雪。

　　锦言一开始十分害怕，老是担心摔倒，摔了几跤之后，胆子也就渐渐放开了，慢慢地，她的身体开始发热，先前的寒冷感一扫而空，也渐渐觉出了这种运动的乐趣。

　　第一天练习的时候，江月海怕锦言累着，只是教了她几个小时就回去了，之后又连着练了好几天，锦言的悟性极高，几天下来，大有青出于蓝的味道。

　　这天，两人又一起外出滑雪，锦言觉得自己完全有可能驾驭这种运动了，她的好玩心起，提议道：“干脆我们来比赛吧，看谁先滑到那边那个山坡处。”

　　江月海笑道：“好，我让你先滑。”

　　他的话音刚落，锦言手下一用劲，滑板载着她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江月海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始终让她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锦言越玩越起劲，到了山坡处仍是意犹未尽，她转过头朝江月海吐了吐舌头，然后转个弯朝一个坡度更大的地方奔去。

　　江月海知道她也难得出来玩一次，因此并没有制止她，只是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

　　到了一处地方，雪地上树了一块木牌，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写着“DANGER”，锦言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此只是斜瞥了一眼，然后继续往前面驶去。

　　江月海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标志，知道前面有危险，因此他在后面大叫让锦言停下来，可是锦言此刻正沉浸在滑雪的快乐中，耳畔除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其他。

　　江月海急出了一声冷汗，赶紧在手下加了把劲，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希望能够赶上锦言。

　　可惜锦言完全会错了他的意，她看到江月海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还当他是想要超过她，因此好胜心一上来，也越发滑得快了。

　　姜毕竟是老的辣，江月海终于赶上了锦言，他侧过头，大声说道：“快停下来，危险！”

　　锦言也侧过头去，想要听清楚江月海说什么，偏偏在这时，一个断崖出现在他们面前，等到锦言看到时，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随着惯性，她冲下了断崖，江月海想都没有想，伸手就抱住锦言，也随着她一起坠入崖底。

　　崖底也是厚厚的积雪，因此两人掉下去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那些雪花一股脑往脖子里钻去，被身体一暖，又化作冰冷的水，顺着脖子乱流，说不出的难受。

　　江月海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又拉起锦言拍干净她身上的雪，他掏出手机看看，没有任何信号，他又抬头看看四周，说道：“没办法了，等着别人来救我们吧。”

　　锦言一脸懊恼：“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破地方啊，滑个雪都会遇到危险。”

　　江月海好笑：“这能怪谁，那么大的标语写在那里。”突然又想起锦言是不懂英语的，于是又说道：“算了，也不能怪你。”

　　崖地下到处都是深深的积雪，江月海用滑雪板把一处的雪拨开，然后和锦言席地而坐。

　　锦言重又缩成一团，她把双手拢在嘴边，不停地呵气，问道：“救援队还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江月海安慰她：“放心吧，滑雪场的人是看着我们出来的，若是迟迟没有回去，他们会出来找的，还有，我们穿着这样大红色的滑雪服，是最显眼的，他们一定会看到我们。”

　　说完，江月海伸手，将锦言拥入怀里。

　　锦言本想拒绝，但是只觉得江月海的怀抱温暖而踏实，她稍微动了动身子，也就没有再挣扎。

　　天渐渐黑了下去。

　　救援的人却迟迟没有到来。

　　两人都是又冷又饿，只是怕对方担心，都是强撑着，一言不发。

　　锦言躺在江月海的怀里，觉得无限疲乏，她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就想马上睡过去。

　　江月海摇摇她：“锦言，你要撑住，救援队伍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睡觉。”

　　“江大哥，我好冷。”锦言嘴唇已经冻成了紫色，她用颤抖着的声音说道。

　　下一秒，在她的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之前，江月海已经俯身下去，吻住了她。

　　这是他们第二次亲吻。

　　锦言的大脑“嗡”地响了一下，然后脑子里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依旧是那样火烈炙热，依旧是那样缠绵悱恻，江月海的舌头流连于锦言的唇齿之间，勾起一寸寸的火热与欲望。

　　锦言渐渐僵硬的身体如同抛进火炉里一般，又慢慢暖和过来。

　　好半晌，江月海才放开她，轻轻摸了摸她绯红的脸颊，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说道：“锦言，你要坚持住，你看，我们还有那样多的事没做呢？”

　　锦言摇头：“你怎么能把衣服给我，你会冻坏的。”

　　江月海笑：“我身体比你结实，没事的。”说完，又安慰般地拍了拍锦言的肩膀。

　　锦言的眼眶红了，她抽了下鼻子，怕江月海看见，忙转过头去看着其他的地方。

　　夜，渐渐深了。

　　救援的人依旧没有来。

　　江月海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衣，他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锦言虽说穿了两件滑雪衣，但是她身体本就不好，又极为畏寒，因此也只觉得摇摇欲坠，她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江月海，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重又给他穿上，又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滑雪服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已经够了，这一次，换她为他牺牲。

　　锦言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坐在皑皑白雪上，寒风如最锋利的针，透过衣服刺进她的肌肤中，渐渐地，她的身体麻木了，居然不再觉得冷，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进了雪地里。